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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楚齡

  爹,娘,您們也贊成孩兒這麼做吧?凜冽露出一個稚氣的笑。仇恨只能讓人哭泣,讓人痛苦,而只有愛才可以讓人幸福啊!

  凜冽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背了長達六年的枷鎖,終於可以放下。

  他站起身,想明天一早就去找曲若水說出自己內心的話,但突如的一陣心慌讓他皺起眉,狂亂的心跳像發生什麼事情似的。

  他猛然一驚。

  莫非衛他又……

  凜冽衝出房門,來不及吹熄的蠟燭,悄悄地滴下幾滴蠟淚……

  ***

  走在陰暗的小路,曲若水的臉逐漸發紅。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怎麼會突然對他說出那些話。曲若水覺得有些狼狽,但又有些寬心。說開了也好,不管他會怎麼看她,怎麼想她,或者要利用她對他的一片心意去攻擊曲晸揚,她都不想再煩惱了。

  一抹笑悄悄地勾起,曲若水非常謝謝她爹六年前的一念之仁。如果曲震遠也同樣趕盡殺絕,她就沒辦法和凜冽見面,更無法戀上這個陰鬱卻又吸引她至極的男子。愛一個人很累,愛一個恨自己的人更是辛苦,但她依然選擇這條不歸路。這也沒辦法啊,因為她就這麼傻、就這麼傻地愛上他了啊!

  薄薄的細雨突然下了起來,曲若水也不急著躲避,她只是張著雙手,放任自己置身迷濛之境。她想起了去年那場瑞雪,想起了和凜冽同在橋上的甜蜜,曲若水沒有怨懟,只有感激。

  「懷了孕還在淋雨?莫非你想死嗎?」

  如鬼魅的聲音在細雨中揚起,稍稍打壞了曲若水的好心情。曲若水放下手,看著衛子塵從暗處走向她。

  「你別那副看見壞人的樣子。」衛子塵有趣地打量曲若水謹慎的樣子,像隻貓在逗弄老鼠似的愉悅表情一覽無疑。「我只是恰巧路過。」

  曲若水不願再和他起衝突,略低下頭,想快步離開。

  衛子塵在曲若水經過身旁的時候,一把勾住她纖細的手臂,「等等。」看著她瞬間刷白的臉,衛子塵有些不悅。「我真的有這麼可怕嗎?讓你一見到我就想躲?」

  曲若水沒有答話。

  從她顫抖的身子,衛子塵明顯地感受到她的恐懼。

  無奈地歎口氣,衛子塵放開對她的牽制。「我沒什麼意思,你別嚇成這個樣子。」衛子塵將手斂置身後。「我只是想找你聊聊,沒別的意思。如果你不放心,儘管走,我不會攔住你的,放心吧。」

  見她狐疑、依然不信任的表情,衛子塵再退後個五、六步。「這樣可以了嗎?還是你希望我再離你遠些?」

  曲若水看見衛子塵無奈又得忍住滿腹不悅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出來。「有什麼好笑的?」衛子塵紅著脖子,惡聲惡氣地看著曲若水,「你到底要怎樣啦?」

  曲若水緩緩地止住笑,走近衛子塵。「你想和我聊什麼?」

  沒料到她會自己走過來,衛子塵有些尷尬地自己往後一步。

  明白衛子塵向來不太喜歡和人靠的太近,曲若水看著恨透自己的衛子塵,等著他回答。

  「我爹……」曲若水沒想到他會突然提到衛老頭,但她依然等著衛子塵下面的話。「我爹死前一直掛念著你。」像是在跟誰賭氣似的,衛子塵的話說的飛快:「爹交代我如果再見到你,希望你可以原諒他帶走凜,還有原諒凜展開一連串的復仇計劃……」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曲若水不知道為什麼衛子塵會選擇在這個節骨眼上告訴她這些話,但她還是很客氣地向他道謝。

  「那……我先走了。」不是不相信衛子塵,只是曲若水一下子無法理解為什麼他的轉變會這麼大,可以這麼和平的和自己相處。

  見他沒有吭聲,曲若水以為他沒話要說了,於是繼續往前走。

  「若水!」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親暱的喊住她,更衝向她、一把抱住她。尚未搞清楚衛子塵在想什麼,凜冽憤怒的吼聲讓曲若水什麼也聽不見了。

  「你抱著她作什麼?」凜冽冷冷地瞪著衛子塵。「放開她!」

  「你還不懂我想作什麼嗎?」衛子塵血腥地用雙臂箍住臉色漸漸發青的曲若水,「凜,現在可是難得的大好機會啊。」

  「什麼機會?我叫你放開水兒你聽見沒?」凜冽心驚膽跳地看著雙眸染上火紅的衛子塵,心跳逐漸如擂鼓地加快。

  衛子塵猖狂地笑著。「凜,你變了。」歇下笑聲,衛子塵的聲音恍若從地府傳來,「你不會真的愛上這小妮子了吧?你忘了你身負的仇恨嗎?」衛子塵抽出白森的匕首,輕劃著曲若水僵冷的臉頰。「你忘了沒關係,我可以幫你作掉她。」衛子塵話一完,殘忍的刀鋒立刻一來一回地染上曲若水的血。

  「啊!」曲若水尖叫出聲,一陣刺痛讓她低下頭,無助地看著自己的小小隆起的肚子流出觸目的鮮紅色,曲若水腦子「轟」的一聲,「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是啊,你的孩子就快不保了。」衛子塵得意地笑著。「凜,你記得你上回問的問題嗎?」衛子塵挑著眉,小心地看著全身罩上一片寒霜的凜冽。「如果我的敵人的女兒懷了自己的小孩,」他殘忍地捏緊曲若水的脖子,不讓她低著頭,讓曲若水只能絕望地看著凜冽,「我會自己殺了那孩子,然後繼續我的復仇。」

  凜冽緩緩地低下頭,然後輕輕地笑了。

  他慢慢地抬起頭,沒有笑意的唇勾起冷酷的弧度。「衛,我真的不想殺了你。」

  他像只優雅的黑豹,足以吞噬人的炯炯目光動也不動地鎖著衛子塵有些訝然的眼。

  突起的一陣大霧,將三人圍在其中。

  當霧散去,一切似乎也該畫下句點了……

  ***

  霧悄悄地敞開,天邊勾著一輪明月,寧靜的肅殺之氣讓人不寒而慄。

  衛子塵喘著氣,單膝跪在地上,斗大的汗滑下他慘白的俊容。

  「水兒是無辜的。」凜冽抱起昏噘的曲若水,「當年的兇手我已經查出,一切都是司徒蕭那個老賊所為。」

  「但她父親……」

  「你還不懂嗎?」凜冽憤怒地轉過頭。「這一切該結束了!就算她父親也是當年的加害者之一,但他也已經得到他應有的處罰了,不是嗎?你為什麼……為什麼到現在還不懂?怎麼不想想為什麼衛老爹都可以放下這些仇恨,不計較地呵疼水兒?你怎麼不想想,當時的你是多麼難伺候?嬌生慣養,什麼都要順著你才可以。衛老爹若真冷血,又怎麼會這麼照顧我和水兒?你將一切不愉快全歸罪別人,怎麼不先檢討你自己?」

  一口氣說了一堆,凜冽皺起眉。「如果你真懂得我說的話,你就會明白我為什麼不一劍斃了你。」

  凜冽走後,揚起一陣刺厲的風。風旋過樹,發出沙沙的聲響。

  衛子塵再也忍不住腿上傳來的極度疼痛,終於倒地,失去了知覺。

  ***

  天空很灰,曲若水下意識地拉緊身上的衣服。冷颯的狂風掃著她慘白的臉,撕裂的疼痛讓曲若水忍不住蹲了下來。

  瞇起眼,曲若水露出一個淺笑。她彷彿看見了小小孩的他和她,在夢中看過千萬遍也不厭倦地坐在涼亭中看著夕陽,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想要更靠近那,曲若水站了起來,想走過去。

  「水兒,水兒。」一個溫柔的聲音在背後輕輕地拉住她的腳步。她有些迷惘地回過頭,那是一片漆黑。再看看笑語不斷的那頭,曲若水一時間無法抉擇她該往哪去。

  「曲姑娘腹中的孩子……」一個老沉的聲音突兀地插了進來。

  接著似是毫無止境的沉默讓曲若水驚慌了起來。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怎麼了?

  溫溫的液體,滴答地落在她的臉上。是誰?是誰哭了?

  「她這樣昏睡還會持續多久?」凜冽抹把臉,沉重地看著床上緊閉著眼的曲若水。

  楊大夫搖搖頭,表示自己無能預測答案。「凜爺,您要節哀。」

  凜冽沒有答腔,站在一旁的小六子,連忙伶俐地和楊大夫道謝,順便跟著他回藥鋪抓點補藥回來給曲若水。

  嘈雜的人聲逐漸消散,背著光,凜冽心疼地的表情,無聲地被黑暗吞噬。

  床上那張沒有表情的臉蛋,幾近透明;而曲若水攏起的細眉無聲地抽動著凜冽那根纖細的神經,一拉一扯之間,凜冽幾乎快失了呼吸。

  如果……如果他沒有實行這愚蠢的復仇計劃,她會不會永遠是當年那笑臉迎人的小可愛,永遠都不會露出這樣令人傷心的表情?

  凜冽顫抖的大手輕輕拂過她的眉,她的鼻,她慘白的小嘴,無法平息的情緒,催促著另波解放心性的淚水。

  一會,曲若水輕輕地睜開眼。凜冽收起哀痛的表情,盡量持平臉上的柔和。「你現在感覺如何?」

  曲若水靜靜地看著凜冽。「我的孩子呢?」

  「你多休息,什麼都別想,好嗎?」握緊她纖細的手腕,凜冽心驚她低得嚇人的體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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