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好笑的,我討厭幸災樂禍的人!」她猛然站起來,想擺出一副威風凜凜的悍婦狀以抵抗「外侮」,不料每說一個字,頭就更疼。
段驍反應靈敏的扶住她偏來倒去的身子,可是嘴唇的笑意卻更濃了。
她顯然才起床,烏黑亮麗的頭髮未經梳理,全像瀑布似的流洩在背後,雲鬢微亂,看起來就像一隻慵懶的小貓,可愛極了。
他把她安置在太師椅上,一雙眼望見她那沒穿襪的小腳,她的腳踝白皙柔嫩,指頭是漂亮的粉紅色,雖然只是驚鴻一瞥又被她的長裙所覆蓋,但已撩動他心海的一根心弦,愛戀的感覺油然而生。
他忍不住觸了觸她潔白細膩的粉臉,這才幫她將絲鞋從腳凳上拿來。
「咦?它跑哪兒去了,我找了老半天都沒找著?」小雨瞪著正在幫她穿鞋的段驍問。
她的小腳如他所見,觸手處全是一片柔潤,他愛不釋手。
見他沒反應,小雨加重口氣說道:「喂!你在做什麼?」
咱們這被宿醉所困的小雨公主的反應神經顯然慢了半拍,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腿下春光已經被人悉數欣賞了哩!
「來,把這盅解酒茶喝了吧!」方纔他便是替她張羅醒酒茶去的。
正好,她正口渴得不得了呢!
一口氣喝掉杯裡的茶,小雨的意識總算恢復一些了。
「段驍,這是哪裡啊?」
「我還以為你不會問呢!」
「我這不是問了嗎?」她好奇得不得了。
「這是鐵刀的『定海府』。」
「我們——為什麼會在這裡?」她把自己酒醉後的事忘得一乾二淨了。
段驍落了座,表情戲謔。「你把自己喝醉後的事全忘了?」
「我不知道我喝的是酒啊!」她有些赧然,喃喃自語的嘟嘴抱怨。「我也不是故意得。」
看她臉一皺,眼一嗔,嘴一噘,段驍心裡多少責備的話全都變成了一聲歎息。
他這個從小到大被捧在手心的皇家太子,自從認識了她,就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任憑他怎麼逃,原來都是枉然,在他將她從河中救起的時候,他早該知道的。
「我替你招來麻煩了吧?」小雨細聲細氣的問。
「你覺得歉疚?」
「一點點啦!」
「那你打算怎麼替你的歉意做些彌補?」他愛看她眼中流轉的聰慧靈氣。
小雨輕輕把玩自己的手指。「彌補?」聽起來似乎不是個好玩的字眼。
「譬如。」他湊到她眼前,再小雨還沒來得及意識到之前,在她額上偷得了一吻。
那吻很輕,很暖,就像蝴蝶的羽翼點過水撫過般。
小雨呆呆的摸著自己的額,仍沒反應過來。
她的樣子吸引了原已打算撤退的段驍,他輕吸了口氣,攫住她的唇,無盡纏綿地擁吻她,過了一會兒,才意猶未盡的抬頭。
小雨摸摸自己的唇,又去觸觸段驍的唇,她滿腹狐疑的問:「這……是什麼?」
段驍不答,只一逕拿著他溫存多情,熾熱的眼光盯著小雨瞧:「你真漂亮!」
小雨這才懂得害臊,「你不要這樣誇我,我很容易就驕傲的。」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長得好看,一來她長年居住冷宮沒有比較的人,二來也沒人告訴她。
段驍不由得又是一笑,笑中有份視若珍寶的熱烈溫柔,他癡癡看著她,她那不脫稚氣的大眼睛,毫無城府的流洩出所有秘密。
她喜歡他的碰觸,他的吻。
所以,他很壞心的下定主意,他要常常的碰她,吻她。
「你本來就值得驕傲,」他的眼光留戀她艷紅的唇。「別忘了你是我段驍未拜堂的妻子。」
妻子?
小雨可憐兮兮低語:「我可不可以不嫁你?」
「呃,」他看見她眼中的不安,「為什麼?」
當初逃婚「蹺頭」的人是他,沒想到他的公主也看不上他這駙馬爺。
世事輪迴真沒什麼道理可言的——
她不愛他!
這項突如其來的認知令段驍臉色微微一變,恐慌像一隻隻小螞蟻佔據了他的心。
他坐近小雨身旁,無意識的拉起她的小手,像哄小孩似的說道:「我告訴你為什麼非我不嫁的原因,你要認真注意仔細的聽喔!」
小雨傻呼呼的點頭。
「第一,我是世界上絕無僅有、最好的丈夫,你沒得選了。第二,你是我的妻,我是你的駙馬,這已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你不嫁我,以後可就沒人敢再來追你了。第三,因為以上所有的原因,除了我之外,你也沒有別人可嫁。」
乍聽之下,這令人目瞪口呆的宣言好像毫無破綻,可小雨怎麼覺得他說的全是自己的好話,換言之,是替自己臉上貼金。
「我……知道你很好。」
「哦?」
說他好又不肯嫁給他,何其矛盾的答案。
「因為我好,你不要我這駙馬?」多奇怪的理由。
「並不全是。」
喔!這小丫頭,心眼之多,他不趁著今晚一古腦把她的心結挖出來,要不然,她不知道還有多少不驚人死不休的動作出來哩。
「我洗耳恭聽。」
見他一派認真,小雨卻猶豫了。
這種事叫她怎麼說得出口?
自古男人三妻四妾是極為平常的事,更何況段驍是帝王家的人。
她不否認經過這些時日的相處,她漸漸迷上他的無微不至,但是她母親那血淋淋的教訓更令她心生卻步。
用短短幾年的恩愛去換漫長一生的痛苦等待,值得嗎?
「怎麼不說?」他沒有忽略她眼底那片深思。
「沒事,我只是想也許我還沒做好要成婚的心理準備吧!」她忙胡謅搪塞。
「哦?」
她有心事。段驍敢確定的說,她那不懂掩藏,完全把心事掛在臉上的個性,根本騙不了人,不過,為了預防她這「奇招」百出的未過門妻子又捅出什麼樓子來,他打算回宮後馬上稟明父皇,趕緊將他們的婚姻大事辦妥,以免夜長夢多。
「我說了這麼多,你有沒有考慮要……放棄我?」她不敢相信段驍那無動於衷的自若表情。
被他當成瘟疫似,三番兩次的排斥,段驍有些不是滋味,她以為他是那麼隨便的人嗎?對於他不愛的女人,管她是平倫公主也罷,趙翦兒也好,他確定自己要的絕對是她。
「你這多疑的小東西,趕快做好成為我妻子的心理準備吧!我可不打算放過你喔!」
小雨在一怔後,整張小臉像發光體綻放起一層美麗如霞的光暈,她羞得無處可逃。
段驍心旌神搖,趁她不備又在她玫瑰似的臉上香得一吻。
※※※
一直被當成隱形人「丟棄」在一旁的芭蕉,忙不迭的將臉埋進更深的臂彎裡,顧不得已經燒成紅蘋果的臉和發麻的四肢,恨不得自己能立刻消失不見的好。
天地良心,她絕不是故意要「竊聽」他們的情話綿綿,她可是被「強迫中獎」的……
「我沒聽見……我沒聽見……不,是有聽沒有進,哎呀,反正都一樣啦……」她用細若蚊軜的聲音自欺欺人。
……唉唉唉!好殿下,好公主啊,我芭蕉手腳已經全麻痺了,你們饒了我吧——
※※※
小雨趁著天晴靜好,芭蕉去探木清歡的時候,獨自溜出暫居的房間。
「我又不是老頭,整天把我關在房裡。」她自言自語的作了個鬼臉,把段驍對她的「忠言逆耳」全置之腦後。
不曉得是司馬府家教嚴謹或原來人口就稀少,她一路行來,半個人影也沒見到。
小雨不知「定海府」上下有一百餘口的人,因為游鐵刀馭下甚嚴,上下層絕對是各司其職,不准逾越混淆一步,又加上小雨和段驍的身份特殊,他下達了閒雜人等不許隨意進出的旨令,人人為了自己項上人頭著想,乖乖地不敢越雷池一步,這才引起小雨公主的錯覺。
迴廊男左女右,男外女內,層層疊疊的假山,小雨終於聽到發自另一道牆外的嘻笑聲。
她看見一人一狗正泡在假山瀑布底下的水塘裡玩得不亦樂乎。
她的好奇心大盛。她從沒見過這麼大一隻獒犬。「喂,我也一起玩好不好?」她蹲了下去,想仔細看清那一人一犬的影像。
那白衣白群的小女孩猛然回頭,千准萬確的將滿投水珠甩在小雨身上。
「啊!你站遠點,要不等一下『火焰』上去會把你一身漂亮衣服毀掉的!」她的聲音響亮清脆,還有一股軟軟的童音,十分好聽。
「它叫『火焰』?」小雨不在乎那身水滴,不改好奇的問。
「嗯!」那女孩看出小雨沒有惡意,「『火焰』是我大哥送我的生日禮物,它可是遠從西藏、緬甸那而來的名犬呢!」
她笑嘻嘻的,語態神情在提及她大哥時不自覺的洋溢出一股尊敬和喜愛來,白裡透紅和健康的膚色令小雨羨慕不已。
「你真好,可從來沒人送過東西給我呢!」
小雨並不吃味,只是實話實說。
「真的?」她頗覺不可思議。
「嗯。」小雨認真的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