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留住你了……」他咕噥。
「我不會離開你。」作了好夢麼?殷若瞳微微笑了,撫過消瘦不少的俊美輪廓。
「我永遠都會在你身邊。」
「若瞳?」嗅進的溫香、碰觸的軟玉逐漸真實了起來,鳳驍陽睜開眼,入目的是柔軟如棉的胸脯。
用力眨眨眼醒神,他退了些許距離,緩緩抬頭。
不知何時已入了夜,月明星繁,有助於他看清摟著他的是何人。
黑眸裡的訝然、不信,在錯愕間藏也藏不住。
抱著他的人是「若瞳?」
「是我。」十指戀戀地滑過他的眉眼,遊走挺直的鼻樑,撫過因驚訝而微啟的唇瓣,雙手小心翼翼捧托住那動人心魂的俊臉,凝視的眸裡滿是心疼愛戀的濃情。
是的,她只想讓他知道,只想在他面前展現風情。
「你--」這仍是夢吧?
「你睡了好久。」她俯下身子,柔唇輕熨上他的。
下一瞬間,一雙鐵臂將她強攬進懷裡,在唇舌相濡間注入更多濃情烈愛。
不是夢!唇上的溫香柔軟不是夢!
她肯看他、肯接近他、肯再愛他了?
「我愛你……一直都愛著你……」殷若瞳在短暫的換氣空隙間困難地說著:「我……我沒有不肯……只是……唔……不敢……」
鳳驍陽這才知道,自己不小心把心裡想的話給說了出來。
托起她的臉細看,眉心化不開的陰鬱在這凝視間消散無蹤,真心的笑迷眩了正凝視他的殷若瞳。
可以這麼做吧?小小的念頭像泡泡一樣浮上心口。她能這麼做吧?
他會怎麼看她呢?
又會有什麼反應呢?
她期待,又暗自竊喜,一雙小手爬啊爬的攀到他頸後,踮起蓮足吻住他。
丁香小舌在鳳驍陽呆愣的片刻怯怯探進他口中,坦然無懼地挑逗齒上柔軟的肉壁,一圈又一圈,到最後,忍不住吸吮那訝異的軟舌。
「唔……」俊美的臉浮上紅潮,情動地呻吟出聲,懷中人的熱情令他又驚又喜。
他的若瞳竟……呵!
鳳驍陽收緊雙臂纏住水蛇纖腰,化被動為主動,含住她香甜的唇舌,回報她更深一層的熱浪狂潮。
「嗯……」抵擋不住一波又一波的熱潮,殷若瞳激動得雙眸泛起水霧,抱緊身前唯一的浮木。
她好愛好愛他呵!「驍、驍陽……」
「別說話。」此時此刻,無言更勝有聲,心靈相通時,何須再多贅言!「我懂,你想說的我都懂。」
「嗯。」熱淚因他一句「我懂」,再也忍抑不住地滾落。
「還是這麼愛哭。」他笑歎,話語間淨是疼寵呵憐。「我等了你好久好久。」
這句「好久好久」更是讓殷若瞳泣不成聲。
「別哭了,對身子不好。」
「嗯、嗯……」仍是抽泣不止。
「還哭?」
「我、我……停、停不下……」
這嬌憨可人的模樣逗笑了他,長指桃開她衣衫襟口,低頭吻上誘人的鎖骨,時舔時吻或輕咬,留下點點紅印。
很快的,哭泣聲教驚呼取代。
「驍……」
「方纔的大膽到哪兒去了,嗯?」
「我……我只是--」
「怎麼可能!賭一桌酒菜,鳳驍陽那悶葫蘆才不可能在淨心池跟殷若瞳--
啊!」熟悉的雷公大嗓門突然殺進石亭,硬生生驚擾了濃情蜜意的一對鴛鴦。
「赫!」殷若瞳嚇得震了下,連帶不小心推了下坐在欄杆上的鳳驍陽。
這股推力雖小,可來得太過突然,完全來不及反應的鳳驍陽一個不穩,向後傾倒。
「啊!驍陽--」
撲通!
月光下,水花如銀浪--
四濺。
※ ※ ※
淨心池畔,柳樹圍繞,其中一株柳樹上倒吊了一團烏漆抹黑的東西晃啊晃的,乍看之下像個布袋,四周還圍著幾個人。
凝神細看,哈!原來是咱們苦著一張臉倒掛金鉤的燕奔燕大爺。
他是招誰惹誰了,嗚嗚……
「該死的臭娘們!季千回你是存心作弄我是吧?明知道鳳驍陽跟他那口子在淨心池搞些--什麼事兒,還跟我賭!」
「賭是一回事,可我沒叫你來看啊!」站在一旁看熱鬧的季千回笑道。「是你自己要進來看的,干我啥事?」
「是你說眼見為憑,我才進來看的!」他真冤哪!
「是你笨,呵呵呵呵……」
這娘兒們!燕奔氣結,一股內勁乍升,扯動原先文風不動的柳樹。
「當心啊,驍陽哥哥說了,你要是扯斷一枝柳條,就多罰一個時辰。」
「我知道!」天殺的!燕奔氣悶地嘀咕在心裡。
他為什麼老是上當,淨做些蠢事?嗚嗚……「你們這票沒道義沒良心的傢伙,就只會在這看熱鬧!」
「我從未見驍陽在人前如此狼狽過。」南宮靖雲抬眸,同情的目光裡藏著盈盈笑意。「你這回是自找罪受,讓人連幫你說情都懶。」沒見過像他這麼愛找活罪受的人。
打從來到沁風水榭後,就見燕奔老是做些討罵挨的蠢事,這回他真的闖下大禍,也莫怪他師弟會如此生氣了。
真頭痛!
「連你都這麼說!」燕奔怪叫道。
「我還有事忙,不奉陪了。」南宮靖雲笑得可惡,翩然離去。
「等一下!」
「小心!要斷了!」季千回心情極好地提醒道。
「你閉嘴!」都是她害的!
「燕奔。」邢培借淡淡掃過他一眼。
「幹嘛?」
「自己算時辰。」說完,邢琣玠轉身離開淨心池,懶得理人。
「慢著!」燕奔吼出聲。人都走光了,他被掛在這兒沒人陪多無聊啊。「邢琣玠!」
可惜,人家連頭都沒回,逕往東南別院走。
「真可憐,沒人理你。」季千回涼涼地開口,只有她好心地還在這兒陪他。「南宮靖雲還是第一個走的。」
「你閉嘴啦!」這娘兒們非往他心頭痛處再戳上一記麼?「冷焰--」
「早走了。」這傻子!「你以為咱們冷哥哥會理你啊?」光是照料唐婉兒就夠他忙的了。
「你給我走開!」氣死他了!
「難得姊姊我願意陪你度過這漫漫長夜,是你不領情,可別說我沒道義。」哼,他以為她很喜歡待在這麼?「別說我沒提點你,柳枝真的要斷了。」
「誰信--啊!」
砰一聲,燕奔摔了個狗吃屎。
「我早說了要小心的嘛。」季千回吐吐舌,趕緊離開,免得讓他發現目己偷偷使了暗器。
「痛……」燕奔按著頭,痛死他了!
偏偏,西廂房那頭傳來冷凝的聲音--
「多一個時辰,別忘了。」
天殺的該死!他低咒,拍拍屁股起身。
他為什麼這麼倒霉?
可惡!這回他要找枝牢固可靠的柳條才行。
※ ※ ※
「燕公子他不要緊麼?」廂房內,殷若瞳擔心地問。
「別理他。」是他自找罪受!洗淨一身狼狽的鳳驍陽火氣仍未消。
殷若瞳扳過他,拿起手絹為他拭去發上的水珠。
沐浴過的他,身上有股藥草的清香伴隨男子的陽剛氣息充塞在四周,籠罩著她。
拭發的手不禁暗暗顫抖,紅了臉。
手絹下,洗盡染汁的白髮再也藏不住。
鳳驍陽身上的味道令她心悸,觸目所及的白髮讓她心疼。
大手抓下拭發的手,只見她細緻的掌心上交纏幾許銀白髮絲。鳳驍陽的聲音低啞,充滿痛苦,「怕麼?」
「什麼?」她回神,發現他正低頭望著自己。
「你怕我……這個模樣麼?」
少年白髮,這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樣子,任誰見了都會怕吧!
「為何要怕?」
「你不怕?」
「我疼,好心疼……」殷若瞳蹲下身子,抬頭仰望依然緊扣她心弦的俊美愁容。
「我好疼,心裡好疼,苦了你、害了你--」
「別又哭了。」跪在她身前,掬了滿掌淚,鳳驍陽苦笑。「我最怕你哭。」
「我、我是心疼你,忍不住想哭……」
「真的不怕我?」
她想也不想就搖頭,抬手握住一撮銀絲。「你的發是為我而白的,如果不是因為我,你又怎會變成這模樣?」
「那時……」鳳驍陽抱起她走向床邊坐下,將她安置在自己的大腿上,側首貼在香肩。「我只想跟你一起死,在九泉下做夭妻,這世間沒有什麼值得我留戀,我不在乎。可是你要我活著……所以我沒自戕,因為你要我活著替你游五嶽四海,要我活著唱曲兒給你聽,所以我不能死……」
「幸好沒有。」抱緊他,殷若瞳感覺懷裡的男人微微顫抖著,笑彎的眼溢出熱淚,連帶地聲音也變得哽咽了。「我還活著,沒有死,可是,如果那時你不聽我的話……今日,就換我為你赴死。」
「不要!」他不要她死!「天未棄我,沒有帶走你,沒有把你帶離我身邊,你是我的,你仍是我的!」
「我是,永遠是。」素手托高他的下顎,殷若瞳心疼地吻上他凝視自己的眼,定定看著他,傾注所有深情……「我永遠都是你的。」
「別再離開我……」馨香模糊了清醒的神志,他的眼漸漸迷離。「再一次……我會瘋,真的會發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