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啊,你貴人多忘事,我不也跟你吃了幾次飯嗎?游霽月,你車上有CD嗎?」
「那不一樣。」他順手指了裝CD的盒子。
「哪裡不一樣,一樣都是吃飯嘛。」她挑著幾片CD,無心地回答。
哪裡不一樣?大大不一樣了。
幾次吃飯,哪一次溫煦那小子沒在場?她只是在旁聽,靜靜地彷彿不存在似的,有陣子他鬼迷心竅地特別想她,三天兩頭地吆喝溫煦出來,弄到後來,溫煦都起了疑。
「霽月,你最近有事?」
「沒啊,我能有什麼事?」今天溫暖出門參加同學會了,所以是單純三劍客的聚會。
「是嗎?」溫煦不相信。
游霽月近來三天兩頭地約他出來作樂,本以為只是單純的哥兒們聚聚,但怪的是他總會順道邀小暖,他不是排斥有女性在場,再說,總是自己的妹妹嘛。只是,游霽月一向對他口中「那個WARM」抱著觀望態度,不太熱衷她的一切,小暖跟著來,他也客套地以大哥或主人的身份招呼她,可像今天小暖參加同學會沒來,這小子就魂不守舍的東張西望,昔日的快活一下死氣沉沉起來。
不是他這個做死黨的在阻撓,游霽月的風流韻事,簡直用「一拖拉庫」來裝都裝不下。他時而翩翩風采,時而狂野不馴,時而談笑風生,時而深沉內斂,這咱捉摸不定的個性,在哥兒們面前是無所謂,但對那些女性同胞而言卻像是一大塊磁鐵,從金髮碧眼、身材惹火的外國妞,黑眼珠、黃皮膚的窈窕台灣妞,到濃妝艷抹、行為開放的日本妞,均無一倖免地趨之若前。他倒也識趣,來個世界大同的照單全收,只是戀情的溫度通常持續不到三個月。據他說是異鄉戀情各取所需,這種個人主義的論調,溫煦不予置評,後來他回台灣,他的那些風流韻事自然不是通訊的重點,所以他也不清楚。不過就他這輝煌的歷史,說什麼他也不能讓小暖上了他的賊船,著了他的道。
「有事就說吧,一定幫你。」徐昶揚夠義氣。
游霽月喝了一口酒,問:
「溫暖去參加什麼同學會?」
「大學吧,我要出門時看到她同學來接她。」
「男的?女的?」游霽月不自主緊張。
「女的。」溫煦看著他,疑惑地皺起眉。「霽月,你不對勁!」
他看他不語,口氣有了些許激昂。
「霽月,你該不會……喂喂喂,兄弟,別說我沒警告過你,小暖不是你可以隨便說要追就追的,她可不像你以前那些馬子,我可是告訴你了。」溫煦明白他一旦鎖定獵物,無不成功,就怕胃口膩了,所以對像若是溫暖,到時他可饒不了他。
「我知道,你家的那WARM,是全世界最好的,不過你放心,我對嫩乎乎的幼苗不會感興趣,只是關心一下嘛,你不是常叫她要多聽游大哥的話嗎?別忘了,我是她的游大哥。」天曉得他有多恨這個稱謂,但在還沒理清他和溫暖之間蟄伏的究竟為何物之前,他可不想白白當了溫煦槍口下的炮灰,更不想失去他這個老友。
溫煦仍一臉不可置信,這下子,徐昶揚不出面都不行了。
「好啦,霽月不是已經說了嗎,妹妹,是妹妹,他不就像我一樣別惱啦,喝酒、喝酒!」他斟滿三人的酒杯。
「霽月!」溫煦忽地語調一轉,有事相托似的:「除非你真想定下來,真心待她,否則別傷害她。」
這可是溫煦的「護妹宣言」,游霽月歎了一口氣,所以啦,在事情未明朗化之前,他不能有所妄為。可是要他一下子改變初衷也不可能,因此,他不能大咧咧地在溫家等溫暖回來。車在巷口轉彎處停了下了。
他已經在巷口等了好半晌,看看手錶都快十一點了,哪有人同學會開這麼晚的?他焦躁不安地詛咒著。
漸漸地,有機車接近的聲音。他從後鏡看到刺目的燈光,藉著燈光的四射,他看到她輕盈地跳下車,那舉動看起來像是她有個美好愉快的夜晚。機車調了頭,是個男孩載她回來的,她搞什麼?這麼晚了還讓一個男子騎車單獨載她回家,她就不能有點憂患意識嗎?想到她這種單純如處子的個性,不曉得要讓他急白了多少頭髮,他的心口糾結起來。
「咚咚。」
有人輕敲著他車窗,是她,那個不知社會黑暗的初生之犢。他開了車門,不由分說的吼了起來:
「你這個小笨蛋!這麼晚了還讓人單獨載回來,到了巷口還不快回家,敲什麼,萬一裡面的人不是我,你怎麼辦?你知道什麼叫危險哪?啊,你這個WARM!」
原以為溫暖被他這麼一吼,會心虛地應和幾聲,誰知道她仍是那慣有的笑臉迎人,柔聲地說:
「我知道是你啊。」
打從轉進巷口,她就看到他的車,原本要讓同學載到門口,因為知道他的車子會引起不必要的誤解,而且夜深人靜的,還是別打攪四周的安寧,所以才在巷口下車。
原以為他會出門迎接的,沒想到他老兄也不知怎麼搞的,她都已經走近了,還渾然未察。要當作不知情的離開吧,不成!再怎麼說,他也是關心她而來的,而且還特意選在巷口避開老哥耳目,正所謂用心良苦,她若不配合地逕自離開,豈不辜負了他,也辜負了這月夜良宵。
「等我,有事嗎?」她佯裝無辜。
「沒事不能等你嗎?」
他反問她,雙手插進口袋,以免一時衝動地上前,恨不得狠狠地吻昏她。天知道,在上次的經驗後,她那青澀甜美的感覺,是怎麼魂系夢牽地圍繞著他,一分一秒地考驗著他的毅力。
夜風沁鼻,傳來他身上淡淡地酒味,她知道他跟哥剛喝完兩杯,作弄他的心突然興起。
「你可以跟我哥一起回我家呀,橫豎你就是沒事等我,去我家還比較不無聊。」
她是不太清楚老哥到底跟他說了些什麼,只是從那一吻之後,他便很少到她家門口,連後來下班送她也都是送到巷口,是畏懼嗎?這男人難道還不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嗎?這下可麻煩了,難不成得等到她嫁作人婦,他才會恍然大悟追悼逝去的愛情;又或者,這從頭到尾根本是她一廂情願地庸人自擾,只是一個吻,是不能代表什麼,郎無情妹有意地瞎扯談,一曲鬧劇?唉!這惱人的。
去她家等?哇拷這丫頭是真不知或是裝糊塗?他要是能堂而登之,早就登門拜文書了,還會像現在跟傻瓜沒兩樣地有口難言在這等?她難道不知道,她那寶貝老哥今晚是下了最後通牒?他臉部肌肉因懊惱及對她的積怨而抽搐著,不發一語地猛盯著她,忽地,發現她眼底閃過一抹笑,這才驚覺自己被作弄了。
他伸出手,猛地揪住她雙臂,反轉過來,將她牢牢地釘在車窗上,慢慢地移動腳步,在與她身體尚有一指距離時,低下頭,與她額對額,眼對眼地呲牙咧嘴著:「你這個折騰人的WARM!」
在溫暖來不及閃躲前,吻,便又落了下來。
跟上次有所不同的,這個吻來得又狂又野,他輾轉地、大口地吸吮著她,舌尖宣洩著無言的飢渴,唇瓣逗弄著訴不盡的愛意,他們之間已無任何間隙,她只得將手臂鉤附著他的頸項,恣意地享受這通體舒暢的歡愉。她的舉動加深了他濃郁的情慾,長驅直入,直到兩人氣喘得動彈不得,方罷手改為輕含著她下唇,眼裡盛滿著無限的愛憐。
溫暖虛軟的身子就這麼任由他抱著、撫著,這人說風是風,說雨是雨的,要是被人瞧見,恐怕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若是傳到老哥耳裡,就算他有十條命、三層皮都不夠老哥剮。唉!喜歡上他不知是喜是憂?是禍是福?
「歎氣?」他細心地撥開她頰上髮絲。
她搖搖頭。
「很晚了,你該回去了,明天要上班呢。」她順手開啟了車門,側過身,柔荑撫上他寬大的掌,「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
「我陪你走回去。」
「不必了,一段路而已。」
「碰!」地,他關上車門,反手包住她的小手,一個力道,把她拉過緊貼於身側,將緊緊相扣的兩隻手一併地納入外套口袋,這樣的親密,只給月兒看……
游霽月知道這樣抬槓下去是沒有結論的,隨她吧。
「哦,對了,我忘了告訴呢。」溫暖放進CD,音樂柔柔地揚著。
「明天開始你不用來接我下班了。」
「為什麼?你辭職了?」若是這樣,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不是,是因為快過年了,店裡會比較忙,而且吳姐也快生了,所以從明天開始我會留下來幫忙。」
「到幾點?」
「不一定嘍,所以我才說你不用來了,太麻煩,我會對你不好意思的,游大哥。」最近她愈來愈會尋他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