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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陳映雪

  左邊的紅衣少年,劍眉鳳目,立在那兒,便似有無窮的力量在週身奔騰,似乎所有力量都已準備像炸雷一樣炸開宇宙,眼中似乎有火焰在跳動。俊美的臉因刺心的殺氣而變得有些矛盾,那是竭力壓仰自己殺機時的天人交戰。

  他的腳下是一匹火紅的赤豹,臥在他腳下好似隨時會撲上去把敵人撕成碎片。

  右邊的黑衣少年,挺拔而憂鬱,世上的一切似乎無法令他快樂,那濃重的憂鬱就像黑夜籠罩了人間。手中一枝雪白的芍葯,映得雙手也如雪一般。這樣一雙手,不該拿劍,只應該去拿書拿筆,絕不該是劍。

  他腳下卻是一隻雪一般潔白的鶴,優雅地單腳站在一邊。一隻巴掌大的小白狐機靈得可愛,在他肩上閃動著眼珠。

  只有他最沒有殺氣,最不像殺手,但天宇所有的頂尖高手都知道,他才是最可怕無情的。他無情,他能找到最直接的方法,簡單、有效、冷酷地山手殺人。他極少殺人,但他若出手,就代表著死亡!他就是:天殺?nbsp; ?br />
  天殺,主掌性命和公正的天殺!代表了上天的殺心!他若要殺一個人,這個人就等於死了!上天入地,天涯海角,無處可逃。

  他的殺氣隱於內心,可以說完全沒有殺氣,他只有黑白兩色,代表了他眼中的世界的本質。

  這三個人立於天宇主人鄭雪竹之後,僅這三人,就是千軍萬馬的氣度和威勢。

  山風冷冷,捲起大氅。黑夜之中,人間該是斷腸時刻了吧?月光也開始慘淡。

  忽然間赤豹和紫雕有了反應。

  赤豹的雙睛幾乎像火球般灼燒起來,興奮地昂起了頭,開始不安地來回走動。

  而半睜半閉雙眼的紫雕睜開了眼,仍是漠然,但眼中似已有了寒光和機警。

  天刑伏下身:「弟弟,別急!」他管他的坐騎叫弟弟,神態親密。乍一看,一人一獸倒頗有些像。天道微微睜開雙目:「二師弟,不必這麼急的。還在十里之外呢!」

  鄭雪竹抬起頭:「聖尊沒來,是聖女與四個高手到了!」話音剛落,雕鳴聲中,眾人微微抬頭:「來了!」

  夜空中出現了白點,虛虛緲緲中,對面山頭出現了四個白影,四個影子從中一分,飄飄忽忽就出現了一個白衣寬敞的女子。

  奇異的女子,冷幽幽的漠然。

  任何女子都可以用美或不美來形容,但面前這女子卻無法形容她美或不美。這實實在在是一件非常讓人困惑的事情!怎麼可能?

  柳如眉美到絕代,令人一見失魂!

  玉相思聖潔慈悲,沒有人不為她溫柔!

  許青瓊清華可挹,是紅塵中的神仙人物!

  但鬼域聖女,你卻不知該怎樣形容她!

  或許她極其美麗,但你卻似乎總看不清她的容顏。清幽幽、冷幽幽,她站在那兒,意識中你總覺得她是不真實的、不存在的,你見到的絕不會是肉體和靈魂的結合……

  你只是心寒寒地意識到那是霧。

  但她分明清晰地立在那兒,你清清楚楚地看到她的眉眼、長髮和纖指……

  但你仍是覺得她很遙遠,又近在伸手可觸的距離。而你會深信,你伸手只會抓到一個影子和一手空氣,她仍在原地。

  虛虛緲緲的聲音:「鄭雪竹,我已如約來了,有什麼事請說吧? 彼玼族蝺匢Bn壞椒較穎u淺2徽媸檔母芯酢! ?

  鄭雪竹冷冷:「原來聖女的幽靈世界已練成,當真可喜可賀。本宮相約聖女,正有一事請教,還望聖女實言相告!」拱手為禮。

  聖女還禮:「請講!」

  他平靜地說:「荷邊信夫,逃脫了追蹤,聽說是聖域高手協助的。聖女可聽說?」

  聖女沉默了一會,緩緩道:「是我派人!」

  鄭雪竹一挑眉:「然而,聖女可知此人罪不可赦?」聖女點點頭,淡笑:「鄭公子是問罪麼?」

  他冷冷:「正要討教聖女武功!」 

  殺氣中似飛出淡淡劍鋒,在一波一波擴大,狂風在他腳下飛旋,人間開始虛幻,那感覺象脫離了凡塵,站在夜與夜的邊緣對峙。

  殺氣一波一波擴大,一波一波擴大。

  在兩人的對峙中只看見劍與血。

  「聖女,你雖練成幽靈世界,但你依舊會敗在我手中。荷邊信夫我一定要殺,敢於阻攔我的,將只有一死!」他的聲音冷酷傳出。

  「鄭雪竹,天宇與聖域終將一戰,不是現在,便是將來。不妨今夜作一番較量,也好為將來劃一個立場,如何?」

  鄭雪竹目光冷冷:「也好!」

  兩人對峙著,臉色異樣的冷、異樣的白!殺氣瀰漫了天地,自心間化生而出的劍意似橫絕而出的閃電,劃碎人心,劃碎凡塵。

  眾人看到似在濃霧深處的兩道光影,那是他們一生中從未見過的交戰,翩若驚鴻,凝若泰山,在電光一閃中劃亮人心,瞬間又滅。每個人苦思不解的武學難題似乎在那交戰中一下子閃出亮光,每一個人都驚呆了,一眼不眨地去了悟,去記憶,乃至於手舞足蹈。

  飛沙走石的狂烈;輕塵不驚的細微;

  像繁花絢爛的開謝;如流雲細雨的無聲……

  然後人們看到殺氣斂去,聖女冷冷一拂袖,站回四女立處,眾人吃驚地看著鄭雪竹。

  聖女冷冷:「我輸了!多謝手下留情!」五個人影變淡,似在空中消散的白雲白煙,被風吹散。自始至終,眾人都無法相信她們是人,她們也許只是有質無形的煙氣。

  鄭雪竹歎口氣:「好厲害!」

  盤膝而坐,合目良久,眾人見幾縷白氣從他頭頂散出,他吁了口氣站起:「聖女的幽靈世界得自幽冥教真傳,這一招『一指飛渡』足以立身武林,笑傲天下!幸好我的『天地無情』大功告成。人生得一對手,實在有幸!」

  他看著一旁:「這麼久,不氣悶嗎?」

  眾人大吃一驚,就見一位少女緩緩而出,臉上有一抹紅暈,聲音清柔:「鄭公子,雲山院慧心拜見!鄭公子恕罪!」

  聲音在風中輕揚,?渡雌膚A俸L鞝踴H獻呦碌奶炫sy潮E傯ウ繾呃矗甭[倫呃礎?

  鄭雪竹眼中忽有一抹暖流和柔情,沒有開口,卻已感到了內心剎時變得安寧快樂。他眼中有深深淺淺的顏色,淡淡地點頭。

  天道刑殺三人看著少女突兀出現,不覺汗顏。他們無所覺,這女子輕功絕佳。

  玉相思廣袖藍紗,落在鄭雪竹身旁,斂袖為禮:「鄭公子請了。本院向公子取一件東西,家師所言的東西,原來就在公子手中!上次多謝公子相救,本院不知公子身份,多有得罪!」

  拜了下去。鄭雪竹一怔:「什麼東西?」

  玉相思低聲:「我父母,原是公子安葬!」

  鄭雪竹一震,臉色蒼白:「不錯!」

  相思拜下去,淚水已落:「多謝公子!請公子指點安厝之處!」

  他凝視她片刻,點頭:「敏兒!」

  敏兒從一邊躍出:「是!掌門請!」

  相思拜謝而去。

  他站在那兒出神良久,曠野有風,他的臉上有一縷發飄動,人在風中寂冷。

  良久,他叫:「離恆山,有多遠?」

  靈兒回答:「尚有三百里!日期也只有七日了!」她和敏兒是他最貼身的小侍。

  鄭雪竹皺眉:「有哪些?」

  靈兒道:「中原各門派都去了。北斗門、雲山院、藥仙谷、蝴蝶漳、幻域、嶺南、瓊宮、俞氏、東方劍、儀姓……」

  他擺擺手:「有資格上恆山的呢?」 

  天道想了想:「前些日子,得知斷劍與柳箏相鬥,各受重傷。聖域聖尊未來,幻城城主未來,聽說少主倒是來了,但未出現。瓊宮少主也來到,嶺南只派了護法前來。」

  他點頭:「這麼說,只有三人?」

  天道搖頭:「不,四人!玉心香雖年少,但應該有資格。他的潛質不可低估!」 

  鄭雪竹點頭:「我知道了。咱們的人呢?」

  天道回道:「已匯聚烏龍坡了?」

  鄭雪竹一揮手:「大家回行宮罷!」 

  山風冷冷,山對面不知何時出現一個白衣少女,一披如瀑長髮,

  寬袍飛揚,一隻玲瓏碧紗燈懸在樹椏上,人是抱膝獨對石碑。

  明月,怪松,碧燈,美麗少女,配著山風淒側,這情形又是淒艷又是恐怖,幾乎不像人間氣象,詭異得令人有些害怕。

  玉相思,她擁有母親的容顏和氣質。如今她被敏兒帶到父母落崖的山崖上。

  她父母被天宇主人埋葬,如今相依在墳中。

  鄭雪竹癡癡地看著她,淚光一閃,在風中悄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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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琴聲清冷幽幽,一位綵衣少女撫弦。止住琴聲歎口氣:「若能聽柳箏一曲,雖死無憾!」

  敏兒是他四侍中最心愛的一個,冷淡而優雅,多才多藝,他常帶在身邊。

  他歎口氣:「到今天,我才能一了心願,算來已有多年了。那時,還是無知少年,如今已是而立,這麼多年了!敏兒,你二十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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