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救命……」灰衣人渾身是血,不住求救。
康諺終究看不過去,低手撿起一隻桌腳往木棍揮去,阻止惡僕再次傷人。
「住手!人都快被你打死了,這人犯了啥事讓你們幾個人追著他打?!」怒氣微起 ,銳利眼神掃過眾欺人的惡僕,惡僕見狀,氣竟消了大半。
一旁的文犀月也不怕髒,上前扶起灰衣人,抬眼一瞧,才發覺他原是一名年過半百 的老翁。
「哼!這個臭乞丐偷了東西,你說該不該打?!」
這名老乞丐年歲頗大,手搖腿顫的,哪有能力去偷東西?康諺斂了斂臉色,擺明著 不信。
「他偷了什麼?」
「他偷了府裡飼養的雞隻,我親眼所見,咱們可沒冤枉他!」
「為了一隻雞把人打成這樣,你們未免太殘忍。」文犀月忍不住出聲抱不平。
「廢話少說,你們少管閒事!」惡僕不耐煩的斥喝,上前就要搶過灰衣老丐。
「慢著!你們說他偷了雞,那麼那只被偷的雞在哪?」康諺站向前,阻在惡僕與老 丐之間。
「雞被我們搶回來了,喂!少囉嗦,別妨礙我們捉小偷。」
「這樣吧!雞你們已搶回去,而人也給打成重傷,不如這事就算了,這人都一大把 年紀,各位就別為難他了。」康諺好聲好氣的說。老乞丐不對在先,怎麼說也是對方有 理。
「你是什麼人,哪輪得到你作主!」惡僕神色一使,壓根兒聽不進勸,推開康諺就 要捉人。
「住手!偷隻雞就算告上官府,頂多賠錢。若真要理論,咱們上官府去!」文犀月 護在老乞丐身前。
「是啊!上官府。」
「放了那乞丐吧。」
「不過是一隻雞而已。」
圍觀的眾人陣陣高喊,發出不平之聲,惻隱之心人皆有之。
「哼!要你多事。」惡僕之一推了文犀月一把,她一時失去重心,跌倒在地。
「你敢傷她!」康諺低喊一聲,上前捉住那名推了月牙兒的男僕。
其餘惡僕見狀,顧不得老乞丐,紛紛上前圍住康諺,仗著人多就要以多欺少。
康諺氣歸氣,可也沒忘了手下留情,對付不成氣候的二腳貓輕鬆有餘,不過為了教 訓他們,下手的力道可沒放輕。
「姑娘,你沒事吧?」老乞丐挨近文犀月,污黑的手指扣住她手腕。
「沒事,我不要緊。倒是您,您流了好多血。」她擔心的問,渾然不察者乞丐中氣 十足的說話。
老乞丐探了眼康諺,越來越多圍觀的人將客棧團團圍住看熱鬧,他精光一閃,道: 「我身子好痛,好不好扶我到一旁休息一會?」
文犀月聞言,扶著者乞丐往它處移動。
「我身上有治傷靈藥,先讓我給您治傷。」
「不必了,我的傷不礙事,為了捉你,流點血又何妨?」
「你——」
文犀月略一遲疑,一股藥味襲來,她正要喊叫,卻讓一塊沾了睡藥的布掩上口
鼻。
「康——」
身子一軟,黑暗侵上。
「嘿嘿……」
灰衣老丐趁旁人不察,將人藏入他那過大的灰衣裡,幾個起伏,人已在人群之外, 直往放雲山的方向而去。
撂倒最後一名惡僕,圍觀的路人高聲大喊。
「這次就饒了你們,下回別再胡亂欺負人。」康諺雙手環胸,嘴角揚了揚。
惡僕們狼狽撐起身子,搖搖晃晃走出客棧,再不敢逞兇。
「月牙兒,我給你出一口氣啦!」他張眼往四處尋找文犀月身影,繞了一圈卻沒見 到人,心沒由來的發慌。
「小二哥,方才跟我同桌的姑娘呢?你知不知道她在哪?」
店小二想了想。「她方纔還在這裡的呀,會不會有事先回房了?」
康諺道了聲謝,趕忙回房一探究竟。
人不在房裡。
「糟糕!」他大叫一聲,又跑回櫃檯,觀看的路人已散去。
他瞇了瞇眼眸,那名老乞丐也不見蹤影。轉過身,再次問店小二:「小二哥,剛才 那名老乞丐呢?他到哪兒去了?」
店小二搔首想了想,仍是搖頭。
「抱歉哪,客倌,剛才人太多了,我也沒注意到那個乞丐,搞不好他作賊心虛偷偷 跑了。」
康諺微微頷首,又往街道走去,搜索好一陣子,仍問不出那老乞丐的蹤影。
「可惡!」
這回他徹底被騙了,現下只求月牙兒平安無事,否則他會剷平整個神毒堡,絕對!
「月牙兒,你可得等我啊。」
第八章
十數年未使用過的陰森地牢傳出陣陣腐敗的氣味,是腐朽木料的味道混合陰溝老鼠敗壞腐爛的味道,終年不見天日的黑牢伸手不見五指,而今因為文犀月的住進,潮濕的石牆上多了一盞微弱的油燈。
嗯的一聲,迷惘的黑眸瞬動數下,好奇地探索,陌生至極的環境她從未到過,記憶 裡她讓人以布巾掩住口鼻,接下來的事便全不記得了。
思緒一閃而過,她睜大眼,不敢置信!
「難不成、難不成……」
寒意自背脊底竄升,冷汗涔涔。
她試著坐起身子,睡藥的藥性未退,費了好大的勁好不容易扶著石牆坐起。
「這兒該是地牢吧?沒想到我會有被關在這裡的一天,哈,可笑。」她自嘲道。
開鎖碰撞聲響起,文犀月精神一振,戒慎地盯看石梯上端隱約可辨的厚實巨門,抬 高下巴,她絕不能懦弱。
開門而入的是兩名侍衛打扮的黑衣紅巾漢子,兩人打開牢門,絲毫不憐香惜玉的扯 住文犀月雙臂,一人捉住一邊,極為粗魯。
從小到大,她何曾被如此無禮對待過?眉目一斂,喝道:「放肆!」
「賤丫頭耍什麼威風。」侍衛當她是叛徒,已不敬重她是小姐的身份,粗魯捉著她 到飛龍廳。
十餘隻大火炬把飛龍廳照得明亮無比,這裡本是神毒門議事的場所,足可容納門下 二十餘名分堂堂主入內議事,而今偌大屋子裡僅有文立天及李元兩人。
文立天雙腿交疊坐在飛龍椅上,陰白的面孔仍是不見血色。
分不清是怒、是恨,文犀月幽幽的目光一斂,迸出嚴厲的精光。
文立天擺動衣袖斥退侍衛,開口道:「藥王解本在哪?」之前搜過她身,除了解毒 丹丸外並無它物。
「不知道。」
「哼!好個不知道。你要是肯乖乖交出藥王解本,叔叔可以不計前嫌讓你重回神毒 門享受榮華,你好好考慮考慮。」他不帶溫度的說著。
不,叔叔根本不是真心要放過她!一股邪惡的氣氛不斷自他背後湧出,她的心清楚 的感受到。爹娘的離世是她這一生最深刻強烈的痛,太恨、太怨,她絕對不會原諒叔叔 的所作所為。
「早在你殺害我爹娘時,我跟你便不再有叔侄情分,現在落在你手裡,只怪我活該 ,要殺要剮就動手吧。」她吃力地站直身子,毫不畏懼文立天陰冷的目光。生死有命, 她已看淡了。
文立天薄薄的血唇掀了掀,一張青白的臉看不出任何喜怒哀樂,就連垂立在側的李 元,此時也不明白主子在想什麼。
「看樣子你是不打算交出藥王解本了,不愧是大哥的女兒,真有骨氣。我倒要看看 你的骨氣能撐到何時!」白唇一張一合,全然冷冽的口吻。
他肯定藥王解本不在這賤丫頭身上,搜身的丫鬟連最細微的鞋子都拆開來看過。
莫非她把藥王解本交給了旁人?
思及此,文立天凶殘一現,身影微晃,上前,五指已然扣住文犀月咽喉。
「放……手……」文犀月被突如其來的攻擊嚇住,脖子上的力道讓她順不了氣,臉 色潮紅,呼吸急促,拚命掙扎,但徒然無功。
「叔叔的脾氣近些日子來越來越急躁,你該乖乖聽話別讓我生氣。」文立天一字字 徐徐說道,手上的力道卻絲毫沒放鬆。
「放……手,你這禽獸……不配當我叔叔。」反正都是死,她絕不屈服。
「賤丫頭!」
就見文犀月已半昏了去,出氣漸多、入氣漸少,再不鬆手,小命難保。
「門主,月小姐已經昏過去了。」李元上前一步。
「怎麼?你要替她求情?」
「不,屬下不敢,只是月小姐就這樣死去,那藥王解本的下落就沒人知曉了。」
文立天沉吟了會,手一放,文犀月的身子軟綿綿地攤倒在地,若不是她胸口有小小 的呼氣起伏,旁人還道她已死去。
「你有主意了?」他重回飛龍椅,坐姿隨意。
「是的,屬下發現了一個人。」
那日擄走文犀月的灰衣老乞丐就是李元所喬裝改扮的。派去的手下一一被打敗,李 元不得已只好親自出馬。那追著他打的家僕是真的,為了不讓旁人起疑,他硬是承受下 木棍擊打的苦肉計,總算是把人捉了回來。
「說下去。」
「那名護送月小姐的男子可能是個重要的線索。」
「哦。」叫康諺是吧?
「據屬下推測,那名男子或許知道藥王解本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