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腳下是一匹火紅的赤豹,臥在他腳下好似隨時會撲上去把敵人撕成碎片。
右邊的黑衣少年,挺拔而憂鬱,世上的一切似乎無法令他快樂,那濃重的憂鬱就像黑夜籠罩了人間。手中一枝雪白的芍葯,映得雙手也如雪一般。這樣一雙手,不該拿劍,只應該去拿書拿筆,絕不該是劍。
他腳下卻是一隻雪一般潔白的鶴,優雅地單腳站在一邊。一隻巴掌大的小白狐機靈得可愛,在他肩上閃動著眼珠。
只有他最沒有殺氣,最不像殺手,但天宇所有的頂尖高手都知道,他才是最可怕無情的。他無情,他能找到最直接的方法,簡單、有效、冷酷地山手殺人。他極少殺人,但他若出手,就代表著死亡!他就是:天殺?nbsp; ?br />
天殺,主掌性命和公正的天殺!代表了上天的殺心!他若要殺一個人,這個人就等於死了!上天入地,天涯海角,無處可逃。
他的殺氣隱於內心,可以說完全沒有殺氣,他只有黑白兩色,代表了他眼中的世界的本質。
這三個人立於天宇主人鄭雪竹之後,僅這三人,就是千軍萬馬的氣度和威勢。
山風冷冷,捲起大氅。黑夜之中,人間該是斷腸時刻了吧?月光也開始慘淡。
忽然間赤豹和紫雕有了反應。
赤豹的雙睛幾乎像火球般灼燒起來,興奮地昂起了頭,開始不安地來回走動。
而半睜半閉雙眼的紫雕睜開了眼,仍是漠然,但眼中似已有了寒光和機警。
天刑伏下身:「弟弟,別急!」他管他的坐騎叫弟弟,神態親密。乍一看,一人一獸倒頗有些像。天道微微睜開雙目:「二師弟,不必這麼急的。還在十里之外呢!」
鄭雪竹抬起頭:「聖尊沒來,是聖女與四個高手到了!」話音剛落,雕鳴聲中,眾人微微抬頭:「來了!」
夜空中出現了白點,虛虛緲緲中,對面山頭出現了四個白影,四個影子從中一分,飄飄忽忽就出現了一個白衣寬敞的女子。
奇異的女子,冷幽幽的漠然。
任何女子都可以用美或不美來形容,但面前這女子卻無法形容她美或不美。這實實在在是一件非常讓人困惑的事情!怎麼可能?
柳如眉美到絕代,令人一見失魂!
玉相思聖潔慈悲,沒有人不為她溫柔!
許青瓊清華可挹,是紅塵中的神仙人物!
但鬼域聖女,你卻不知該怎樣形容她!
或許她極其美麗,但你卻似乎總看不清她的容顏。清幽幽、冷幽幽,她站在那兒,意識中你總覺得她是不真實的、不存在的,你見到的絕不會是肉體和靈魂的結合……
你只是心寒寒地意識到那是霧。
但她分明清晰地立在那兒,你清清楚楚地看到她的眉眼、長髮和纖指……
但你仍是覺得她很遙遠,又近在伸手可觸的距離。而你會深信,你伸手只會抓到一個影子和一手空氣,她仍在原地。
虛虛緲緲的聲音:「鄭雪竹,我已如約來了,有什麼事請說吧? 彼𧪽納畍粢滄矯酧壞椒較穎寿淺2徽媸檔母芯酢! ?
鄭雪竹冷冷:「原來聖女的幽靈世界已練成,當真可喜可賀。本宮相約聖女,正有一事請教,還望聖女實言相告!」拱手為禮。
聖女還禮:「請講!」
他平靜地說:「荷邊信夫,逃脫了追蹤,聽說是聖域高手協助的。聖女可聽說?」
聖女沉默了一會,緩緩道:「是我派人!」
鄭雪竹一挑眉:「然而,聖女可知此人罪不可赦?」聖女點點頭,淡笑:「鄭公子是問罪麼?」
他冷冷:「正要討教聖女武功!」
殺氣中似飛出淡淡劍鋒,在一波一波擴大,狂風在他腳下飛旋,人間開始虛幻,那感覺象脫離了凡塵,站在夜與夜的邊緣對峙。
殺氣一波一波擴大,一波一波擴大。
在兩人的對峙中只看見劍與血。
「聖女,你雖練成幽靈世界,但你依舊會敗在我手中。荷邊信夫我一定要殺,敢於阻攔我的,將只有一死!」他的聲音冷酷傳出。
「鄭雪竹,天宇與聖域終將一戰,不是現在,便是將來。不妨今夜作一番較量,也好為將來劃一個立場,如何?」
鄭雪竹目光冷冷:「也好!」
兩人對峙著,臉色異樣的冷、異樣的白!殺氣瀰漫了天地,自心間化生而出的劍意似橫絕而出的閃電,劃碎人心,劃碎凡塵。
眾人看到似在濃霧深處的兩道光影,那是他們一生中從未見過的交戰,翩若驚鴻,凝若泰山,在電光一閃中劃亮人心,瞬間又滅。每個人苦思不解的武學難題似乎在那交戰中一下子閃出亮光,每一個人都驚呆了,一眼不眨地去了悟,去記憶,乃至於手舞足蹈。
飛沙走石的狂烈;輕塵不驚的細微;
像繁花絢爛的開謝;如流雲細雨的無聲……
然後人們看到殺氣斂去,聖女冷冷一拂袖,站回四女立處,眾人吃驚地看著鄭雪竹。
聖女冷冷:「我輸了!多謝手下留情!」五個人影變淡,似在空中消散的白雲白煙,被風吹散。自始至終,眾人都無法相信她們是人,她們也許只是有質無形的煙氣。
鄭雪竹歎口氣:「好厲害!」
盤膝而坐,合目良久,眾人見幾縷白氣從他頭頂散出,他吁了口氣站起:「聖女的幽靈世界得自幽冥教真傳,這一招『一指飛渡』足以立身武林,笑傲天下!幸好我的『天地無情』大功告成。人生得一對手,實在有幸!」
他看著一旁:「這麼久,不氣悶嗎?」
眾人大吃一驚,就見一位少女緩緩而出,臉上有一抹紅暈,聲音清柔:「鄭公子,雲山院慧心拜見!鄭公子恕罪!」
聲音在風中輕揚,?渡雌𤂌你𡞲鶉鞝踴弢獻呦碌奶炫懓鏓潮𨮜㙎傯し繾呃矗𡟻ぴ倫呃礎峯?
鄭雪竹眼中忽有一抹暖流和柔情,沒有開口,卻已感到了內心剎時變得安寧快樂。他眼中有深深淺淺的顏色,淡淡地點頭。
天道刑殺三人看著少女突兀出現,不覺汗顏。他們無所覺,這女子輕功絕佳。
玉相思廣袖藍紗,落在鄭雪竹身旁,斂袖為禮:「鄭公子請了。本院向公子取一件東西,家師所言的東西,原來就在公子手中!上次多謝公子相救,本院不知公子身份,多有得罪!」
拜了下去。鄭雪竹一怔:「什麼東西?」
玉相思低聲:「我父母,原是公子安葬!」
鄭雪竹一震,臉色蒼白:「不錯!」
相思拜下去,淚水已落:「多謝公子!請公子指點安厝之處!」
他凝視她片刻,點頭:「敏兒!」
敏兒從一邊躍出:「是!掌門請!」
相思拜謝而去。
他站在那兒出神良久,曠野有風,他的臉上有一縷發飄動,人在風中寂冷。
良久,他叫:「離恆山,有多遠?」
靈兒回答:「尚有三百里!日期也只有七日了!」她和敏兒是他最貼身的小侍。
鄭雪竹皺眉:「有哪些?」
靈兒道:「中原各門派都去了。北斗門、雲山院、藥仙谷、蝴蝶漳、幻域、嶺南、瓊宮、俞氏、東方劍、儀姓……」
他擺擺手:「有資格上恆山的呢?」
天道想了想:「前些日子,得知斷劍與柳箏相鬥,各受重傷。聖域聖尊未來,幻城城主未來,聽說少主倒是來了,但未出現。瓊宮少主也來到,嶺南只派了護法前來。」
他點頭:「這麼說,只有三人?」
天道搖頭:「不,四人!玉心香雖年少,但應該有資格。他的潛質不可低估!」
鄭雪竹點頭:「我知道了。咱們的人呢?」
天道回道:「已匯聚烏龍坡了?」
鄭雪竹一揮手:「大家回行宮罷!」
山風冷冷,山對面不知何時出現一個白衣少女,一披如瀑長髮,
寬袍飛揚,一隻玲瓏碧紗燈懸在樹椏上,人是抱膝獨對石碑。
明月,怪松,碧燈,美麗少女,配著山風淒側,這情形又是淒艷又是恐怖,幾乎不像人間氣象,詭異得令人有些害怕。
玉相思,她擁有母親的容顏和氣質。如今她被敏兒帶到父母落崖的山崖上。
她父母被天宇主人埋葬,如今相依在墳中。
鄭雪竹癡癡地看著她,淚光一閃,在風中悄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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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聲清冷幽幽,一位綵衣少女撫弦。止住琴聲歎口氣:「若能聽柳箏一曲,雖死無憾!」
敏兒是他四侍中最心愛的一個,冷淡而優雅,多才多藝,他常帶在身邊。
他歎口氣:「到今天,我才能一了心願,算來已有多年了。那時,還是無知少年,如今已是而立,這麼多年了!敏兒,你二十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