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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丑奴兒

  「曄兒,這信究竟寫些什麼?」聖絕凡還是希望曄凡能為他解惑。

  「是啊!小姐,你就快說明白吧!」

  「呵……」你們還不瞭解展老頭嗎?他寫的字千萬不能直著讀,橫看。側看、倒看甚至亂看,這封信得由右往左讀,由下往上排!」

  聖絕凡看明白後才道,「一個老頑童,一個女頑童,兩人一起來求小頑童,就快天下大亂了!」

  「爹爹別打啞謎了,你到底在說誰呀?」曄兒摸不著頭緒,因為她不知道女頑童指的是誰。

  「老頑童是展老,小頑童是你,至於女頑童嘛……你瞧這信便知道了!」聖絕凡將諸葛玉明的信交給她。

  曄兒看完信,賊兮兮的一笑,「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這兩個笨蛋要倒大楣了!」

  柳稷聽完這話一臉茫然,而聖絕凡意味深長的微笑,因為眼前這天真的小傢伙還搞不清楚漁翁究竟是誰呢!他耐心的等著。

  ★★★

  自祁連至關內,搭驛車站要近一個半月,快馬加鞭至多八日,但要顧及一個半大不小的女孩兒和一隻大狗,前兩種法子都遭聖絕凡否決,所以,他決定自備一駕寬敞的馬車,以護送他心愛的寶貝——曄兒到關內。

  顛簸的沙石路上,馬伕駛著輛其貌不揚的馬車,但拉車的兩匹馬是難得一見的千里寶馬,一黑一白,通體無任何雜毛,神情甚是倨傲,而車子內部和外表遇異,佈置得非常淡雅舒適,絲毫感覺不到振動,平穩得很。

  聖絕凡深情凝視著偎在他身旁熟睡的曄兒,扇形長睫覆在她的雪白的臉龐上,純真得宛若初生的嬰孩。

  這時,他心中頓時百感交集,無言的想道:「這些年來,無時無刻不掛念著你,不見心煩,見了卻又心亂,亦兄亦父的我,已不知該如何處置這些糾纏的思維了,我總告訴自己,早些放手吧,免得害了自己又陷了你,但……情何以堪?」他修長的手指柔柔的撫著她的長髮。

  呼了口氣,聖絕凡起身向前頭的馬伕道:「張德,我先走一步,你駛著車子直向聖家莊去吧!」

  「遵命!」

  語聲還未逝去,聖絕凡已自車頂的天窗飛身而出,隨後窗子又自動合上,輕快悄靜,但驚醒了敏感的狗兒。

  福福低鳴著,溫涇的鼻子磨蹭著曄兒的手,但聖絕凡因怕出意外,而讓曄兒餵服下足夠份量昏睡的藥方,所以曄兒早已睡得不省人事。

  福福叫不醒,灰心的歎了口氣,窩回角落再度熟睡,閡眼前還不解的看了曄兒一眼。

  「曄兒,別再睡了,日上三竿日!」聖絕凡呼喊著她。

  「福福乖,到外頭玩,別吵我!」曄兒翻身背對來者,根本不加理會。

  聖絕凡苦笑,曾幾何時他聖某人成了條狗,怎都沒人知會他呢?

  「曄兒,是大哥!」聖絕凡扳回她的身子,心想:藥也該退了吧!再睡下去只怕醒采後她的腦袋會疼得難受。

  曄兒美目惺忪的徽睜,聖絕凡臉龐驀地映入眼簾,她一驚,失聲叫道:「哇啊!」 

  聖絕凡愕然,懷疑自己是不是長得三頭六臂,怎麼這妮子連著兩次醒來見著他都好像看到怪物似的。

  「大哥,你在這做什麼?」曄兒揉揉發疼的前額。

  「請你醒來用膳的。」聖絕凡接下她雙手的動作,很有技巧的按摩她的前額。

  「喔!我爹爹呢?」

  「他也來了嗎?我可沒見著,如果有,我也想拜會拜會他呢!」聖絕凡語氣中透著遺憾。

  「你說什麼?」曄兒猛然起身,眼前一昏,腦子暈眩得很,「別誆騙我,我爹他一定在附近,他和我一道來的。」

  聖絕凡的心漏跳了一拍,幸賴平日鎮定的功夫得當,他笑道:「這兒是聖家莊,除非你爹爹翻牆入內,否則下人一定會通報我的!」

  「別拐個彎兒侮辱我爹爹,他才不會做這種事呢!」曄兒俏臉生怒的直瞪著他。

  「算大哥失言,曄兒的爹爹自是不會如此。」聖絕凡向她道著歉。

  曄兒愈想愈生疑竇,將回憶一幕幕的從腦海中搜出,再加上組合拼湊,忽然她瞭解這一切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了。

  「大哥!你說你沒瞧見我爹爹是嗎?其實你們早遇見過了!而且關係還挺深長的,甚至是密不可分,你說是不是?」

  「令尊是在莊裡工作嗎?」聖絕凡故意打馬虎眼。

  曄兒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的腦袋突然變笨了,從祁連跑來這打雜工,光是車馬費就夠可觀的,還談什麼收入,更別說養活谷裡一大家子的人。大哥,一句話,信或不信?」

  「大哥姑且相信。乖,起來換衣裳,要青荷進來幫你嗎?」

  「青荷手巧,頭髮的編梳她挺有一套的,就叫她進來吧!免得我懶性一發,披頭散髮照樣出去見人,到時你的臉色可就不怎好看。」

  聖絕凡十二萬分的相信她所說的話,於是,他走出去向恭立在門外的青荷點頭示意。 

  然後,便直往擺宴的如華閣踏去。

  ★★★

  如華閣。

  比來算去,曄兒該是座中年紀最小,所以,敬陪末座也是應當的,但她算是今天洗塵宴的主角,遂夾坐在聖絕凡和展峰之間。

  才剛坐定,曄兒便是一副討債的嘴臉,向展峰道:「報酬可以先索取吧?」

  「這麼有把握?」展峰反問。

  「曄兒出馬,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嗎?要不是福福這些天來胃口欠佳,我也不想提早向你拿!」她手撫著福福頭頂上的毛,心疼道。

  「這下子好,有人要遭殃了,曄兒乖娃,喏,這就是你要的玉鈴!」展峰自懷中掏出一物,色澤如血般鮮紅,叮叮作響,那聲音非但毫不刺耳,反若天籟,舒人心肺。

  曄兒接過,一觸手,便覺透骨的沁涼且帶著溫潤的暖意,形狀更是令人愛不釋手的可愛,她毫不猶豫的將這寒血玉鈴往福福的頸項掛去。

  福福最初不解的斜著頭,兩眼骨碌碌的甚是疑惑,所以,故意抖了幾下,聽得鈴聲隨身體的擺動而響起,但幾聲鈴響後,它發現它原本渾身的燥熱也頓時一掃而空。

  「這玉易碎嗎?」曄兒挺是擔心,福福總愛東奔酉跑,擦撞跌傷是家常便飯,到時弄壞了這稀世寶貝,可就不能再陪著她遊走四方。

  「司徒拙手那傢伙同我說,寒血玉鈴恁是削鐵如泥的寶刀都不易弄碎的。」他不好說司徒抽手為制玉鈴幾乎耗盡半生練得的功力。

  「嗯!這才好。」見心愛的狗兒走三步一抖身的純真模樣,曄兒不禁暢懷的笑了,一會兒,收斂好心神後,她才又向展峰道:「展爺爺,至於你的事,我一定幫你辦好。」語歇,她露出一個志在必得的笑容拋給對座的諸葛玉明。 

  展峰聞言,一抹賊兮兮的奸笑掛在臉上,他也是瞧向諸葛玉明。

  諸葛玉明突然感到背脊一陣寒顫,心生不祥,連忙陪笑道;「展老的事先擱著,曄兒,我拜託你的事考慮得如何?」

  曄兒順著鬢邊的辮子,緩緩道:「人家展爺爺才托了我件小事,便贈了稀世珍寶,你卻要我把人家擱著不理,敢問諸葛小姐,四書五經讀過吧!敬老尊賢識得吧!若無法身體力行,成何大事?」

  諸葛玉明也卯起勁來道:「論歲數論輩分,聖家小姐,只怕你比玉明更嫩稚,想你也得叫我聲阿姨,如今你禮未盡到,反駁於人,所持何理?」

  曄兒不緩不疾的吐出一句:「恁的是當今聖上的一聲曄姊姊,如何?」

  諸葛玉明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後悔過,早知如此,當初何必圖一時閒雲野鶴快活,而拒絕皇上拜她這女諸葛為師呢?她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呀!

  見敵手語塞,曄兒倒也寬宏大量,不再逞口舌之快,捧起桌上的茶杯輕啜著,一張小臉甜甜的笑著。

  「曄兒,你喜歡過帝王生活嗎?」聖絕凡神色凝重的問道。方纔她一句無心的話,此時反覆縈繞在他的腦子裡。

  「你認為呢?」曄兒偏著頭,俏皮的反問。

  「曄兒!」聖絕凡再次催促,含著威脅的成份和一絲的不安。

  「好嘛!我說!不喜歡,打心底的不喜歡,還有,我也不愛你剛才的口氣,好凶喱!」曄兒埋怨道。

  聖絕凡聽到她的話,心中重擔放下泰半,他摟著她的肩,笑道,「大哥說對不起,請曄兒原諒,嗯?」

  「如果你保證以後不再這麼陰陽怪氣的說話,我就無條件原諒,成交?」

  「只怕你得開出條件了,大哥不敢保證!」聖絕凡的神情頗為無奈。

  「好吧」佯歎了口氣,曄兒彷彿有千萬個不得己般說道。

  「你就快說吧!我們這些弟兄們心急得很!」蒲揚海這大老粗催促著。

  「上陣前打仗,耐心是制敵要件之一,蒲叔還虧我撥空幫你上了兩堂兵法,現今看采,是白費心力了!」曄兒藉機損人,不過,她沒忘了正事——開條件,清了清喉嚨,她朗聲道,「聖大哥,你就帶我游江南吧!曄兒自小在北地成長,只聽得人說南方山靈水秀,有蘇堤春曉、柳浪聞鶯、曲院荷風,雙峰插雲,天啊。這些地方聽來令人神往不巳,不真自個兒瞧瞧,就枉人世走一遭了,你們說是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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