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冽皺起眉,揮開衛子塵,走向曲若水。
「你想作什麼?」曲若水知道凜冽討厭哥哥,護著陷入昏迷的曲晸揚。
凜冽從沒見過曲若水這個樣子,他的心猛然一痛。「救人。」他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將一顆黑色藥丸塞進曲晸揚的嘴。
「你給哥哥吃了什麼?你說啊!」曲若水奮力地要推開凜冽,卻被凜冽輕輕阻止。曲若水再也不想管那麼多,她只想保護曲晸揚的安危。曲若水拚命地揮舞著十指,失去理智的指甲凶狠地在凜冽的臉上劃下道道血痕,「你走開,你不要碰我哥哥!」
「小六子。」凜冽招手要小六子拉開半陷入瘋狂狀態的曲若水,也不管臉上刺痛多些還是心底那刺痛多些。凜冽扛起曲晸揚,往「晨曦閣」的方向前進。
衛子塵沒想到凜冽會放棄這麼大好的機會,他以為凜冽早在要他一起實行「假刺殺」計劃的時候,就已經放下所有兒女私情,只為復仇。「凜,你知道你在作什麼嗎?」
凜冽完全不看衛子塵一眼。「你再擋路,我就要你死。」
被凜冽毫無溫度的聲音嚇了一跳,衛子塵不自覺地往旁邊一站,讓出了路。
衛子塵看著凜冽扛著曲晸揚,身後跟著小六子和哭的接近歇斯底里的曲若水,衛子塵覺得自己像是完全被排除在外。
衛子塵喃喃自語著。「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他做錯了嗎?
***
大夫對凜冽搖搖頭,又低聲地說了幾句話後,便拖著沉重的步伐離開。
凜冽蹙起眉,「小六子,你去向衛拿藥。」
小六子一聽到凜冽的話,臉色立刻轉白。「凜爺,您是開玩笑的吧?」現在去找衛子塵拿藥?這不是找死嗎?
「同樣的話我不想說第二次。」不理會小六子的哀嚎,凜冽側過身走進「晨曦閣」。
臉色慘白的曲晸揚躺在床上,依舊昏迷不醒;跪在一旁的曲若水則是眼淚直掉個不停。
一股奇怪的怒火直上凜冽的胸臆。「他又還沒死,你哭的那麼起勁作什麼?」他粗魯地拉起搖晃的曲若水,推她入座,再掏出手巾示意她擦去眼淚。
「你走開。」曲若水偏過頭不領情,想離開座位回到曲晸揚的身邊。
她真是傻得可以。既然知道凜冽不會放過自己和曲家,她又何必再傻傻的癡留在凜冽這?
先前在司徒家聽到司徒冀和曲晸揚的話,經過曲若水自己推敲後,她已經大略猜出凜冽和衛子塵為何只針對曲家下手,為什麼會這麼地痛恨曲家的人。多少個夜裡,她只能低低的哭泣,為自己的無力感到傷心,為凜冽不得不滄桑的神情感到痛心。她知道自己實在沒有立場說「上一代的恩怨,就再上一代結束了吧」的話,畢竟……亡家之痛,非常人可以體會得到的。
曲若水啊曲若水,你以為自己能影響凜冽多少?你以為你可以讓凜冽放下所有的仇恨嗎?之前間接害死了春紅,現在更好了,不但沒有減少兩家之間的仇恨,反而讓曲晸揚躺在這兒,生死未卜,而自己腹中的胎兒……萬一凜冽突然要她墮掉以達到報仇,又該怎麼辦?
凜冽不忍見到曲若水緊皺眉、淚漣漣的模樣,他低下身輕語。「你別擔心,我會盡量幫你。」
「幫我?你為什麼要幫我?」曲若水紅腫的眼賭氣地對上凜冽。「若不是你,哥哥也不會受傷!你為什麼會突然想幫我?難道你想到了別種方法要對付我們嗎?你非要見到曲家同要家破人亡,你才會善罷甘休嗎?」
「噓。」凜冽輕點曲若水激動的唇,指指床上的曲晸揚。「我們出去講,別吵到他。」
「我哪也不會去!」曲若水再次揮開凜冽的手,「我現在只想陪著哥哥,我哪都不想去。」
見曲若水離開位子,重新跪在曲晸揚的床邊,凜冽也有些惱了。「你若這麼不想要你肚子的孩子,」凜冽握緊曲若水的手臂,不覺地施加力量。「你當初就不必腥腥作態地慶幸孩子還在。」
「我沒說我不要這孩子。」儘管陣陣疼痛從手臂上傳來,曲若水依然倔強的不喊疼。
「那你給我坐好。」凜冽撇撇嘴。「你跪在這對他一點幫助也沒有。」
「我不要離開哥哥的視線。」曲若水難得的任性讓凜冽有些莞爾。
他隨意勾張可以靠背的椅子到床邊,「坐著。」凜冽瞧見外頭的小六子頻頻打暗號,他將曲若水壓上椅子,「你先陪著你哥哥,我等等再過來。」
「你可以不用過來。」曲若水低喃的話讓凜冽停下腳步。「哥哥看見你,搞不好又要吐血了。」
凜冽聞言,難聽的言語差點又衝口而出,但他看見曲若水落寞的身影,所有的氣話也全吞下肚子,訕訕地走出「晨曦閣」。
曲若水也挺意外凜冽居然沒有吭聲地離去,她轉頭看著那扇闔起的門,開始懊惱自己一時任性而傷了他。
不過她沒有自責太久,床上的曲晸揚突然翻了翻身,「水兒……」
「水兒在這兒。」曲若水趕緊握住曲晸揚的手,「哥你現在覺得怎樣?」
慘白的臉露出個勉強的笑。「放心,姓凜的和姓衛的還沒死,我不會先死的。」
見曲晸揚猛力咳了幾聲,曲若水趕緊輕拍他的背,「哥哥,你多休息一會吧。」
「水兒……」曲晸揚抬起手,輕刮曲若水粉嫩的臉,「痛嗎?」
曲若水知道他指的是方才在「降鷹廳」他氣得揮她一掌的事。「不痛,哥哥你先休……」
「你真的懷了凜冽的孩子?」曲晸揚不讓她轉移話題。
怕曲晸揚會一時激動而更傷元神,曲若水執意要曲晸揚躺下。「哥哥,有什麼事情改天再說吧,我……」
「若水!」聽見曲晸揚喊自己的名字,曲若水也知道他這回是真的生氣了。「你知道我很擔心你嗎?雖然司徒他很幫忙我,說些你在凜冽這的一些情況,但我沒想到司徒居然瞞著我你懷孕的事情。我還以為我和司徒是好友呢,但是……」
「哥你也不能怪小王爺啊。」曲若水輕柔地打斷曲晸揚的話。「他和冽是這麼好的朋友,不管他怎麼做都是兩難啊。」
「說的好啊水兒妹妹。」司徒冀不知道何時進來,嘻皮笑臉地看著曲氏兄妹。「你這麼善解人意,就來當我的王妃吧,你覺得如何?」
曲若水臉色一白。「水兒不過只是一介貧民,實在不敢高攀……」
「千萬別這麼說啊!」司徒冀狹長的眼似乎在算計著什麼。「身份不重要,品德才是我所重視的;雖然沒什麼美貌,但小王就是喜歡你不卑不亢的樣子。」
沒料到司徒冀會突然這樣說,曲若水也張口結舌了。「但是……」
曲晸揚似乎早知道司徒冀會有此一說,他也加入遊說的行列。「對啊,水兒,司徒人也不錯,你嫁給他也好,這樣凜冽就不敢太明目張膽的動你,我也可以安心啊。」
「哥,你在說什麼啊?」曲若水惱紅了小臉,「我……」
「真不好意思打斷你們聊天的好興致。」凜冽幽冷的聲音突然傳了進來。「你們忘了水兒目前懷了我的孩子,而且曲家欠我的,還沒還完呢。」
「你到底想怎樣?」曲晸揚瞪著凜冽。
「不想怎樣。」凜冽信步靠近那三人。「我只是想要回我的東西而已。」
「你的東西?」曲晸揚不懂他的意思。「我曲家有什麼東西是你的?」
「水兒不就是?」凜冽扯出個笑,「把水兒留下,我跟曲家的恩怨可以一筆勾消。」
曲晸揚冷哼一聲。「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的話嗎?」
「要水兒跟你走,可以。」凜冽盯著垂首的曲若水,「一萬兩白銀,水兒可以跟你走。」在三人驚訝地抬頭看他時,凜冽又下了個但書。「但這筆錢必須是從『曲家』手中交出。除了曲家的人以外,誰都不可以幫忙。」
「你這不是不給我面子嗎?」司徒冀就知道凜冽沒這麼好心。「曲家現在只剩下這麼幾隻流浪的小貓,你還………」
「你說這是什麼意思?」曲若水要自己不要胡思亂想,「曲府那麼多人,他們都哪去了?」難道,又是凜冽?
「他們都回鄉養老去了。」曲晸揚快司徒冀一步地脫口而出。事情已經夠糟了,他實在不想再節外生枝。
「是啊,所有的人都離開曲府了,曲姑娘你別亂想。」一下就猜到曲晸揚的用心,司徒冀也將曲家僕人全被衛子塵殺光的實情隱瞞下來。
發覺那兩人閃爍的眼神不太對勁,曲若水轉頭問一言不發的凜冽。「真的是這樣嗎?」
見凜冽沒有回應,曲若水有些著急地喚了喚他。「冽?」曲若水好怕聽到凜冽說出不同的答案,這樣她真的沒辦法再繼續愛這樣一個冷血的男人。
對著那雙清澈似水的眼,凜冽緩緩地閉上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