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立賢頂著留美學人的光環,說起話來不時顯出高人一等的傲氣,尤是在賀棣桓面前。
好在賀棣桓似乎並不在意,談笑間仍維持著一貫的優雅沉潛。
「來來,大家不要只顧著聊天,請自行取用食物,不要客氣啊。」葉亞宣熱情的要眾人別忘了滿桌佳餚,「依旬,你也幫忙招呼客人,棣桓你過來一下。」
不知媽媽把賀棣桓叫到一旁呼咕些什麼,莊依句頗不安地想靠過去偷聽,他們卻已結束話題。
「賀先生,聽說你目前也在建達服務?」江醫師的兩位千金,汪明任和汪明環對蘇立的談話不感興趣,全圍著賀棣桓問東問西。
蘇富美幾次想趨前和他聊幾句,都苦無機會。
賀棣桓話不多,不管別人問什麼,他總是言簡意賅,很能吸引眾人的目光,舉手投足間隱隱牽動著所有人的注意力。
「晦。」見莊依旬端著餐盤湊近,蘇立美趕快擠出笑容。「真是沒想到。」
「沒想到的事情太多了。」莊依旬叼著一隻明蝦,示意她不必拘禮。
「我想說的是,沒想到你和賀大哥會那麼快的成為一對,記得上回我們見面的時候,你們還相當生分,怎麼才短短一個月,你們就淪及婚嫁了,他一定非常積極的追求你。」蘇富美臉上的表情很複雜,有醋意也有困惑。
「不是他追我,是我追他。」語畢,莊依旬兀自呵呵大笑。「碰到好的對象就要積極爭取,否則機會是稍縱即逝的。」
「是這樣嗎?所以那天你的英勇表現純為作戲給他看,只為博得他的好感?」蘇富美臉色忽地黯沉。
「不不不,打架是我的興趣,潑辣則是我的專長,事情沒搞清楚前,請你別亂扣人帽子,不道德的。」莊依旬冷冷地睨她一眼,將注意力放在眼前的美食上。餓了一個晚上兼一個早上,她的肚子空得可以裝進一頭馬哩。
「可是橫力奪愛,這樣就道德仙姑?」她像要哭出來了。
這話是從何說起?「賀棣桓曾經是你的男朋友?」
「雖然還不是,但就快了。」如果半路不殺出她這個程咬金的話。
「這個笑話不錯,再來一個。」好冷哦。
「旬旬,你的電話。」朱嫂把無線電話的話筒交給她.順便幫她端來一杯柳橙汁。
莊依旬拿過話筒,只喂了一聲,就激動得一躍而起,左手叉腰,嗓門拉大,展現出她獨門的潑辣功。
「你怎麼有臉打電話來?一個好手好腳的人,不去找個正正當當的工作,專幹這種偷雞摸狗的勾當,你怎麼對得起你媽媽、你爸爸?住嘴!聽我把話講完。
「就算我真的把十萬塊匯給你,那又怎樣?你用了不怕良心不安,吃了不怕拉肚子嗎?你將來怎麼告訴你兒子、女兒,你養育他們的錢都是偷來的、搶來的、騙來的、拐來的?你自己不覺丟人現眼,你兒子女兒呢?我真替他們覺得沒面子,將來他們一定會唾棄你、辱罵你,把你到街頭,讓你孤苦無依,不得善終!」
一氣呵成,中間完全不必換氣,然後「啪」地一聲,她用力掛掉電話。
全場嘉賓莫不張口結舌,對她這咬牙切齒且正氣凜然的一席話報以連聲言不由衷的讚歎。
尤其是剛剛升格為她情敵的蘇富美,更是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沒想到她那麼凶悍。
「誰呀?惹你這麼生氣。」葉亞壺關心的問。
「偷車賊。」敢打電話來向她勒索,走不知路!
「你那樣罵人家,不怕他惱羞成怒……咦,電話又來了,該不會是……
等不及母親說完話,莊依旬已搶起話筒。果然是那梭而不捨的賊子。
她依舊不給他任何說話的機會,展現一連串潑婦罵沖的本事,讓他徹底瞭解她可不是好惹的。
「糟了,這麼一來,你的車子是真的要不回來了。」蘇立賢才說完,開始有人勸她忍氣吞聲,跟那竊賊殺價,確保愛車安全無事。
這些話她統統聽不進去,就因為姑息才養奸,她為什麼要委曲求全,被坑了還要像個呆子一樣搖尾乞憐?
「你怎麼說呢?」莊依旬氣呼呼的看向始終保持談然微笑的賀棣桓。
「就這麼便宜放過他?」他反問她。
「你言下之意……」
「答應他的要求,把人約出來。」
他話才說一半,她已心花怒放的接口。
「然後再扁得他滿地找牙!」妙呀!
「不是。」這女人打架打出癮頭來了,「我們報將他們一舉成擒,繩之以法。」
真沒創意。
莊依旬已經開始後悔跟這麼個不懂情的人談戀愛了。
就在他們各執一詞的當口;那歹徒居然第三度打電話來,足見其惡性之大。
「喂?」
這次對方先出口為快,要她安靜三分鐘,並拿出紙和筆來。
「怎麼樣?」朱嫂迅速依她吩咐取來紙筆,大伙見她匆促寫下一行地址,莫不好奇的問:「這是歹徒約你交款的地點嗎?」
「不是。」答案出乎人意料之外,「這是我車子的停放地點,那竊賊要我現在去把車子開回來。」
「嘎!世界上哪有這麼好的事。」蘇立賢馬上提出人性本惡論,一口咬定那歹徒是要錢不成反要人。「那傢伙八成是你罵得惱羞成怒,想挾怨報復。」
「很難說哦……」江醫師之子江習文才開口,立即就被蘇立賢打斷。
「什麼很難說?就是這樣。依我之見,能花錢解決的事情就是小事情,你們該知道陶朱公的故事吧?別捨不得那十萬塊,反而賠了四、五百萬。」
「是這樣嗎?」莊建達忽地插進一句話來,棣桓,依你之見呢?」
「我不同意。歹徒就是算準了我們這種息事寧人的心態,才會以為有機可趁,這樣吧,我幫依旬去把車子開回來。」
「找死嗎你?那種人沒什麼良心的,你別為了展氣魄,賠了老命。」蘇立賢冷言冷語的說。
「不是每個人都像你想的那麼壞,不過還是謝謝你的提醒,我會加倍小心的。」
「慢著,我跟你一起去。」莊依旬忙把手裡的果汁擱下,拎著備用的車鑰匙就要跟賀棣桓一道出門。
「不准去。」葉亞宣急著大吼。
「媽,別大驚小怪,我們是去開車又不是去打架,就算真的開打,憑我們倆的本事也不見得會打輸人家呀。」說完她還得意地頂了下賀棣桓的臂膀。
「還說!」葉亞宣越聽越擔心,差點沒昏過去。「桓,你勸勸她。」
「我保證她會平安無事。」他深知她的個性,不讓她湊一腳,她準會吵個沒完沒了。
「安啦,有棣桓保護她不會有事的。」
莊建達這全然的信任,令蘇立賢聽了滿心不是滋味。他自白勸告了那麼久,卻沒收到了點效果。
「我也一起去好了,多個人多個幫手,伯母你可以安心點。」為了不讓所有的光環都讓賀棣桓一個人搶走,蘇立賢以一夫當關、萬夫莫敵的口吻說。
「就憑你?」莊依旬毫不客氣的露出輕蔑的眼神,「是你自己要跟的哦,到時候可別嚇得屁滾尿流。不過,也沒關係,橫豎不管發生什麼事,你只要躲在賀像桓背後就行了。」
「你說什麼?!」
第十章
「真的要讓那傢伙跟著一起去嗎?」車子才開出車庫,莊依旬就急著問賀棣桓。「很累贅耶。」
「放心,他不會去的。」同學三年,賈慶格對蘇立賢的為人有一定程度的瞭解。
他雖稱不上壞,但因家世顯赫,造成眼病於頂,口裡三不五時就來上一句「有錢能使鬼推磨」,和他老爸一樣很囂張,但也很大方,當初自己就是衝著他父親願意付比別人高出兩倍的鐘點費,才答應擔任蘇文美的家教老師。
果然,上車不到五分鐘,蘇立就說肚子疼,必須找個地方解放。
莊依旬要他到加油站去,他又說外面的廁所他用不慣。
「我只聽過認床,沒聽過認廁所的。」龜毛!
「無所謂,」賀棣桓順著他的心意說:「你先回家去,解決完了,再來幫我忙。」
「好好好。」蘇立賢點頭如搗蒜,沒等他把車子停妥,已經推開車門飛奔離去。
「你不給他地址,他怎麼知道到哪兒找我們?」
「你認為他會來找我們?」賈桂桓談如輕風地一笑。
「白癡才相信他。」莊依旬敲了下自己過於天真的腦袋。她換了個話題問:「伯母有沒說什麼時候要來跟我爸媽提親?」
「那麼迫不及待想嫁給我?」趁著等綠燈的空檔,他輕輕地在她的臉頰香了一下。
她的雙頰驀地同上兩朵紅雲,「當然嘍,為免夜長夢多,仿生枝節,還是早點把你套牢比較保險。」在情感上,她是同於坦自實際型,心口同一。
「好。等我當完三個月的國民兵,就抬著花轎去迎娶你。」
賀核桓因為是家中獨子,父親又已過世,所以只需服三個月的短期兵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