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她聳聳肩,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一公分的距離出來。「我喜歡你已經成了事實,現在就看我有沒有辦法能讓你稍稍喜歡我一點。」
瞿季揚啞口無言,這真是狗屁不通的理由啊!
她說她愛美、喜歡美的東西?她那副古板打扮叫做「美」?而他這模樣叫做「俊」?
他嚴重懷疑,這女人的審美觀真是有問題!
還有,她居然說要想辦法讓自己喜歡她?開什麼玩笑!他喜歡的絕不是她這種骨感型的,瘦小得像一陣風就會被吹倒,就連一張臉都沒辦法看個清楚。
越看那副鏡框就越討厭,好好的一雙眼睛就這樣被遮蔽住,她擁有那麼明亮的雙眼,不該隱藏起來才是。
「妳為什麼選了這副眼鏡?有點老氣……」出於下意識的行為,他想摘下她的眼鏡看清楚她的臉,卻被她出手阻止。
詩意朝後退了幾步。「別動我的眼鏡!」
「妳可以戴隱形眼鏡,再不,換一個鏡架小一點又輕一點的眼鏡不是很好?為什麼要戴一個壓住自己鼻子,又擋住自己容貌的笨重鏡框?」
「你不懂的啦!況且,我現在這個樣子好看得很,不需要改變。其實,我長得並不好看,要不是靠這些東西做點打扮,不然根本見不了人。」
她從小就知道自己是什麼德行了,自從明白困擾她的事就是因為自己長太醜所造成的,她就懂得如何把自己打扮得好看一點,至少不再讓人嫌惡。
「妳長得很醜?」他緩步逼近她。
高大的身軀就站在她跟前,她一仰頭就可以感受到他身上剛烈的氣息。
「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
強壓住狂亂不已的心跳,詩意對上他驟然低頭貼近的面孔,她一動也不敢動,讓一隻熱掌輕輕托住她的下顎。
「妳……」他的眼底閃著精光。
有一種小小的可能,在他的心中滋生。
這女人能把醜的看成英俊,是不是也把美的當成醜的?她說她很醜,那醜的定義會是在哪裡?
想再靠近看個清楚,猛地一個人硬生生的扯開他。
梅先生打著牙顫,一雙老眼努力瞪著眼前這個強壯到可怕的男人。
「放開我家詩詩!你……你是什麼人?敢對我家詩詩無禮,你……你小心我報警抓你!」
「你家詩詩?」被人說得莫名其妙,瞿季揚雙臂環胸,上下打量著眼前一副「母雞護小雞」之姿的老伯。
這是她的家人嗎?
梅先生瞪著眼前的大塊頭,故意大聲吼道,好壯大膽子。「我告訴你,別想欺負我家詩詩,我梅先生,甚至整棟美女公寓裡的住戶都不會放過你……詩詩,妳幹嘛扯我的衣角?」
「房東先生,他……他是我的朋友啦!」詩意壓低音量喊著。
房東先生就是太關心她了,有時她回來晚了,他還會在公寓樓下等著她,就怕她一個女孩子家走在漆黑的路上遇到什麼壞人。
「朋友?」梅先生大喊,心中警鈴乍響。
意外往往都是發生在最不可能的人身上,想當初他美女公寓的另外兩個招牌就是這麼不注意才被拐走,這個「朋友」,嗯嗯……非常可疑。
「有人來接妳回去,那我先走了。」瞿季揚自然地退一步,轉身要走。
「等一下!」詩意叫住了他。「你先留下聯絡電話給我,還有,你沒回答我,我明天可以去找你嗎?」
瞿季揚的腳步頓了一下,像在猶豫。
「詩詩,妳別忘了,妳答應過我太太明天要陪她去市場買菜,還有還有,妳說過想學她的熬烏骨雞湯,我這就叫她明天教妳。」梅先生硬是打斷兩人之間曖昧的對話。
瞿季揚有種感覺,這位房東先生對他有強烈的敵意。
「等一下,你別走呀!」詩意對著瞿季揚的背影叫道。
嗚……不要啦!她好不容易有了和他進一步接觸的機會,別破壞她呀!
瞿季揚想了想,突然舉起右手,朝後揮了揮。「這周妳有事就算了,我們星期一見,掰!」
詩意一張臉佈滿了難以置信的驚喜。
她沒聽錯吧?他是叫她星期一再去工地找他,去找他耶!這是他第一次主動說她可以去找他!
這真是今晚最棒的事情了!
梅先生警戒的扭頭看著左右兩端,一個走了,一個站在原地傻笑。
「走走走,咱們快回公寓去!詩詩,妳要記得,交朋友也是要看人的,像那種痞子流氓似的人還是少接觸得好,聽見了嗎……」
第三章
瞿季揚一雙濃眉像打了結似地糾結,連著幾天來,這女人臉上的笑容是越看越令他不自在。
不但笑得特別熱切,注視也越來越大膽,不管他在做什麼,甚至只是伸伸懶腰,脫去一件濕透的背心,都可以感覺到一雙愛戀的目光跟著自己,他記得以前她只敢偷偷看他的臉龐幾眼,哪像現在視線這麼大剌剌,一點也不含蓄。
好像從他說了那句「星期一見」開始,兩人之間就從疏離漸漸拉近。他是從來沒有排斥過她,卻也沒接受她,但是那句話,是不是改變了什麼?
好比她開始會跟他聊些自己的事,感覺像熟稔的朋友,不再像以前招呼幾句,生疏有點距離;而自己的眼睛也會不時飄過去,注意她在做什麼。
像現在,視線又不由自主飄落在頭戴小黃帽的小身影上,方才跑來了一隻小黑狗,她現在正跟小狗玩得起勁。
「我們今天要趕一小段工程,會弄到比較晚,妳先回家去,別等大家了。」
平常她送來飲料後,都會在一旁待到他們收工,陪大家邊聊邊走再回家。
「沒關係,你們忙,不用理我,該回去的時候我自己就會回去了。」小手向前揮了揮,然後又專心的壓住正和她玩得起勁的小黑掌。
「嘿!我壓到你了吧!還想跑……哎呀!你怎麼可以用舌頭舔我的手,犯規!」
瞿季揚失笑,這麼大個人了,還像個孩於一樣的愛玩,他雙臂環胸,決定暫時休息一下下。
「問題是,妳嘴裡說的該回去的時候,會是什麼時候?」他觀了眼天邊橘紅色的夕陽,這女人不會一玩就忘了時間了吧!
詩意抬起頭來,朝高大影子的主人調皮的眨了眨眼。
「反正絕對不會在你們收工以後。」
她就是賴皮,怎樣?只要待到他們收工後,勢必就有人得要送她回家,為了爭取多一點和他相處的機會,她就是決定賴在這裡不走啦!
「我們會到多晚還不知道,也許會趕工到半夜,到時一結束大家都趕著回家睡覺,可沒有人會理妳,妳必須自己回家。」故意說得沒有人會理睬她。就算明天是星期六,他還是覺得她不該在外逗留到這麼晚。
「哦!」不理他,她繼續和小狗玩。不怕,他的朋友全都很「照顧」她,這個護送她回家的工作一定會落到他身上。
「妳可別想我有時間送妳回去。」
「哦!」詩意偷笑,到時可由不得他。
「算了,隨便妳了。」面對這一顆固執的腦袋,瞿季揚只好告訴自己別去管她了,他不用對她付出關心。
他回到工作崗位上,扛起一袋水泥,準備背到另外一邊,一道不算大聲卻可以聽得很清楚的聲音從他身後飄來。
「前幾天新聞上報導,有個年輕女人加班到半夜,回家時由於鄰居全睡了,巷子裡都沒人,結果一個歹徒躲在她身後,跟著她拐進巷子裡,然後把她——」
「砰」一聲,水泥袋狠狠被人丟到地上,詩意適時地住了嘴,她繼續和狗狗玩著人手撲狗掌的遊戲,心裡明白這幾句話對他造成了影響。
這幾天她觀察到,雖然他還是表現出一副對她很不以為然,不大想搭理的模樣,甚至口氣凶巴巴的,其實他還是有聽進她說的話。
嘿嘿!這是個好現象,表一不他有在注意她呢!
一張面無表情,眼底卻跳躍著火光的表情朝詩意所在的位置瞪來。
「既然知道這麼晚一個女孩子回家很危險,那妳還打算留到我們收工?!」別看這女人瘦瘦小小,她還真是越來越有惹他生氣的本領。
「我等著某人自動提出要送我回家呀!」鏡框下是不帶雜塵的清澈眼睛,說得好無辜,好像沒人送她回家全是他的錯一樣。
「妳慢慢等吧!」瞿季揚提醒自己別被她影響到,繼續把水泥袋拆開,倒出一堆堆的水泥。
他發誓自己絕不當那個主動開口要送她回家的人,管她一個人回家危不危險。
一會兒,忙碌的身影後又有聲音飄來。
「你們明後天有要開工嗎?」
男人假裝有另一雙手,隱形的遮住他的耳朵。哼!他不理。
「我明後天都有事不能來耶!」她和公司攝影組的同事說好了要去海邊取景。
那雙手驟然消失,男人挑了眉。那很好呀!他至少周圍可以清靜點。
詩意開始在沙上上用手指畫圈圈,一圈又一圈,小黑狗一掌把它打亂,她蹙眉壓住搗亂的小黑狗,又畫著其它的圈圈。「有兩天不能見到你,我會很想你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