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笑就儘管笑好了,你一定會良心不安一輩子。」此刻她倒豁達,看都看到了, 也不怕再給笑一次。
「這樣碰還痛不痛?」他輕壓那條帶狀瘀痕。
「過了這麼久,早就不怎麼痛了。」他的手軟軟的,跟哥哥們粗厚的觸感不同。
江朗收回手,忽地自懷裡掏出一小瓶青色瓷瓶。
「這是什麼?」魏璃音張著好奇的眼猛瞧。
「裡頭裝著藥水。」
「哦。」
江朗拔開瓶蓋湊上魏璃音鼻端。
「好香!這是什麼藥這麼香?」
「這藥可袪除傷痕、淡化傷口顏色。我娘卻是拿它當作保養皮膚的藥水。」他身上 會有這藥水,全是娘親怕他在外頭受了傷留下難看疤痕,愛美的娘親壓根兒不許他破相 ,不過這些年來他卻連一次也不曾用過。
「這藥水真這麼好?」她雙眼晶亮地直瞪著瓶子瞧,舉手就要接過可治癒她額上瘀 痕的藥水。
「藥文若拿到市集賣,應該可以賣個好價錢。」輕鬆一抬,她便構不著瓶身。
「不行賣!我的頭就靠它了。你要是賣給別人,我肯定恨死你!」她跳了跳,就是 拿不到,氣死人了。
「那你出多少錢買?」
「我身上沒錢啊!」她好懊惱。
此次遠行全用一顆珍珠打點,江朗說珍珠值很多銀子,所以食、住他全包了,況且 她是真的沒錢可使。
「是哦,那就沒辦法了。」他作勢收回瓶子。
「等一等!我……拿別的東西跟你抵押,回山莊再給你錢。」
「成交。」他伸出手掌,等著對方送出抵押品。
魏璃音摸了老半天,自腰間取出一隻單只耳環,另一隻耳環早先已押在江朗那兒, 一直沒給贖回,乾脆再給他一隻湊成一對。
江朗二話不說,收了耳環也送出藥水。
魏璃音歡天喜地捧著青色瓶子直瞧。
「藥水怎麼用?外擦嗎?」
「一天擦個兩遍,早、晚各一次,別想多擦幾次,擦多了是浪費。」
「嗯,記住了。」她拔開瓶蓋,又聞了聞香氣,笑得憨憨的。
「江朗,你現在就幫我塗一遍,我想早點好。」這兒沒銅鏡,只好請人代勞。
「不要,要塗晚上住客棧再塗。」
「拜託你了,我想快些好嘛!」她扯住他衣袖,施展哀求功。
「少拉拉扯扯的,難看。」拉了幾次就是拉不回衣袖。
「你幫幫忙嘛!」不知不覺女兒嬌態展露,這等撒嬌的拜託連鐵都能熔了。
「好啦!就這一次,不許再有下次。」
魏璃音揚起柔美的唇漾出一朵笑花,心滿意足送上藥水。
山間樹林,就見白衣男子略笨拙地將手掌心上淺綠色的藥水塗抹在少女額上。
風吹、樹搖,清香徐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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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河鎮。
街上景物依舊,重回白河鎮已是不同的心境。康諺攜著文犀月小手走入人群。
數月而已,鎮上的居民便已忘了兩人。
「到白河鎮也就等於到達放雲山的範圍之內,此刻起我們得提高警覺。」康諺握了 握軟嫩的小手。
「我知道,這兒人多,不比山上安全。」她雖改穿男裝,但明眼人一眼就看破她的 喬裝、或許叔叔的眼線就布在一旁也說不定。
見她鎖眉擔憂,康諺開口安慰:「有我在一旁,你不必太緊張。今兒個我們找間客 棧舒舒服服睡上一覺,明兒個又要趕路了。」
「好,都聽你的。」她朝他懷裡偎了偎,旁人看來,她就像是愛撒嬌的小兄弟,粉 白面容俊美十足。
康諺特意找了間不起眼的小客棧,店小二手腳俐落地給安排了間中級住房,送上茶 水後便退出門。
「康諺,我有樣東西要托付給你。」她喚道,自包袱裡取出一本小冊。
康諺巡了房間四處,連屋外也不放過,待確定無可疑之處才重回房內,反手關門。
「月牙兒,你剛才喚我什麼?都把我叫得生疏了,好不好喚我康郎或諺什麼的?」 老改不來。
「我們互叫姓名就行了,你的名字我已經叫慣了。」允諾相守一生,可也還沒完婚 ,太親密的稱謂她可叫不出口。
「不成,現在不改,往後就改不過來。」他抱住她腰,動作熟練。「叫我的名兒。 」
「大白天的給人看見了不好。」臉蛋又紅了,是喜歡他親愛摟抱,但她怕羞呀!
「這你甭擔心,外頭沒有半個人,就連這一排客房也只有我們這間有人,這下看你 還找什麼借口。」他笑,一臉得意的笑,像偷了腥的貓兒。
「我們尚未成親哪!」她輕捶他胸口。
「所以才要先培養感情呀!」
「沒人這樣培養感情的。」
「那我們就先開新例。」
見她不語,康諺輕誘哄道:「叫我諺,叫一聲。」
「別逗我了。」
他在她頰上烙下一記輕吻,鼓勵道:「叫啊,我想聽,好想聽。」
她抬眼與他四目相接,粉嫩紅唇輕啟:「諺……」
「我好歡喜,往後就這般稱呼我。」他的額抵著她的,喃道。
「瞧你一臉不正經,就只會佔我便宜。」她嗔道,被摟抱得心滿意足。
「這輩子就只佔你一個人便宜了,要是不平就來佔我便宜啊,我樂意之至呢!」
「別耍嘴皮子了,我有正經事要告訴你。」給哄得心花朵朵開,可也沒忘了重要事 情。
「嗯,你說,我在聽。」貪戀她柔軟的身子,大手怎麼也不願放,愛她啊!
文犀月自懷裡取出一本黑皮薄冊交予康諺。
「藥王解本放在你身上安全點。」
「藥王解本是神毒門寶典,你該收好才是,怎能胡亂交給我保管?」
「不要緊的,你我日日夜夜相守,況且你武功又好,萬一……我出了事,也不怕給 叔叔奪了去。」此去凶險萬分,多一分預防多一分安心。
他輕掩她檀口,正色道:「有我在,誰都別想傷你分毫。這本書你收回去吧。」
「唔。」她不接手。「就當我求你一回,替我保管好嗎?」
康諺那捨得拂逆她的請托,總是將冊子收入衣襟裡。
「這次就順你意,你該全心信賴我的能力才是。」他悶悶地出聲埋怨,圈在纖腰上 的手又收緊了些。
「生氣了呀?你這副模樣像個討不到糖吃的孩子,難看極了。」她伸手撫上他的臉 ,安撫的揉著,這副小家子氣的模樣令人發笑。
「唉!我真歹命,還未新婚就讓未婚娘子嫌醜陋,你這番話真讓我肝腸寸斷呀!」 他性格爽朗中帶促狹,心之所至便調笑了出來。
文犀月嗔了一聲,道:「誰說要嫁你了,不害臊。」
「你不嫁我還能嫁誰?打十隻燈籠也找不著像我一般玉樹臨風、武藝超群的男子作 婚配啦!」
「你存心惹我發笑嗎?」玉樹臨風四字實在搭不上康諺青草氣息的爽朗本色,真要 形容,套在江朗身上還妥當些。
她止了笑,問道:「你看外公知道我擅自行動,他老人家會有什麼打算?」
他放下文犀月,坐上木椅,倒了茶水喝。
「若沒猜錯,魏老莊主應該會調派人馬前往放雲山。依我推測,他們會晚咱們一、 兩天的時間,若能順利潛入神毒堡,到時正好來個裡應外合。」現下就怕文立天手下的 鷹犬早一步找到他們兩人。
「事不宜遲,我們該早作計畫才是。」她取出事先描繪好的也形圖,攤放在桌上。 這幅圖是她憑記憶畫出神毒堡內外佈置,北楓山莊也有一份。
「你說的是。」
兩人專心商議對策,文犀月更指出數條密道,待一切就緒,已過了晚膳時刻。
討論告一段落,兩人向店家叫了吃食撫慰連日未受善待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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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晨。
客棧外頭一陣喧嚷斥喝吸引正在吃早飯的康諺的注意,信手招來跑堂夥計。
「小二哥,外頭這麼吵是發生事了嗎?」
店小二把抹布往肩上一掛,客客氣氣地回道:「外頭出了啥事我也不清楚,客倌若 有興趣,我這就給您探一探去。」說完,店小二機伶的出了客棧,抬眼打量遠處。
文犀月放下吃了半碗的白粥,說道:「店小二正在忙呢,你讓他跑出去瞧熱鬧,等 會小二哥讓掌櫃的責罵就不好了。」
「不礙事,若掌櫃真要怪罪,我會給他說情。」康諺露齒一笑,又添了大半碗白粥 吃著。
文犀月還要說些什麼,此時卻有一人忽地竄入客棧,隨後更有幾名家僕打扮的男僕 手拿木棍尾隨而入。
那竄入客棧的灰衣人一時閃避不及,硬生生撞上康諺的桌子,只見菜粥四濺,灰衣 人倒在地上痛捂腰腹,顯是撞得不輕。
康諺眼明手快,及時拉過文犀月閃避,兩人站在客棧一角,滿頭霧水、不明就裡。
「臭乞丐!這下看你往哪逃!」青衣家僕舉棍就打,五、六枝木棍毫不留情擊在灰 衣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