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想出些什麼,我再告訴你。」
這就是他的暖暖,連上班也不好好讓他上班,淨跑到他腦子裡,翻騰他思念的心。
「什麼什麼風,沒事不能來看看你呀!」唐吟吟在他面前永遠擺不出女強人的架勢,正大發嬌嗔呢。
「行,只是你最近不也很忙,特地來看我,小生怎擔待得起?」
這是應付,要讓她一狀告到母親大人那兒,他可得三天三夜耳根不清淨。
「我是很忙,不過啊,比起你還算小case,」她瞟了一眼。「霽月,你到底都在忙些什麼?」
「沒什麼,還不都老樣子,公事。」
他雙手一攤,滿臉奈何。
「是嗎?有沒有要幫忙得,我可以幫你啊。」
「這怎麼好意思呢,你是千金之軀,而且你是溫煦的『愛將』,把你撈過界,溫煦不宰了我才怪!」
他嬉皮笑臉地從花盆中抽出一朵玫瑰,借花獻佛,至少不會死得難看,還能逃過一劫。
唐吟吟接過花,還給他一個千嬌百媚的笑容,他只是笑了笑,無任何後續動作,她有些尷尬地轉移話題。
「哦,對了,我剛剛要進門時,看到那個花坊的老闆娘,她又來工作了。」
他當她是看到吳姊,不疑有他,下意識地看看表--快下班了,暖暖不曉得回去了沒?
自從她開始旁聽之後,每天早上總比他早出門,有時他回來了,她卻還沒有到家,他好像又回到以前的單身生活,還有些不適應呢。問她旁聽有必要這麼認真嗎?她的理由很冠冕--既然做了就做好吧,反正她也沒什麼事。那他又問,要不要順道接送?她的說法更堂皇--她想重溫學生時代的搭公車樂趣。就依她吧,可是他總覺得她這「課」上得有些奇怪,倒有點像他去做工。
做工?!這兩個字猛地閃入腦海裡,她不會是......
「吟吟,你說你看到的是哪個花坊老闆娘?」他忘形地握緊她的腕,臉上青筋隱約暴跳著。
「還有哪個老闆娘,就上次那個插花在我爹地雕塑上的那個花坊的老闆娘啊。」
「你在哪裡看到?」他五官深鎖起來。
「在停車場旁邊,三樓還是四樓的陽台,放心,我看她挺老實,應該不會再做出類似上次的事。」
敢情她還以為他這次的反常暴行,是上次留下來的後遺症。
游霽月不想跟她多做解釋,拉著她往外走。
「吟吟,我想起有個客戶在等吃飯,你先回去,有空我會跟你聯絡,不送了,拜拜,路上小心。」
他送她入電梯後,隨即進入另一部天梯。
電梯直到地下二樓停車場,他氣急敗壞地走向他的車,一面想,他怎麼沒發現呢?哪有人旁聽是一整天的,原來是又回花坊上班去了,知道他會反對,她竟然連商量都省了的出此下策,這回人贓俱獲,看她如何抵賴?唉!這小妖精,非得每次都把他搞得人仰馬翻才甘願。
他先繞道去了花坊,大門深鎖,很好!又是這招。本想繞回公司,想想總不成翻遍每層樓的找吧?回家,她總會回家,這次她可是跑不掉了。
正如他所料,沒人在家,他好整以暇地坐在客廳等她,準備興師問罪。
一個小時過去,在他的耐性幾乎快被磨光之時,她回來了。
「月,你今天那麼早下班?」
溫暖瞧他一臉鐵青地坐在沙發,佯裝無事地抬手看時間。在遇到唐吟吟的那一剎那,她便有預感幸運之神「下班了」,兵來將擋吧。
「嗯,想早點回來陪陪你,今天上課上得如何?」笑裡藏刀。
「還好,飽了嗎?我去弄點吃的。」
能閃則閃,哼!不能讓她得逞,游霽月伸手攔回她。
「我還不餓。暖暖,有件事我想問你。」
躲不掉了!她想。
「你旁聽些什麼課?可不可以告訴我?」
「嗯--有關心理咨詢的。」她垂下臉。
「 是嗎?還有呢?」他加重臂上力量,強迫她正視著他。
「 還有......哎!你不會感興趣的。」她努力思索課程名稱。
「 你怎麼知道我感不感興趣,說來聽聽。」
好,她就掰遠一點。
「還有植物學,景觀設計的。」
「植物學?景觀設計?」
「哦?這課需要實習是嗎?」
「實習?!不用啊。」他問得有點笨之外還有點怪。
「不用?」他沉下臉。「那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每天去花坊做什麼?」
花坊?她什麼時候「每天」去花坊了?
她以最快的速度把下午的情形邏輯推理了一遍,很快地構得初步藍圖:唐吟吟瞧見正在陽台上澆花的她,想必是一種誤導,而後游霽月在無意中聽到她的轉述,以為她是為花坊工作,所以出現在公司,是另一個誤導。這兩個誤導扯在一起,倒不失為一個遮掩罪狀的好法子。
「說啊!」
實在很凶,很大聲。
「我......」
「你--你居然一聲不吭地又回去上班,要不是吟吟今天在公司遇見你,我到現在還被蒙在鼓裡。」
吟吟!叫得可真順真好聽,她扁扁嘴,不做任何反駁。
「怎麼不說話。」
「既然你們吟吟都看到了,就照她所說的吧。」
唉!她以前不是氣量狹小的,也知道游霽月跟她僅止於朋友,但聽到他叫她的名字,她就覺得自己像只張著刺的刺蝟。
他不是笨蛋,豈會聽不出她話裡的酸味,但他是在就事論事,她吃哪門子的飛醋。
「打個電話給老闆,把工作辭了,嗯?」
又來了,有時還真不明白他這樣「妨礙公務」,究竟是愛她還是大男人主義作祟,也許她該找出答案。
「不好!」
他就是知道她的答案。
「你從不輕易妥協,是嗎?暖暖,就這一次好不好,你聽我這一次吧,如果你真的覺得悶,可以去學些什麼,我一定不會阻攔你的。」先來個緩兵政策。
「那如果是到花坊學批花、包花--」
「沒得商量。」
「為什麼?」她真的好奇起來。
「什麼為什麼?你想想看,那花坊的工作是憑體力的,有些人是為了興趣,有些人則是迫不得已,而你呢?我游霽月的老婆,堂堂游氏總經理夫人,去花坊上班......這不合時宜的。而且,你那麼聰明,不應該浪費在這之上。」
「這麼說,開花店的都是些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笨瓜嘍。」她實在不想回嘴,可是他這般的階級主義,讓她不得不說。
「我不是這個意思。好吧,既然你那麼有志於花店工作,乾脆這樣吧,我開個店,讓你去玩玩。」
他的慷慨招來溫暖一聲長歎!
這個笨游霽月,居然當她是嬌嬌女,竟用這種方式來談判,唉!她搖了搖頭。
「不要?」他說:「那不然可以像吟吟一樣,找個節目做做,瞧她現在做的也挺不錯,逢人問起,我也挺有面子的,你的腦筋比她好,搞不定還會做得更有聲有色。」
原來這才是真正理由!
游霽月顯然不明白自己觸犯了啥大忌,仍轉述著上回記者會的種種,希冀引起溫暖一點興趣。拿兩個同性相互比較,且不論是褒是貶,不論她們之中的度量為何,這大忌他可是大大地犯上了。
早就說嘛!他要的是個智勇雙全,才德兼備的女強人做老婆,而不是像她這種閒閒在家,什麼都不會的「閒內豬」,討厭的游霽月!說話不算話。
她冷冷地望了他,掙脫開他的鉗制,走進廚房準備晚餐。他倚在廚房門口看她煞有介事地故意忙著,知道她很委屈,罷了!鬧點彆扭,或許她會舒坦些。可他萬萬沒想到,她這小彆扭一「鬧」不可收拾。
吃飯時,來了一通電話,是唐吟吟,問他有沒有空陪她出席下個禮拜的一個慈善晚會,他推托要明天到公司開會後,才確知當天的行程,;聊不到幾分鐘,再回到餐桌上,溫暖早離座。
上樓回到房間,看到她以沐浴完畢,正坐在梳妝台前梳理頭髮,他的換洗衣物如以往擱在床沿。說實在的,溫暖的妻子角色扮演的相當稱職,將他的生活起居打理得服服帖帖,妥妥當當,連現在在花坊上班回來,依然沒有怠忽他,光這一點,他就該給她獎勵獎勵。
他趨近溫暖欲熱絡她,誰知她週遭籠著一層寒氣,才一走近梳妝台,手都來不及伸,溫暖霍然起身,正眼沒瞧他地直往門口走。
「溫暖,上哪兒?」他喊住她。「閣樓。」
口氣是冰的,又要往外走。
「在生我的氣,是嗎?」
說真的,認識她以來,好像沒見過她發脾氣,就目前的狀況來說,他也不知道這焉能稱為溫暖式的生氣。
「沒有。」
天知道,她這樣子看起來像「沒有」?
「暖暖,別小孩子氣。」
他以牙還牙,冷冷地說,感覺到她的背脊挺了挺,這回沒有答話,只傳來閣樓的樓梯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