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表面上是翻著人事欄,實際上是優閒地在看著報紙,不知情的絮語仍對這種吃軟飯的男人抱著希望,她發現自己正在浪費生命,和一個好吃懶做的人在耗著青春的餘暉。
忽然,禹昕從床上坐了起來,他急忙喚著絮語。「喂!你快來看這則報導。」
「你到底有沒有認真在找工作?我買報紙給你不是給你看好玩的。」她簡直快要被這無賴氣炸了。
「報上刊登的這個女人不是你高中的同學嗎?」他記得曾經從絮語的畢業紀念冊中看過她,由於她曾對他說過這位同學的家世不凡,因此印象尤其深刻。
絮語一把將報紙奪了過來,仔細地閱讀報導中的文字,那字裡行間全都在對上薰的身世作了一番錦上添花的包裝,還有那身旁高帥的男人不正是全家潛逃到國外的楚雙穎。
「媽的,同樣是人生父母養的,命就差這麼多!」禹昕大口地倒抽一口氣,夾帶著不滿的喉音反芻吐納。
「聽說他們每表演一場的收入高達十萬美金!」絮語從一些外電來的編譯資料中讀出,這位才出國沒幾年的老同學,短時間內竟成了海外知名的鋼琴家。
「十萬美金?」禹昕呆愣了魂魄,直到煙屁股的最後一點火星燙著他的手,才恍然醒悟。「快三百萬台幣,她豈不撈翻天了!」
「你高興什麼?錢又不是你的,有本事自己不會去賺。」她一棒敲醒他的白日夢。
雖說是絮語無心的一句責備話,但也教禹昕的整顆腦袋使壞了起來,要賺?何不從這女人身上撈一票,隨便弄個幾千萬來玩玩,對這種暴發戶來講,不過是拔他們身上幾根毛罷了。再說,絮語和她又有交情,憑借這點,好好佈個局、想個遊戲,不難拿些白花花的鈔票玩玩。
「親愛的,我們馬上要發了!」禹昕摟住她的腰,淫聲浪語充斥耳畔。
「發?你安安分分找個工作我就謝天謝地了,少在那邊說些沒意義的廢話。」她堵回了他。
「現在有現成的女財主,你覺得這些還是廢話嗎?」禹昕再度拿回報紙,對於照片中的女人充滿了征服欲。
絮語的神經正熾烈著,面對禹昕即將要採取的行動,她已感到不安與慌張。
「你……你別亂來,她可是我好朋友!」
「傻瓜,你當她是你好朋友,而她可曾關心過你,她在那邊吃香喝辣,我們蹲在這邊跟個狗一樣落魄,如果真的是好朋友,拐她一點錢又不為過,你不希望我們能有好日子過嗎?貧窮的滋味難道你一點也不害怕?眼前這種好時機一旦錯過,你再後悔也來不及了。」禹昕眼睛裡早被金錢迷惑,他讓絮語的腦筋快速轉動,務必要說動她。
「不好吧!我們跟她無冤無仇,這……」
「又不叫你去殺人放火,你怕什麼?等我想個方法,給她撈些錢來花花,等將來我們出頭天才回報她,我想,到時她會諒解我們當初這麼做完全是不得已的。」
禹昕只差沒跪下來求她,這種訴求,很難讓絮語一口答應的,但,她和禹昕的未來總不能這樣渾渾噩噩過下去,她對目前的生活也快熬不下去了,為了生活也為了能看到一片更燦爛的明天,她恐怕要昧著良心了!
「我先說好,你絕對不能傷害到她的身體。」
「我不會的!」他終於有正經事可做了,面對可能會得到的一筆財富,他揚起了邪佞的笑靨。
***
為了要盛宴款待雙穎,霜靈提早打了烊,她明瞭此刻的他是需要如家人般關愛的,幽邈的小餐廳中,朵朵螺紋狀的彩色蠟燭燃亮了一室的深邃,令人備感期待與興奮。
霜靈端來兩客自煎的牛排,煙熏油燎她的額際,令她看來像個快餐店的小妹,粉嫩的嬌顏上多出了兩抹黑黝的小炭痕,妝點出她精心奉獻的摯情真意。
「這些都是你一個人做的?」雙穎面對滿滿的一桌佳餚,竟忘了形象地歡呼起來。
最後一塊水果派端到他的面前,她用大廚般的神采道:「我這家店是開假的嗎?要是沒三兩下的工夫,生意會這麼好。」
臉上儘是洋洋自得。
兩人隔著三盞燭光遙遙相視,透過火光的輝映,霜靈以往所掩藏的小女人嫵媚之態已然浮現,那如桃色般的含羞色澤,與前幾次看到的開朗率直迥然不同。
「真希望看你小時候是不是像現在這麼可愛、動人。」雙穎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的麗顏,陶醉在一場炫麗浪漫的幻想中。
「這是當然的,我從小就是個美人胚子,要不是不太愛唸書,哪容你排得到隊。」霜靈切了塊牛排放進嘴裡,仍不忘自我吹噓。
他放下刀叉。「要是我有選擇權的話,當初我就會留在這兒,不走了!」語中仍顯幾許悵意。
「人對於現況總是不滿足的,當初要是你留了下來,恐怕也沒有今天這種令人稱羨的成就。」她舉起酒杯,想要安撫他的情緒。「來!祝你首場表演能圓滿成功。」
霜靈的手停在半空,發覺雙穎沒有附和,奇怪問道:「你不希望這次表演能順利、爆滿?」
「順利、爆滿又如何呢?回到幕後還是很孤單、寂寞,不然就是不斷的爭吵,何樂之有!」他大口灌進葡萄酒,一臉痛苦的表情。
「小穎哥,別說得那麼嚴重嘛!你的生活真有那麼慘嗎?」她也不敢再嬉皮笑臉,從他鬱鬱寡歡的表情看來,事情也許不是她能想像的。
「慘?何只一個慘字能了的,我才不稀罕這一切的榮譽,根本毫無意義!」又是一杯濃烈的黃湯下肚,他的臉色變紅,醉意漸湧了出來。
不到半小時,他已灌掉三分之二的酒,雖然酒精的成分不是很濃烈,但不勝酒力的他,雙眼已呈朦朧。
「小穎哥,別喝了,你一塊肉都沒吃呢!」她怕他喝過頭,到時就難以收拾。
他似笑非笑地搖搖頭。「今天我最開心了,真正有人關心我了,來,再乾一杯!」咕嚕兩口,又去掉酒杯中一大半的液體。
該死!早不該拿酒出來的,她自責地想奪下他的酒杯,卻被他反手扼住腕緣。「霜靈,你真是好人!就你瞭解我,不會拿錢來糟蹋我。」
酒嗝一打,濃烈的酒味自喉間溢出,天啊!他真的喝醉了,這和原來設計的燭光晚餐根本就是南轅北轍,她能幫他什麼?
她想搶下他的酒杯,卻反而被他一手撥開。「不要管我,讓我開心地解放自己一次好嗎?」
「不行——」她不容許他再耽溺於這種自怨自艾的悲情中,原先的美意竟成了讓他發洩的機會,她堅決不讓他藉酒裝瘋。「我不想看你這樣,你要不知樂觀積極一點,馬上給我離開這裡。」
霜靈斥吼出聲,她心疼小穎哥的遭遇,但她不認為他該意志消沉到這種地步。
短暫的沉默讓雙穎的腦袋稍微清醒了些,不過,在淋了雨加上酒精的作祟下,他曾開過刀的頭又疼了起來,只見他兩手掌心按住太陽穴隱隱發出間歇的哀嚎。「疼……疼死了!」
看樣子並不像是酒精引發的頭痛,從他表情看來,彷彿在他腦中有人拿著巨杵撞鐘,聲聲撕扯割裂他的腦門,霜靈一時也措手不及。
「我的頭好熱,快燒死我了!」雙穎的吶喊已非普通的呻吟,他瘋狂地掃掉桌上的餐盤、燭台,整個人陷入了崩潰的邊緣,如同遭受強大電極般的難受。
「小穎哥……」霜靈看著在地上打滾的他,一時之間,也不知如何是好……
***
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不能讓小穎哥喝酒,誰知他這麼不勝酒力,連葡萄酒都可以喝到醉在地上亂滾亂叫,幸好嵐軒的老公繞回店裡來幫她拿外套,才及時幫她叫了救護車送到醫院。
「通知他家人了沒有?」在病榻旁的品德慎重地質問霜靈,語氣出現難得的責備。
「他家人全在奧地利怎麼通知,不過我已打電話到國家音樂廳,叫他們負責聯絡接洽小穎哥演出的經辦人,我想會有人趕來的。」她又沒錯,幹麼用那種口氣說她?
「你噢!要不是我及時趕到,看你有幾條命夠賠人家。」
「幹麼對我這麼凶啊!我們本來也不過是吃個飯,誰知道他興致一來,就吐了一大堆的苦水,看他那麼難過,我又不好攔他,就越喝越多……就這樣了啊!」她報告完畢,又瞟了眼雙穎那蒼白的臉,天啊!一點紅潤的色澤都沒有,要真就這樣一睡不醒,她豈不罪孽深重了。
「你喔!找麻煩一流的。」他見雙穎的脈象及呼吸尚算平緩,拍了拍大腿起身道。「我看他應該沒什麼大礙了,我得趕緊回去陪嵐軒,她預產期快到了,不能不小心一點。」
「放心吧!這醫院醫生、護士那麼多,別把我看得那麼沒用,OK?」她實在受不了摩羯座男人的事事叮囑,老不放心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