童戀雪再次出現在廳上,卸下妝,她的蒼白無處可躲。
她被香織牽引到廳正中央的軟榻上,童戀雪不明白,婚禮都行過了,現在還要做什麼?她好累,好想睡一覺。
「她看起來太虛弱了,你……」武田靳用中文提醒著,她的臉色看起來非常不好!
「記住你的身份,『她』現在是你的大嫂,我的夫人!」武田靳對戀雪的關心太過了!
害怕失去她的隱憂,讓武田戰執意完成最後的儀式,堅持著今晚要她完全屬於他,什麼也不能阻擋他的決心。
「太一郎,你不覺得她現在並不適合?」武田靳轉向太一郎求助,他的話不聽,那醫生的話總不能不聽吧?
「靳少爺,請放心,夫人沒有問題的。」
太一郎的回答讓武田靳覺得不可思議,他們的眼是全都瞎了嗎?那鼠膽美人哪一點看起來沒事?明明臉白得都快透明了,這樣還沒事?
「我說……」
「靳,你俞矩了!」
這次出聲的是水衣姬,武田靳只能閉上嘴,母親都說話了,看來沒得商量了。
「香織。」武田戰示意。
「做什麼?」童戀雪捉住衣襟,在這麼多人面前,香織為什麼要脫她衣服?不行!她不肯依。
「夫人,剛才不是跟您解說過了,要在您頸背上紋上火龍金珠,婚禮才算完成,您忘了嗎?」香織提醒著。
她有說嗎?童戀雪不確定。
剛才淨身時,香織說了好多。好多,因為累,因為難過著他不肯聽她說,所以她什麼也沒有聽進去。
紋身?那會好痛,她不要!
童戀雪開始退卻。
「害怕嗎?我在這裡陪著你,別怕!」武田戰緊捉住她想逃的身子,輕聲哄著。
「那會痛,而且洗不掉。」這是這幾天來,他唯一展現的溫柔,童戀雪這才肯親近他開口。
「痛是為了展現你的勇氣。這輩子,你是我的妻,當然是洗不掉!火龍金珠代表著你的身份、地位,懂嗎?」武田戰撩開她頰邊的發。
「這麼多人,我沒辦法。」她真的不能在眾人面前寬衣解帶而面不改色。
「香織沒說清楚?」武田戰神色不悅的看了香織一眼,「火龍金珠是紋在頸背上,你裡面不是還有單衣?除了肩膀,他們看不見的。」他也不允許別人看見,這是第一次,也會是最後一次要她在眾人面前寬衣。
「紋在你身上……好不好?」他這麼壯,一定不怕痛,光想針刺在身上,就痛得受不了了,真的刺上了,肯定更痛!
童戀雪哀求著。
如果可以,他當然願意代替她,可惜這次不能。
武田戰脫下新郎的衣袍,把背對上童戀雪。
栩栩如生的金龍,邀翔在他寬闊的背上,童戀雪傻眼了,這麼大一片……她不行的,那會痛死人的!
「你是黑社會嗎?」她愛上的是怎樣的一個人?在童戀雪的觀念裡,只有黑社會才會在身上刺青,而他是黑社會的人嗎?
「你在逗我笑嗎?」武田戰把衣服繫好,才發現童戀雪是認真的,「武田家不是黑社會組織,而是有名望的古老家族,你別嚇自己了,金龍是武田家的精神所在,其所現於外的不單是權利,還有勇氣與驕傲。」他簡單的解說。
其他人不懂中文,不明白他們的交談內容,只看見一向冷漠、面無表情的武田戰,用著低緩的語調,不停的說著。
傳言這場婚禮,是因為女方的骨髓可以救武田戰一命,才舉行的,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武田家才會再次打破傳統,承認沒有日本貴族血統的童戀雪,進武田家的大們。
所以兩人之間,應該沒有任何感情的牽扯,可是現在武田戰的表現,卻完全不是這麼回事,一旁的有心人士,開始蠢蠢欲動。
「這麼大一隻!」她真的不行。
「在你身上紋的是金龍最重要的金龍珠,沒有這麼……大。一點點而已。」真是失策,給她看身上的紋身,原意是要讓她知道,她要受的苦,他己嘗過,沒想到反而是嚇到她。
紋在頸背上,借由和服特殊的衣領顯露出耀眼的圖記,她才能證明自己的勇氣和尊貴的身份,這是一定的規矩,就算他再心疼也不能為她廢掉。
童戀雪怯怯的問、「如果……我是說如果……我還是不要呢?」她不敢看他的表情。
武田戰反問;「你是拒絕紋上火龍金珠?還是根本拒絕成為我的妻子?」
童戀雪無法回答。
拒絕紋上火龍金珠,是因為她不以為自已受得了這樣的痛。
想拒絕成為他的妻子嗎?愛他跟嫁給他是兩回事兒,雖然他並不這麼認為!而此刻,她真的不想成為妻子的角色,太快了!
但是拒絕又無法確定的說出口,而且他也不會接受的,所以她只能沉默。
她的沉默,讓武田戰的疑心又起,她的拒絕會是因為心底有了別的男人?就因為膽小,所以不敢明說?
順著她的眼光望去,正好對上武田靳關心的眼神,武田戰的心猛地抽緊,他不會讓她嘴裡說出別的男人的名字,他不許!
「不管你想什麼,今晚你一定會成為我的妻子。」武田戰宣示著。
他變得冷硬起來,童戀雪感受到他的怒意,不敢反抗。
「趴在我身上。」武田戰先平躺在軟榻上,等香織除下她的外衣,他命令著不敢不從的童戀雪。
眾人開始議論,一直以來都是女人單獨躺在軟榻上,男人端坐在榻前,驗收當家主母奉獻武田家的勇氣,武田戰的行為,顯然於禮不合。
「傳統也需要革新才能維持。我武田戰,要我的妻子在我的胸懷裡,真正成為武田家的一分子,她,有我永遠的承諾。」武田戰用日語平息眾議。
「而且也沒哪條家規寫著不可以如此,是不?」武田靳也站出來幫腔,再拖下去,這些老頑固,不知道又有什麼意見,煩都煩死了!
童戀雪聽不懂在吵什麼,她依言趴在他身上,與他面對面的望著。
「咬住。」武田戰將絲布捲成的布筒,橫放進她的小嘴兒裡,「再痛,也不能閃躲,更不能叫出聲,懂嗎?」
要她趴在身上的另一個原因,是怕她受不了痛,一旦閃躲或出聲要求停止,她會被武田家的人所不恥,所以固定住她有其必要。
「懂嗎?」武田戰要她明白的點頭,確定她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她輕點著頭,死命咬住布筒。
當第一針下到皮膚上,童戀雪差點彈跳起身,那痛,讓她想推開他的箝制,不顧一切的起身,第二釘一下,她受不住的找著他天藍的眼瞳,急著想讓他知道她的痛……
她找到了!
順著她企求的眼神,他眼裡滿滿的心疼和不捨,乘著天藍,整個綿綿密密的將她給包圍,不停的撫慰著她的疼痛,漸漸地、漸漸地,她的心裡沒了痛的感覺,漸漸地,她的世界成了一片舒服的天藍……
她始終沒有閃躲、沒有出聲喊痛。
眾人對她,有了尊敬。
接下來,洞房花燭夜被童戀雪的高燒打斷,連著三天兩夜的高燒不退,讓武田戰累垮了她終究沒有成為他真正的妻子。
命運,始終有著自己的意見!
第六章
廳內的氣氛顯得沉重,昨夜,童戀雪的高燒終於退了!
本以為可以鬆口氣,但是武田靳沒讓人有喘息的機會,一早,找來水衣姬和一臉倦意的武田戰,嬉皮笑臉從他臉上隱去,現在這個家,似乎只有他武田靳是清醒的。
武田戰,看來對鼠膽美人愛到沒了神魂,說起母親,更是沒有理智的一心只為武田家,眼底除了武田戰,什麼也看不見,這會兒,武田靳才感覺到在這個死氣沉沉的家。沒了他還真的不行!
「到底什麼事?」童戀雪的高燒是退了,但是武田戰還是不放心。
「太一郎有問題。」武田靳直指問題所在。
「太一郎?」水衣姬很是訝異,「他的一生都獻給了武田家,更別說他的父親、祖父,他對武田家的忠心,你不該質疑。」
基本上,武田戰也抱持著相同的看法。
「母親,能不能請你睜開眼看清楚?你生活在二十一世紀的日本,不是十九世紀,你能對武田家掏心挖肺的,並不代表太一郎對武田家也是如此,對現代人來說,忠心代表的只是愚蠢,就像你一向尊重的茶道,早被咖啡取代,做兒子的我,不得不說,你的存在,簡直就是神跡!」
「不要污蔑傳統的文化,它的價值需要呵護和細心體會。」水衣姬不能贊同兒子的論調,傳統的價值不能以物質化來比較。
「問題是現在的社會,不能否認的就是不同。就像是香織,古時也許是死士、是忍者,那是一種名詞,是一種榮耀,可是看看現在!死士、忍者只能是形容詞,形容一種職業,一種買賣的商業行為。科技,改變了日本,而武田家以日本為榮,又怎能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