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你睡這兒?』陳姿秀滿臉不高興的大聲質問。她從在飛機上就跟范可欣槓 上,一有機會就跟她唱反調,大肆挑釁,看到范可欣氣得額爆青筋,咬牙切齒,她就樂 不可支。
『你有本事跟我爭嗎?』范可欣根本沒把陳姿秀放在眼裡,要不是在機上有所顧忌 ,她早就出手狠狠修理她一頓了。
『大家都是這次「狐狸精」的夥伴,筱柔才是頭號狐狸精,我們應該聽她的才對。 』
『我?』我是頭號狐狸精?!季筱柔震驚的張大嘴巴,久久沒闔起來。
『對呀!卜檢察官沒告訴你嗎?』陳姿秀詫異的問。
『說不說不都一樣,這有什麼要緊的。』范可欣不耐煩的打斷她的話。
對她當然不重要,可,對自己就大大不同了。卜中興究竟還有多少事情沒跟她坦白 ?
在她仍陷在五里霧中的當口,陳姿秀和范可欣又吵了起來。她們發現這屋子裡只有 四個房間,其中兩間堆滿雜物根本不能住人,亦即她們三人之中,必須有兩個人同住一 房。
『你要這間就讓給你們,我一個人睡小間的,總可以了吧?』范可欣見狀,馬上改 變主意。
『喂,你真是自私得有夠徹底。』陳姿秀火大的跳腳。
『什麼喂?叫學姊!沒規矩。』
季筱柔事後才知道,原來範可欣和陳姿秀是警察大學前後期的同學。
一場有夠沒氣質的窩裡反大戰,是在季筱柔費盡口舌,范可欣甩上房門之後宣告結 束。
那天晚上季筱柔和陳姿秀決定,把大冰箱裡豐富的食材煮成美味佳餚,范可欣則很 不屑的說她要出去外面吃。
『出去最好,看到她就讓我倒盡胃口。』陳姿秀對范可欣已經反感透頂。
她的廚藝相當好,半個小時已搞定三菜一湯。
用餐時,她趁機跟陳姿秀聊起這趟任務的工作內容。
『既然你和范可欣都是警務人員,為什麼要讓我當頭號狐狸精?』這個『顯赫』
的頭銜讓她渾身不自在。
『掩人耳目嘍。』陳姿秀用力吞進一大口飯,說:『這趟任務其實是滿秘密的,我 們一方面得避開法國政府,一方面又不能讓那個軍火販察覺,所以范可欣才會向上級提 議找一個平民百姓來當擋箭牌。你和卜中興的交情一定非同小可哦,不然不會答應接下 這麼困難又危機重重的工作。』
『呃,是……是啊。』怎麼她突然有種上了賊船的感覺?『那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做 呢?』
『不急,上頭派了人來接應我們,我們一切聽命行事就對了。』陳姿秀打了一個飽 喃,起身收拾碗盤。
『晚餐是你煮的,這我來洗就好,』
『不必啦,橫豎我做慣了。』陳姿秀手腳俐落、動作迅速,三兩下就把廚房打掃得 乾乾淨淨。『以前我當檳榔西施的時候……』
『你當過檳榔西施?』又是一個特大的驚歎號,季筱柔覺得她每開一次口,就讓她 的心臟停止跳動二十秒。
『瞧不起我嗎?』她很敏感地瞪大眼睛。
『不是,是你看起來一點也不像。』
『那你認為檳榔西施應該長怎樣?』她的這句『不像』反而更傷到她幼小的心靈。 『要很俗氣、很沒氣質、很沒知識對不對?』
季筱柔不想加以解釋,桌上的電話鈴聲偏選在這時候大鳴大響。
陳姿秀看她愣著不動,伸手把話筒抓了起來。
『找誰……哦。』她粗魯的把話筒塞給她。『你的。』
怎麼可能?她才剛到,連家裡的阿公阿嬤都沒告知,就有人知道她的落腳處?
忐忑的接過話筒,她尚未開口,已聽到對方揶揄的笑聲。
『你這麼快就來啦?一定是想我想得快瘋掉對不對?』
是個完全陌生的男音!季筱柔悚然一驚。
『你是誰?』不記得有過這樣的朋友呀,這麼厲害,把她的一舉一動全摸得清清楚 楚。
『故知。他鄉遇故知乃人生一大樂事,晚上一起吃消夜吧,我請客。』
聽這聲音就知道是個不正經的傢伙,她怎麼能隨隨便便跟著他出去。
『不了,謝謝你的好意,我累了,想早點休息。』
『你壯得跟頭牛一樣,怎麼可能會累?別假仙兮兮的了,我九點過來接你,到時你 先到外頭等我,就在你住處門外出來向左轉,碰到第一棵大樹朝前五公尺的一個小花台 旁。明白了?』
老天!他究竟是誰?
季筱柔怔愣的當口,對方已經掛掉電話了。
『誰啊?』陳姿秀問。
季筱柔搖搖頭,回了一句她自己都不敢置信的話。『一個老同學。』是嗎?
『哎呀,你也真是的,我們這趟任務是秘密行動,保密功夫一定要到家,記得了, 下次絕不可以把電話、地址隨便透露給別人。』
我沒有呀!季筱柔百口莫辯,愣愣地跌回椅子上,揣想那名男子到底是從哪個石頭 縫裡蹦出來的。
他八成和寄信給她的摸壁鬼是同一個人。誰會知道她一直在暗戀卜中興?這個秘密 她自小學六年級以來,從沒告訴過任何人呀!
季筱柔把當年三十六個同班同學的長相,在腦海中重新放映一遍,尋找其中可能的 嫌疑犯,驀地,一張乖戾粲驁,吊兒郎當的臉孔迥然赴目--杜少桓!
不會是他!他小學畢業就跟著家人搬到雲林,之後便再也沒有連絡,只輾轉從同學 口中得知,他當船員的爸爸不幸遇上船難,他媽媽帶著他們兄弟四人,不知又搬到什麼 地方去了。
總之,他是一個行蹤成謎,也不值得懷念的烏龜蛋,彼此十幾年前就沒交情,他有 什麼理由突然出現,且緊追著她不放。
『筱柔,你上不上來?』陳姿秀已經把行李搬上二樓臥房。
這時外出用餐的范可欣也回來了。
季筱柔想破頭地想不出是誰在攪局,只得跟著上樓開始整理衣物。
陳姿秀帶了兩大行李箱和一個手提袋,裡頭有隨身聽、錄音帶、維他命藥丸、啞鈴 、跳繩、八九本羅曼史小說、和一張布萊德彼特的大海報。
『有時間看這個東西嗎?』季筱柔很懷疑地拿起一本小說隨意瀏覽。
『時間是人找出來的,這些書是用來提神。』她靦腆地一笑,露出兩顆可愛的小虎 牙。
她們在衣櫃中找到一台頗陳舊的音響,但還可以播放錄音帶,陳姿秀高興的把她飄 洋過海,帶來的五月天專輯放進去,房裡馬上充滿台灣味。
床邊的牆面有一大片壁紙脫落,季筱柔建議把海報貼上去,一舉兩得。
這個房間真是有夠大,除了一張大型古式銅床之外,衣櫃、書桌、沙發、茶几一應 俱全,比她家的客廳還要寬敞一兩倍。
她倆沒有經過商量便輕易畫定自己所屬的地盤,將東西就定位。
『喂!』范可欣從隔壁房間衝進來,『把音響關掉。』轉身看到牆上的大帥哥,眉 頭皺得更緊,『海報也撕掉。』
李筱柔注意到她手裡拿著一本路易斯湯瑪斯的生物哲學原理。
『誰規定的?』陳姿秀跟范可欣大概是上輩子就結下深仇大恨,兩人一見面就大眼 瞪小眼。
『不是規定的問題,是氣質涵養與知識水準的問題。搞清楚,我們是警務人員,你 當自己還在街頭賣檳榔啊?慢著,這是你的書?拿走,這個書架我要用。』
她毫不理會陳姿秀的感受,刷地把她的小說掃到書桌上,彎身扛起及腰的書架。
『你幹什麼?這是放在我們的房間,理當由我們使用,你放下!』陳姿秀手才伸過 去,立刻被范可欣一記左勾拳揮得差點撞向牆角。
『再囉唆我就不客氣。』
季筱柔長眼睛還沒見過氣焰這麼囂張的人。范可欣在警政單位擔任什麼職務她是不 曉得,但就算她是天皇老子也不可以這樣仗勢欺人呀。
『你想怎樣?』陳姿秀火大地擋住她的去路。
『想試試嗎?』范可欣兩眼瞪著她,準備再抬起書架,卻驚覺那書架好似被釘在地 板上,怎麼搬都搬不動。
『你?』猛抬眸才知是季筱柔的一條腿擱在上頭。
『知不知道我最受不了你哪一點?』季筱柔兩手叉在腰上,濃眉橫掃,杏眼圓瞠, 十足十想幹架的模樣。
范可欣大概聽過她轟動武林,驚動萬教的顯赫事跡,因此有著幾分的顧忌。
『哪……哪一點?』幹麼問呢?她應該根本不在乎她才對呀。
『離我還一點。』沒打算回答的季筱柔腳上一使力,瞬間踢上范可欣的手臂,再彈 移至她的胸口,將她整個人踢向房門口,險險跌了個狗吃屎。
這一招不但嚇壞了范可欣,連陳姿秀也駭得目瞪口呆。
『明天太陽升起以前,不要再讓我看到你,否則我就要把你的知識水準打到陰溝裡 喂臭蟲。』這樣果然成功抑制了范可欣的氣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