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大姊,幸好我還留有兩張特別區的票,如果你不嫌位子太旁邊的話,就送你們好了。」他翻開皮夾,不多不少,正好兩張。
「不嫌、不嫌、就知道你心腸最好了,能有幸跟你結為親戚的話真太幸福了,要不是我只有這個妹妹,絕對不會讓你這麼犧牲的,保證一排妹妹一字排開讓你挑。」她將票對折收好,眉毛都樂得翹翻天了。
這種家醜真要了霜靈的命,趁著兩夫妻不注意時,霜靈忙拉著雙穎的手溜之大吉,不跑?那才有鬼。
***
吃完早餐,霜靈先送雙穎回飯店,在大廳的入口處,正巧撞見一群記者圍著下樓吃早餐的上薰訪問。
「聽說這回的巡迴表演一結束,你就要和楚雙穎先生回維也納結婚,是嗎?」
「楚雙穎的父母親真的在台灣犯過票據法嗎?」
「有人說你們兩人最近貌合神離,會不會影響到你們之間表演的默契?」
「是不是和一名姓陶的第三者有關?」
「……」
「……」
上薰戴著墨鏡,始終保持緘默的態度,她快受不了鎂光燈不停地朝她身上拍來,還有記者那副不挖到別人瘡疤就不痛快的嘴臉,她快崩潰了。
忽然一名眼尖的記者發現正走進大廳的楚雙穎,像挖到寶似地喊叫出聲:「楚雙穎先生來了!」
全部的記者一窩蜂地把目標改鎖在楚雙穎身上,連在他身邊的陶霜靈都不能倖免。
「楚先生,你會和官小姐結婚嗎?」
「能否將你父母親以往犯票據法的過程再重新交代一次,行嗎?」
「你們之間真有第三者?還是純粹是謠言,是不是你身旁的這位小姐?」
霜靈生平第一次被記者團團圍住,也是首開先例地體會出當名人的那份成就,她不管記者所問的問題有多尖銳、犀利,還調皮地想比個「V」字搶搶鏡頭,最後她發現到雙穎凝重的表情,才收斂住那顆想搗蛋的心。
「小姐,請問你是不是楚雙穎先生的那位青梅竹馬?」一名記者看見雙穎避不作答,轉向霜靈下手。
「我……我不是!」為了雙穎好,她違心地欺騙了記者。
這份委屈,看在雙穎眼中,心中的那座天秤一直不平衡,虧欠她的感覺越來越深。
「好了!別問了,一切的問題留到明天中午的記者會再回答,行嗎?」他撥開人群,拉著霜靈直往電梯的方向走去,恰好上薰正要關上梯門,讓他們搭個正著,這下才擺脫了那群纏功一流的狗仔隊。
電梯內,六隻眼睛很詭異地在凝窒的空氣中游移著,霜靈年紀輕,人情世故沒上薰來得老練,一直低垂著頭,怕眼神會出賣了靈魂而誤事。
「要不要進來坐坐!」上薰很大方地表現出她的賢慧。
「不了!店裡頭最近缺人手,要早點過去。」霜靈好訝異於上薰的鎮靜,一臉無風無浪的和諧,連雙穎也瞧不出端倪。
「也好,那你先去忙了,我和雙穎要好好研究一下明晚要穿的登台衣服,否則,又要被記者捕風捉影,認為我們之間發生什麼爭執的了。」上薰照樣挽著雙穎的手,這些舉止,連雙穎也迷糊了。
「那……祝你們演出順利。」霜靈一刻也待不住,她多想告訴小穎哥她昨晚看到的那一幕,但她說不出口。
「別忘了明天晚上要來看我們表演哦!」他越是一副天真無邪的笑容,越讓霜靈罪惡感加重。
待她準備再看雙穎一眼時,他已經被上薰拉進房間去了,整個走廊只剩她一道孤影投映在落地窗上,蕭瑟又冰涼……
***
房外的岑寂和房內的猜忌,形成強烈的對比,雙穎早看出上薰有不對勁的地方,但就是抓不到那癥結所在。
「你今天怎會變這麼客氣?不怪我隱瞞太多事沒告訴你。」他不休息也不坐下,只想找出答案。
她脫下外套,粉嫩如蔥的外臂環向雙穎,面對慈善地笑說:「事情都過去了,還計較它做什麼?現在最重要的是要把我們的默契培養好,別打砸我們金童玉女的招牌,人總要成熟點,不是嗎?」
「你真這麼想?」他反倒對她的誠意估斤論兩起來。
「不這麼想又能怎麼辦呢?總不能未婚夫跟人家跑了,連演奏的生命也賠了進去,這年頭,丈夫都有可能養女人了,那未婚夫又算什麼?」上薰帶刺帶針的話,諷得雙穎難堪困窘。
「我跟霜靈的事之前一點都不知情,又不是和你交往之後才又刻意去認識她的,那天在機場的情形你也是看見的,要不是她把我給認出來,我會多跟她聊上兩句嗎?你能不能講點道理?」他據理力爭於他的觀點,一心想讓上薰明白,很多事不是她想像中,事先陰謀計劃好的。
「我不是都說沒事了嗎?還那麼激動做什麼?有些緣分該來的你也擋不住,有些緣分該盡的你也攔不了,人世間男女的情愛誰能保證它長長久久的,我們都是受西方教育的人,我會自己找到平衡點的。」她說得可一派瀟灑輕鬆,這還不都是為了安撫他的心,讓他演出正常,也算是給霜靈一個交代。
「那你不介意我和霜靈之間……」他彷彿覺得一切都在夢中一般,若是要讓他罪惡感更加深重的話,他肯定她做到了。
「你問這句話的用意,不很明顯表態了嗎?」她也心碎地反問他。
上薰語氣中的哀傷,讓雙穎心頭大亂。他一把抱住上薰。「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考驗我?教我同時愛上兩個女人,上薰你罵我吧!讓我明白自己有多麼用情不專,多麼需要被千刀萬剮!」
「別自責自己太深,將來有天你會明白,不只是你會遇到這樣的難題。」上薰這會兒也滴下了真情淚水,她自己不也背叛了他,可是她卻無法鼓起勇氣,道出實情。
可惜,雙穎聽不懂上薰最後的那句話,他一直認為,該背這罪惡十字架的人是他,他萬萬也沒想到,在他眼前的這張床鋪,還曾經留著另外一個男人的溫存呢!
***
隔天傍晚,國家音樂廳前人頭攢動、燈海輝煌,一些政府的高官都來欣賞這場超水準的世紀演出,廳外的牆壁上掛著楚雙穎和官上薰兩人的巨型親密海報,從現場仍有不少人在廣場上徘徊看來,賣座爆滿毋庸置疑。
霜靈在七點鐘開場前半個小時就已在廣場上等候,隨行的當然還有她家的那對土匪夫妻,帶這兩個SPP的人來聽音樂會,那跟對牛彈琴有什麼兩樣?
另一組人馬則是絮語和禹昕,當初禹昕在雜誌上看了上薰的報導之後,就已經四處打聽她的消息,好巧不巧地,他竟意外地發現他身邊的那位女人,是上薰最好的姊妹淘,在擁有這項有利的因素,他自然不肯放過任何一次機會……
即使在她最無助傷心的那一夜,也想誘她上床,侵佔她的肉體。
兩邊的人員不約而同地排隊走進會場,而彼此的座位則相鄰不到五個人,霜靈早認出那個在床上抽煙、光著上身的痞子;她一點也不知道,那痞子也正用不友善的冷笑望著她。
紛擾的人聲在雙穎和上薰連袂走出鞠躬後安靜了下來,表演正式開始。台上的雙穎一看到霜靈,還眨個眼睛跟她打了個招呼。可是,在同一時間,她撇了眼角的餘光一下,卻發覺禹昕的笑容與上薰微噘的唇形,不謀而合。
這種貌合神離,各想著台下情人的奇妙搭配,實在不足為外人所道。
慢慢地,悠揚的琴音伴著渾厚的薩克斯風流瀉在整個廳堂內,那每一處音符的契合總能配合得天衣無縫,而每一節旋律的拍子,如畫家手中的畫筆,總能一氣呵成揮灑在畫紙上。
台上的一對儷人,直讓霜靈看了好一羨慕,她的手指不自覺地隨著上薰的鋼琴旋律而輕敲在腿上,忘我地陶醉在優美的樂曲中。
二十分鐘後,一曲奏畢,霜靈大力鼓掌為雙穎的賣力演出而大聲喝彩,一旁的禹昕則靜靜地坐在座位上輕輕地拍一手,向上薰眉目傳情。
直到兩小時的表演結束,演出一律正常,而且沒有發生任何的失誤,台後的韓君雲也鬆了一口氣,阿彌陀佛感謝老天讓他能在退休之前劃下一個完美的句點。
「太棒了,小穎哥,你真行。」
一行人在兩人謝幕之後,紛紛湧向後台,霜靈將早已準備好的香水百合親自為他獻上,整個後台熱鬧滾滾,一大群祝賀的賓客絡繹不絕地湧進。
祝賀的歡愉聲都還沒進入到最高潮階段,四、五個衣衫邋遢、面露凶光的流氓混混也不知用什麼辦法混進了後台,粗魯地推開圍簇的人群,朝楚雙穎而來。
「你就叫做楚雙穎?」帶頭的一名嚼著檳榔問。
「沒錯!我是楚雙穎。」他毫無懼色應答著。
帶頭的確定對方身份無誤後,向後頭的幾名弟兄使個眼色,一時所有的人全朝雙穎不客氣地動起手腳,頓時又陷入一片拉扯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