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的愛情觀終於在現實中著陸,這當然也得感謝游霽月「忍辱負重」的全力配合。不過,談戀愛要他這麼掩人耳目,不驚心動魄地談是無所謂,只要對手是溫暖,他是不拘泥任何方式。但是如果今天溫暖的角色扮演是新娘,場景是婚禮,對白是賓客賀詞,背景音樂是結婚進行曲的話,可就大大不同了。
「不行!這次說什麼都不行。」游霽月跳得三丈高,六尺遠地咆哮著:「要我和你去公證,不放帖、不發稿、不宴客,只是去蓋個章,那我要結這個婚幹嘛?還是你覺得嫁給我是件不名譽的事,非搞得這樣昏天暗地見不得人似的,我絕不答應!」
幾天前,他才為了溫暖的堅持不拍結婚照而惱火,真搞不懂,這婚紗不是每個女孩都嚮往的嗎?她怎麼會有那種光怪陸離的想法?
「美好的回憶?哈哈,游霽月你別被騙了,誰都看得出每個新娘笑得有多僵硬,哪有什麼美好,而且,我也做不來對鏡頭搔首弄姿的。這樣吧--」她很體恤地說:「如果你真的很想拍,可以去找唐吟吟啊,她身材好,長得又漂亮,你找她拍效果一定很好,說不定婚紗公司還拿去當宣傳照,免費再送你們十幾、二十幾組的,而且她本來就有這種打算--和你拍婚紗照,君子有成人之美,一舉數得,你說這樣好不好?」
「溫暖,你是不是已經開始對我產生厭煩了?」
「沒有啊!」她行動派地爬上他的腿,說得無邪。
「可是正常來說,沒有哪一個準新娘會把准相公廉價拋售給另一個女人做道具使用,而你......」要生氣?要嘲弄?還是要吻昏她?他選了第三項。
一記深吻後,溫暖欲開口,他制止她,再不阻止,不知還有啥驚人之語。
「別再提婚紗照,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OK?」達成協議?不,修「婚」章程方拉開序幕。
「那只是一個形式,一個過程嘛!反正只要有我哥、徐大哥作證及爸媽的祝福就好了嘛,那些繁文縟節會很勞民傷財、傷和氣的。」她遊說著。
句句實言。
她參加過幾次同學婚禮,喜氣洋洋的熱到場面,往往混亂到人仰馬翻,令人一身疲憊。新娘笑僵的臉寫著倦容,新娘呼天喊地地敬酒,結果是敬成滿臉通紅的狼狽醉漢,親朋好友只是借此做個聚會,彼此捧捧彼此,說些場面話,宴終人散,滿目的杯盤狼藉,又有誰真的祝福過他們?與其如此地招搖過大市,她寧願選擇在至親好友的誠摯祝福中,祥和寧靜地舉行儀式,她要的婚禮是一種神聖的莊嚴,而不是做作的浮華。
這些他都懂,也明白溫暖的用意,可是,他就是不想讓她嫁得那麼委屈、那麼寒傖,她是他的公主啊!他要用最奪目的方式昭告全世界,他不要她有任何遺憾。
「不會有遺憾的,你忘了嗎?我有一個游霽月喲,有他。我就能實現所有夢想了呀!」
他被她的純真感動得忘了責備,忘了反駁,腦海只有重複地迴盪著--愛她、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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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如溫暖所願。
這當然是突破重重關卡,先是說服溫家二老。溫承遠為了這件事,跟溫暖生了一個禮拜的氣,溫母則沒什麼意見,想起小暖住院時,游霽月隨侍在側,反倒覺得他的真心可貴,遂幫著她勸溫父。基於愛女心切,只要女兒高興就好,溫承遠原諒了小女兒的單純。
但溫煦那關,就不是那麼容易過了。游霽月足足吃了溫煦半個月的炮灰,說什麼他跟著溫暖瞎哄,甚至不肯出面當證婚人,他唯一的妹妹耶,怎可如此隨便就嫁了?後來還是游霽月不怕死地一再諫言保證,他絕對會給她一個風光的婚禮,錯就錯在他實在怕失去她,是趁她還來不及反悔時,趕快讓她名正言順地成了游太太后,到時她只有任憑處置了。溫煦縱使百般不願,卻也教他倆的誠意感動,給予最深的祝福。
真正令游霽月頭疼的,是那游家二老。
唯一的獨子馬上要成親了,卻無法開口,原因很簡單,就出在唐吟吟身上。
游澤中夫婦因有子繼業,在奔波於商場大半輩子後,他們選擇新加坡這人間淨土做為頤養天年的住所。深知自己兒子的能力獨立,平時用電話聯繫之餘,偶爾,游霽月也會去探視雙親。然而,比起唐吟吟,他可是遜多了。
她每隔個把月就會到新加坡,陪游母上街、喝下午茶,儼然一副准游家兒媳婦樣,連家裡的人都拿她當少奶奶看待,唯獨不見少爺點頭。
游澤中對這兒女私情並不干預,男人總是要把重心放在事業上,想想他們游家一脈單傳,只要別斷了香火,凡事都有得商量。游母則不同,她看著唐吟吟長大,加上沒有女兒,自然視唐吟吟為己出地疼愛。除了她在國外修課那段期間之外,唐吟吟倒是把兩家的關係維繫得極好。面對一個這麼優秀的媳婦人選,是沒有理由放棄,尤其是家裡正好有個屆適婚年齡的兒子。
「霽月,好久沒打電話了,怎麼?最近很忙?」游母接到久未露面兒子的電話,不免一陣牢騷。
「沒什麼,公司的事。」
「哦,那就好,別累壞身體了。」游母思索了會:「最近有沒有常碰到吟吟啊?她真是個好孩兒,人嘛長得又漂亮、又溫柔又體貼的,真不知哪病好喲,能娶她回家當媳婦。」
她試探性的語氣,游霽月哪會不明白。
「是啊,我也是這麼覺得,不過媽你放心,我已經在幫她物色對象,絕對包君滿意。」
「既然你都認為她好,幹嘛不自個兒留下她,還往外推?」
知兒莫若母,深知兒子是吃軟不吃硬,強迫他只會讓他躲得更快、更遠,只能循序漸近嘍。
「她跟我和不來。」
「你們從小一起長大,和不來?打哪裡說起。」
「吟吟事業心太旺盛,名利看得重。」
「這才好,以後才能幫你啊,這是旺夫,怎麼說和不來?」
「媽,如果我要找生意上的幫手,我或許會考慮她,但我要的是能和我分享生活中所有悲痛苦樂的人生伴侶,吟吟......她不適合。」
「那你的意思是......」
見母親有軟化的趨勢,他打鐵趁熱。
「我希望你和爸能尊重我的選擇,相信兒子的眼光好嗎?不管將來我娶了誰。」
游霽月不得不說的如此模稜兩可,因為照母親一頭熱衷於唐吟吟的情勢看來,到嘴邊的話不得不吞下去,他決定來個先斬後奏,對於溫暖,他會好好彌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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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了個細雨霏霏的黃道吉日,在簡單肅穆的儀式後,溫暖成了游太太。
溫暖把最後一件行李放上車,看到媽媽眼中的不捨,她再也忍不住抱著母親哭了起來。
「傻女孩,哭什麼呢,只是搬出去住而已,這裡永遠是你的家啊,想回來隨時都歡迎,乖!別哭了,把眼淚擦一擦,別讓霽月擔心。還有,要記得,百年修得共枕眠,小女孩長大了,幸福就在你手中,要好好珍惜,嗯?」
溫暖撒嬌地點點頭。
「去吧,別讓霽月等太久。」
屋外,溫煦正和游霽月交談著。看到溫暖走來,溫煦拉起她的手,放在游霽月的手裡,說:「霽月,我到今天才知道為什麼我們會認識。原來你在上輩子把你老婆寄放在我家,我們卻蒙在鼓裡還以為撿到一塊大瑰寶,好啦,現在物歸原主。小子,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幸運!」說著,便朝他的肩胛敲上一拳,這是他不捨老妹的表示啊!
「哦,是嗎?我還以為我收到一個麻煩呢!」
「你這小子,得了便宜還賣乖!」說著,又伸出手,但這次換成一個擁抱,托付的擁抱。
「霽月,讓她幸福,如果你做不到,我就把她帶走。」
「對不起了,兄弟,對於你的請求我不能答應,我非帶走她不可。」游霽月拍了拍他的肩。「我會好好對待她的。」
溫煦無聲的淚,不經意地滴落在今年第一朵綻放的茉莉上。他摘下茉莉,交給他,游霽月看看手上的小白花,當著溫暖的面,把花插在貼近胸口的衣襟,她朝他笑了,一如朝陽下的茉莉,而他便是守候她一生的朝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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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暖從浴室出來,滿室馨香。
她來過這個房子幾次,坐落於近郊,歐風建築,獨門別苑的設計,坐觀山水、臥聽築音,地理環境甚討人喜歡。房子裡的格局相當簡實,一樓有客廳、和室及一方餐廳,二樓以主臥室為主,在房臥室有書房,視聽室還有個健身房,然而溫暖最喜歡的是位於二樓半的閣樓。
這閣樓佈置得相當溫馨。
原本地板的牆上貼滿碎花的壁紙,線條優美的燈飾,詩情畫意的荷蘭紗配上同色同材質的單椅沙發,窗戶的花台上種滿花花綠綠的盆栽。游霽月事後承認,他的確是看上這房子的閣樓才決定買下它,至於是不是為了她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又重新擁有了一個小閣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