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鐵刀那耿直不阿的形象盤旋在她心中不去,令她又甜又苦。
「如意說的果然沒錯!我該差人通知她可以安排一下來提親啦!」想來兩人經常瞞著段驍互通有無,消息靈通的很。
「小雨,你再胡亂猜測,我要生氣囉!」說要生氣,臉上那片嫣紅顏色卻更深,充其量只能算嬌嗔。
小雨更得一了,「嫁給游大哥不錯啊,游大哥貴為三司之一,是全國武裝部隊最高指揮,十八般武藝樣樣俱全,皇宮裡多少宮女侍妾都對他流口水呢!這麼好的男人打著燈籠都沒處找了。」
「才成為太子妃,你可就會幫著自己郎君的屬下設想啦?!」雖如是說,可她的眉眼捎上的全是歡喜。
「冤枉呀!」她故意歎氣,「既然歡姊姊對游大哥沒意思,我只好教段郎回了他的奏章,說你不答應囉。」
「奏章?」她迭聲問道。
「前些日子游大哥上了一道奏折,請皇上賜婚。」
「賜婚?」木清歡臉色倏地變白,繼而垂下頭,賭氣的瞪著自己的繡花鞋。
「是呀,他也老大不小了,偌大的司馬府沒個女主人也不是辦法呀。」小雨趁著她不注意時,不落痕跡地把她的黯然神傷盡收眼抵。
「那跟我有什麼關係?」她負氣說道。
「游大哥請求賜婚的對象是你啊,歡姊姊!」她兜了一大圈,想說的就是這句話。
小雨從木清歡溢於嬌容上欲拒還迎的羞赧表情中,明白了她當定紅娘這件差事,郎有情,妹有意,再美好的事不過如此了。
「歡姊姊,恭喜你!」
木清歡朝她甜甜一笑,大大方方地道了聲「謝」,一顆不安定的心終是妥貼平熨的沉澱下來,剩下的是滿心歡喜。
「大事底定,我要回寢宮補眠去了。」大事辦妥,接下來她只要候著,喜酒就會自動送上門來,放下心中一塊大石頭,才想著,一股由四肢淹漫上來的疲累又令她哈欠連連。
木清歡大疑。「我泡杯雀舌給你提提神。」
「沒有用的,不知道為什麼最近老是愛困,整天只想睡覺,連進膳都沒勁。」
「你還沒用早膳?」木清歡問道。
「不餓呀!」
「這怎麼可以,要不請御醫來瞧瞧?」
「笑話!」小雨嗤之以鼻,「我身強體健,又不是布縫的娃娃,動不動要看御醫。」
從小到大,雖然沒人照顧她,但是她的身體狀況好得連傷風受寒都不曾,這也算天公疼歹命人的一種方法吧!
「要不,用點點心或時鮮水果也好。」她動手沏茶,端來幾樣小點心。
小雨攢起眉頭,望了眼那些食物,嘴角不覺往下垂。「歡姊姊,你饒了我吧!我只想回寢宮睡一大覺,這些東西——敬謝不敏啦!」
「既然如此——」她沉吟了一下,「咦?你又一個人出來,櫻桃呢?要不然也該帶著內侍太監或宮女,你呀——」她顰起柳眉,對小雨的不會照顧自己頗覺無奈。
「你還說呢,」小雨扁扁嘴,「都是拜上次出宮之賜,每天被十幾個內侍太監盯梢,甩都甩不掉,你還要我把他們帶在身邊?那簡直是噩夢!」
她一想到那些天天來來去去,寸步不離的內侍太監,俏生生的小臉馬上皺成一團,活像個備受虐待的受氣包,令人又愛又憐。
木清歡可想而知這絕對是段驍的意思,一天道晚被十幾個人盯著,對著酷愛自由的小雨而言,的確難挨,難怪她委屈得想哭呢!
木清歡破天荒,不敢領教的吐了吐舌頭。
「我送你回紫宸殿去。」
「歡姊姊,我又不是七老八十的老太婆……」她鳴聲抗議。
「你趁我一沒盯牢,你又到處亂跑!」說曹操,曹操便到,段驍那龐大的身軀冷不防的出現。
「段郎——」小雨怯怯喊了聲。
她的腦袋正以非比尋常的速度快轉著,回溯她剛剛有沒有一時「失言」說了不該說的話,一旦有話柄落在她夫婿手中,她以後的日子就難過了。
「雨兒,你的小腦袋裡在想些什麼?」
知妻莫若夫,打他一進門,就見小雨的眼珠子骨碌碌沒停過,鬼靈精怪的又不知在打什麼主意。
「我在想,你怎麼會在這裡呢?」她裝傻,跟他笑。
「如果不是你到處亂跑,我的確不該在這裡。」他會把她帶上床,細細溫存一番。
「你身為嗣君,負有重責大任,在這個時間裡怎麼可以不務正業到處亂跑?!」小雨公主理直氣壯,猛揪他的小辮子。
對於這些天來,因為公務之多,不意而冷落小雨。這件事他一直耿耿於懷,今天他急急把奏折批閱完畢,為的便是想早點回紫宸殿陪小雨,沒想到撲了個空不說,尋到「瀟湘館」來居然又被她搶白了一頓。
「我來尋妻,怎能說我不務正業?」攘外必先安內啊!「來,回去囉。」他伸出手。
「我本來就打算回宮了。」她多此一舉的解釋。
段驍但笑不語,牽了小雨的手走出瀟湘館。
「為什麼臭著一張臉,見到我不高興嗎?」他用食指扳起她不情不願的臉。
「你騙人。」
「你答應我要把鈴鐺帶在身上的,結果你沒有!」
呵呵!這俏丫頭還在因為他無聲無息的出現而耿耿於懷呢!
「誰說我沒有隨身攜帶?」他手掌一翻,那隻牛鈴好端端的躺在他的手心裡。
「可是,為什麼我沒有聽到它的聲音,你就出現了。」她嬌嗔。
在暖暖的冬陽夏,小雨白嫩的皮膚更顯白嫩晶瑩,段驍忍不住在她那微翹的鼻尖印上一吻。
「討厭!人家正在努力和你說正經事,你卻胡來!」小雨整張俏臉泛紅,不依的嚷嚷。
段驍邪邪一笑,在她還沒能逃開之前把她摟入懷中,「我做的也是正經事。」
「你偷親人家還說——」她的頭有些暈,因為段驍用鼻尖正廝磨著她的鼻子,溫暖的氣息拂亂她自認條理分明的思緒。
「……我是正大光明的親,你忘了你是我的愛妃……」他的唇摩挲過她的耳垂、脖子、繼而輕啃她肩窩。
他吻得她每寸肌膚灼熱起來,像要著火似——
「光天化日,你不能……」她好不容易才擠出聲音。
「誰說不能!」他裝凶,跟她吼。
小雨的心跳得奇快,恍惚的想甩掉腦袋那團迷霧,一低首卻看見自己衣衫的前襟已被撩開來,正一吋一吋地往下移。
「段郎——」她全身又麻、又軟,兩個膝蓋酸得像一灘軟泥。
「嗯?」他摟緊她的蠻腰,將她壓放在草坪上。
「會有人從——這裡經過的!」
段驍重重的吻了她一下,才壞壞、賊賊地輕聲低語:「沒人敢來的——我現在就要你!」話畢,溫潤的唇已經貼向她那一大片雪白又人的胸脯——
※※※
月黑風高,一條幽忽忽的影子迅速穿過幾道門,專挑僻靜人少的路線走,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就來到一間敝壞而雜草叢生的屋子裡。
她把手中的包袱一解開,黃符、木劍、稻草人和許許多多零碎而詭異的東西一併露了出來。
她把一張寫了生辰年月日和姓名的字條用一寸寸釘釘進那稻草人的心臟正中央,繼而拋在破桌上。
她披頭散髮,美麗的臉上儘是怨毒。
那個可惡的女人竟敢搶走她心愛的男人,她不會輕饒她的,她要讓那下賤的女人嘗到肌膚破裂的痛苦,是她先對不起她的,別怪她心狠手辣。
只要七天,她的心頭大患就會永遠消失,到時候他將永遠會是她的,哈哈哈……
一陣冷冷的陰風刮來,吹動了一幅幅高懸的硃砂咒布條。稻草人身上的字條也被掀起,「趙霓裳」三字清晰婉然……
催魂鈴響,她明眸中的恨意變成了瘋狂,木劍執起,劍尖直指稻草人的心窩——
※※※
「啊——啊——」
萬籟俱寂,闐靜幽謐紫宸殿驟然傳出一聲接一聲淒厲的狂叫聲。
段驍被突兀至極的嘶吼聲一舉驚醒,血液陡地往腦子衝去。
「雨兒——」
正抽搐瑟縮在床角聲嘶力竭狂吼的不是別人,是方纔還好端端睡在他身旁的小雨。
「好痛……我的胸……好痛……」
燈光微暗,段驍看不清楚她臉上的表情,但是由她那斷續嗚咽的聲息裡,立刻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
他迅速翻下床榻,點亮宮燈。
隨著小雨一陣又一陣更淒厲的叫聲傳來,段驍點燈的動作竟因發顫的指頭和糾結的心失敗了好幾次。
他把灼灼的宮燈移近,小雨那張鐵青和汗水淋漓的臉,令他心痛如絞。
「我去請御醫來,你忍著點。」他的聲音裡首次出現顫意。
小雨惡狠狠地咬住下唇,挫著牙的忍痛,短短的時間裡,額頭滿是大汗。
「來人哪!御醫!」段驍裸著上身,連件內衣都忘了加的赤足跑向寢宮大門。
小雨那蒼白無告的臉彷彿在眼前飄,他在心痛和焦急之餘,顧不得什麼九五之尊的身份,跳腳咆哮的把所有人全吵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