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瑞奇同意。「我們先跟蹤她。」
他們兩個看著何語竹站在公車站牌下等車,盡量不讓她超出他們的視線範圍之外。直到瑞奇把車子開來之後,一行三人便跟著她所乘坐的烏賊公車繞了大半個城市。
第三章
何語竹從不知道自己是這麼一個勤奮工作的人,不過今天她知道了。
今早,她差點被人給綁走——她堅持那些外國人可能弄不清楚東方人的長相,錯把馮京當馬涼了——還搞得一身泥濘。換成以前,她一定會自動自發放自己一天假,安撫她那纖細、受驚的神經。不過,今天不行,因為她還有一堆工作沒做,所以仍舊到公司——雖然遲到了一個小時——把積了好些天的工作給做完了。
上班時,修車廠的人打電話通知她車子已經保養完畢,隨時都可以去取車了。要不是她早上貪圖有近路可走,也不會轉到那無人小徑去,就不會遇到那些個凶神惡煞的外國人。這次的教訓告訴她一件事:寧可多花點時間繞遠路,也不要自己一個人去走那種顯少人跡的捷徑。
等會兒取回車,她要先到那個第四台購物頻道專賣店去買噴霧瓦斯和電擊棒,隨時放在身邊以備不時之需。這次的經驗教會她:沒有點防身的工具放在身邊實在太危險了。古人說:「防人之心不可無。」的確,和她八竿子打不著關係的人都能找上她了,那這世界上還有什麼事不可能發生的。她轉了兩趟公車才到修車廠拿回她心愛的火紅MARCH,拿到車再一路開到市區買了她要的東西之後,再到附近的自助餐店買了兩個大便當,打算拿到陸無雙那兒解決兩個人的晚餐。
由於現在正值交通巔峰時間,何語竹在路上塞了足足一個小時才到陸無雙的公寓。
「小姐,你怎麼現在才來!」陸無雙開門時手捧著一碗泡麵。「我都已經吃了半碗泡麵了。」吃了半碗並不表示她已經吃飽。
「沒法子,塞車嘛。」何語竹一進門,馬上將擺滿東西的茶几清出一大片空位,好放她買來的超級大便當。「喏,昨晚的住宿費。」她指的是便當。
「對了,你有沒有T恤、長褲可以借我?」何語竹身上這套算是毀了。
「發生了什麼事?」陸無雙看著何語竹滿是泥漬的衣服。「你是洗了泥巴浴嗎?」要洗也不應該連著衣服一起下去。
「那種倒霉事就別提了。」何語竹可不願再回想今早發生的事。「我最近一定是霉運當頭,什麼麻煩事全被我給遇上了。」
她父母是虔誠的教徒——她也搞不清楚她老爸老媽信的是佛教還是道教,總之很虔誠就是了——常常到台灣的各大廟宇去「進香」。她是不太信這套的,可是自從美國二大城之旅回來不到五天的時間,她家裡先是遭竊,現在她又差點被綁,實在沒道理透了。
八成她在美國遇「煞」被衝到了,這幾天才會這麼倒霉。看來她不跟她老爸老媽要幾個消災解噩符來戴戴是不成了。
「說來聽聽吧,」陸無雙是科學論派擁護者,她認為所有所謂的「倒霉」事件,一定都有原因可循。「或許我會有辦法。」
「小姐,我就不信遇到那種事情你會有什麼辦法。」何語竹聽她這麼說,心裡非常的不服氣。「那些人拿著槍抵著我的頭耶。」開玩笑,要換成一般女孩子,不早就嚇昏了,哪還有心思去想脫逃的方法。
「拿槍抵著你的頭?」這可奇了。「你最近開車有沒有A到什麼黑色賓士?」陸無雙領教過何語竹的開車技術——大膽有餘,技術不足。
「這……」被陸無雙一問,她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最近被她A到的車子是不少,可是有沒有黑色的賓士,這……她那台MARCH的鈑金沒那麼好吧?要是她真的A到賓士車,恐怕她的車又得進廠大修了。「這和我被人拿槍恐嚇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陸無雙打開何語竹奉獻的「住宿費」,看了看裡頭的菜色之後,才慢條斯理的說:「如果你真的A到賓士車,那有可能是你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惹到了某個你不認識的『大哥』。」
何語竹聽到她這麼說後先是愣了會,才回過神來。「拜託,那些人雖然看起來像是做黑的,」一身騷包至極的黑西裝。「但是他們可是高鼻子、大眼睛的阿都仔耶。」她再怎麼會替自己找麻煩,也不至於會找上外國人。
「呃,那你慘了。」陸無雙無限同情的搖搖頭。「你一定是在美國對他們做了什麼事,現在人家過海尋仇來了。」阿都仔?何語竹連「阿都仔話」都沒會幾句,這回居然有外國人找上她,一定是她的美國之行發生了什麼事。
「哪有。」這事可不能亂說的。「這些人我在美國時根本沒見過他們。」縱使見過她也會忘記的。
她在美國時的確發生了點事,可是那傢伙又不認識她,怎麼可能追她追到台灣來?再說,捉她的那五人當中,她可沒瞧見他。
「呃,你的意思是——你在美國的確惹了些事?」
「這……」她一緊張,口吃的毛病就跑了出來。「這——那那——又不是我的錯。」
真的不是她的錯,是那個男人不對在先。先不提他私闖她房間把她買的東西給搞壞不說,竟然還朝手無縛雞之力的她連開好幾槍,要不是她運氣好,身上早多了幾個血窟窿啦。
而她呢,也不過踹他幾下,順道拿花瓶砸他而已。這點小事有必要那麼大費周章的找那麼多人渡海尋仇嗎?
「說吧,你在美國到底發生什麼事?」陸無雙看她這個樣子,就知道發生了某件大家都不知道、只有何語竹一個人明白的事——當然,她們又沒跟著她到美國玩。
何語竹實在不想提那檔事的,因為根本沒什麼好提的嘛,反正都事過境遷了。但是經陸無雙這麼一分析,那檔事好像沒有結束,還有愈演愈烈的傾向。可惡!早知如此,說什麼她都會忍住不要拿花瓶砸他的——踹還是要踹的。
但是,這世界上要是有那麼多個「早知如此」的話,總之,她還是得把事情的經過詳細跟陸無雙說,或許,陸無雙比她多念了三年書的腦袋,會比較管用。
「原來飯店的人會讓你免費住總統套房是這麼一回事啊。」差點連命都沒了,當然要來點「實質」補償。「那個被你砸的傢伙有沒有說什麼?」他會闖進何語竹的那個房間一定有原因。
「他要說什麼?」何語竹糊塗了,那個被她砸的傢伙有說什麼嗎?完了,完了!她真的是老了,才一個禮拜前發生的事,怎麼這會兒全給忘光了?!
何語竹絞盡腦汁、用力回想,終於讓她給想到了——
「有了,他跟我要磁片。」對,他說:Give me the disk!
「這樣嗎?」陸無雙想到何語竹曾說那個人把她房間的東西全給拆了,而他又向她要磁片……嗯,她覺得自己快變成福爾摩斯了。「語竹,你老實說,你是不是有在房裡撿到磁片?」
「怎麼可能,要是我有撿到早給他了。」明哲保身這道理她又不是不懂,要是保得了她的身,要那區區的小磁片——如果她真的有撿到的話——她怎麼可能不給。
「說的也是。」中國人的本性可不會自找麻煩,陸無雙如是想。
「不過,我倒是撿到了片光碟。」
噢!她錯了,何語竹不是中國人。
「你撿到光碟?」事情都已經發生過了,根本不需要太激動,她又不是沈青姍。「那你為什麼沒給他?」
「他沒跟我要啊。」何語竹天才的說:「他只跟我要磁片,又沒跟我要光碟。」
一旦何語竹認定了某件事,要她改正過來簡直比愚公移山還要困難。陸無雙也懶得和她爭辯。
「小姐,麻煩你跟我說一下,他到底是怎麼跟你說的?」
「我說啦。」他就是向她要磁片嘛。
「我要聽原文的。」她要英文版的。
「Give me the disk。」幸好那人沒說太多廢話,要不然何語竹還真記不起來呢。
「語竹,不曉得你有沒有注意到不論是CD、VCD,甚至是遊戲軟體,只要它是一個圓盤晶片狀的東西,它的盒子裡一定會秀個「computer disc digital audio」,我想他不是向你要磁片,而是你撿到的光碟。」看來何語竹這回真的是惹上大麻煩了。
「啊!」何語竹驚訝的叫道:「真的?!」
「沒錯,磁片叫floppy disk。」陸無雙心想何語竹的英文真的是白念了。
「啊!那要怎麼辦?!」她驚慌失措的看著陸無雙,冀望她能幫她想個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