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明叔就喜歡嚇唬人,這招粗淺的心理戰術在道上十分常見,龍正義如果也是黑道份子,應該不至於嚇得心顫膽寒。
易昊勤命令她得乖乖的待在家裡,等候他回來,若是讓他知道,她跑出去私會舊情人,不知會不會把她大卸八塊,丟到後山喂野狗?
她決定打電話向白皓勻求救,畢竟是那傢伙害她陷入水深火熱之中,他有義務提供緊急援助。
「皓勻哥,是我。」
「溫柔,」白皓勻接到她的電話,什麼解釋都等不及聽,就搶著說:「快去找易昊勤,勸他務必阻止他組織裡的兄弟和黑鳳幫火並。」
「什麼?」溫柔震驚不已,「怎麼會這樣?」
「因為立明叔手下的十七、八名弟兄,前天到三重挑了人家兩間場子。」
是他們先去挑釁人家,難怪人家會挾怨報復。完了,這下樑子結得更深,她的處境就更危險了。
她逃離易昊勤都來不及了,竟然還要去找他,求他手下留情?她今年是不是犯太歲,才會諸事不順。
「易昊勤不會聽我的。」她在他心目中根本沒有份量,她只是他暫時的一個性玩伴而已。
「會的,他在乎你,你的話對他絕對能激起作用。」
「皓勻哥,你還不明白嗎?他在乎的不是我,而是我背後的那個身份,他恨不得一刀殺了我,可又不肯讓我死得太痛快。」
「你誤會他了,易昊勤從不對女人下手,他是非常風流,但不是色令智昏的那種人,他也許剽悍冷冽得嚇人,但這並不影響他傾心戀慕著吸引他的女人。據我的瞭解,他對你的確另眼看待,你可以稱那叫做愛。」
愛?!
多麼震撼人心的字眼!
原來白皓勻有了這麼一相情願的想法,怪不得他會把她的住所透露給易昊勤。 』
「皓勻哥,你弄錯了。」
「不去試試怎麼知道是我弄錯了,還是你反應過於遲頓?」白皓勻是要命的樂觀主義者,他竟然認為只要她肯開口,易昊勤就絕對會下達指令,要求他的部下偃兵息鼓。
「皓勻哥,」她幾近哀求的說:「你不明白,易昊勤他恨我。」
「恨可以只是一種說法,也可能是你的揣測。他若恨你就斷然不會搬進你的公寓,和你朝夕相對。溫柔,你的時間不多了,快找到易昊勤,用盡一切方法說服他,為黑鳳幫救亡圖存的重責大任就靠你了。完成了這項艱巨的任務後,你在黑鳳幫的地位將大大提升,這將有助於你未來接掌大位。」
白皓勻果然不愧是白皓勻,短短幾句話就說進她的心坎裡去。
先穩定地位,再建立奇功,那麼她的接班人角色便無人可以動搖了。突然間,她的雄心壯志都回來了。
「立明叔跟他們約了什麼時候?」黑道火並,通常死傷都相當慘重,倘若不及時遏止,對黑鳳幫將會是一場可怕的浩劫,她的確不可以袖手旁觀。
「明晚十二點,重新橋河堤。」
掛上電話,她馬上更衣化妝,十五分鐘後便拎著包包準備出門。
走到樓下,剛好一輛空的計程車開過來,這大概是連日來第一個好運道,溫柔趕緊跳上車,待那司機回頭衝她一笑,她才知道,這其實是另一個惡夢的開始。
「嗨!」龍正義臉色灰敗,兩眼無神的盯著後視鏡。「沒想到是我吧。」
「是啊,沒想到你會這麼卑鄙。」她肩膀一垮,但隨即振奮起來,她還有更重大的使命趕著去辦,怎能被這壞傢伙拎著脖子走。
「你逼我的,誰教你見死不救,心腸比鋼鐵還硬,否則我也不會出此下策。」他把車子轉往忠孝東路,朝大直一路狂駛而去。
「笑話,自己做了見不得人的事,還要怪罪於人,我為你感到羞恥。」她逞一時口快,方才意識到情況不妙,這傢伙不知要載她到哪裡去,萬一因此見不到易昊勤,那不慘了?「放我下來!」
「休想,」龍正義口氣強悍,咬牙切齒的說:「沒見到我父母和弟妹以前,我是絕對不會放你走的。」
「噢,是嗎?」她或許鬥不過易昊勤,但鬥他則是綽綽有餘。「限你五秒鐘之內停車,否則我就打開車門跳出去。」
「你敢!」他驚慌地回過頭又轉回去。
「有何不敢!」話聲甫落,車門突地朝外張揚開來,後方的車輛霎時大鳴喇叭,給予警告和抗議。「再給你五秒鐘,你可以選擇當綁架勒索的嫌疑犯,讓警方緝捕,讓黑鳳幫追殺,也可以選擇把車子靠邊,我們好好談談,商量出個對策。」
「你——」他做夢也沒想到她有如此驚人的氣魄。「我不相信你敢。」
「好,是你自毀前程,別怪我沒提醒你。」溫柔一傾身就要往外跳。
「慢著,」他被她搞得心神大亂,一顆腦袋瓜子不知該往前看還是向後轉,「你、你這一下去,死相會很難看的。」
「再怎樣都有你當墊背的,我怕什麼?」她獰笑。
後頭的車子喇叭聲響徹雲霄,搞得龍正義一顆心更是七上八下。
「除非你答應我。」
「我什麼都不能答應你。」溫柔不接受要脅,身子往外更挪出了點,強風將她的長髮吹出窗外,引來兩旁車子內的司機替她嚇出一把冷汗。「除非你真的是無辜的,再不然就拿條件來換。」
「好,好吧。」他心狠不過她,不得已把車子開到路旁停下。
停下車子,他整個人頹唐地靠在椅背上,許久不發一語。
「不要浪費時間,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清楚,你到底被誰收買了?」她看看腕際的手錶,快十一點了,時間拖得愈久,易昊勤的行蹤就愈難掌握。
龍正義抬起頭,目光怪異地望了她一眼,「說了你可別反指我造謠,是夏立明。」
「怎麼可能!」夏立明可是和她爸爸歐血為盟的弟兄,他怎麼會出賣黑鳳幫?!
「信不信由你。」他拿出一張十五萬面額的支票,開票的人竟是夏立明的妻子,她稱之為嬸嬸的劉秀瓊。「他不僅收買我,還收買了很多中輟生,要他們到黑鳳幫的場子鬧事,然後把責任推給旁人,不過他要推給什麼人,我就搞不清楚了。」
溫柔頓時覺得頭皮發麻,手心冒著冷汗,腦子霎時停止運轉。
如果連她媽媽最信任的人都想搞窩裡反了,還有什麼人能倚賴的呢?她和媽媽畢竟都是女流之輩,萬一真有那麼一天,那豈不是……
她不敢往下想,那樣的結局不只是她無力承受,她媽媽更是難以面對。天!
「所以,和我交往之前,你已心懷不軌?」好個陰險的大壞蛋!
「一開始,是的。但,過不了多久,我就深深迷戀上你,夏立明知道以後,立刻要我出局,那場軟腳記就是他一手導演的。可惡的死老頭,他竟然過河拆橋,連我的家人都不放過。」龍正義歉然的說,語氣中有怨懟,也有不捨。「我知道你已經有了新的戀人,那個人他對你好嗎?」
「不好不壞。」她不想談論這個話題。「你先回去吧,我們今天碰面的事別告訴任何人,我保證盡快把你的家人救出來。」
他心中仍有疑慮,「我還可以信任你嗎?」
「在黑鳳幫,除了我媽媽和山井叔,就只剩下我值得信任了。」溫柔把支票交還給他,「在我救出你家人以前,先別露臉,找個地方安頓自己,隨時跟我保持聯絡。」
「溫柔。」他向前一步,握住她的手,似有許多話要說。
「什麼都別說。」她輕輕地將手抽回來,「照我的話去做,再見了。」
「溫柔,」他憂傷地低語,「也許太遲了,但還是請你接受我的道歉,我真的,很對不起。」
溫柔聳聳肩,無所謂地攤開手,旋身走向馬路,招來一輛計程車,這回她特地瞄了司機一眼,確定他不是敵人或仇家派來脅持她的才上車。
jj jj jj
嘿,這是什麼情形?溫柔才走進辦公室,就被入目的花海駭得當場傻眼。
季和謙聽說她來上班了,立即放下手邊的工作跑過來。
「我的溫大牌,」他急驚風似的說:「你再不回主播台,我就要被上頭轟掉了。」
「我已經辭職,你忘了?」早知道該直接上十六樓找易昊勤的。「我只是回來拿點東西,還有,這些花是怎麼回事?」她彎身抽出夾在花朵間的名片——齊業公司董事長,謝宏俊。
「你的一個大有來頭的愛慕者。」季和謙告訴她,自從她在主播台曇花一現之後,即引起各方熱烈的討論,其他有線電視台甚至認為他們是在故意製造話題,要不了多久她這個年輕貌美的記者,就要以黑馬之姿,搶食七點新聞的收視率,坐擁名主播的頭銜,和所有年老色衰的大牌老主播們分庭抗禮。
溫柔以前只看過陳柔安一天到晚收到商業界闊佬或小開們送來的鮮花和禮物,從沒想過有朝一日自己也會成為巨商富賈們追逐的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