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愛!」朔雲點了根煙夾在指間,任它燃著。「我是要她,而不是愛她,佛瑞,這兩者是迥然不同的東西。」
「倔強不是好事,朔雲,別把自己陷在死胡同裡。」
「佛瑞,你想再跟我打一架嗎?無論如何,她都必須回紐約。」
「你要現在的她怎麼回紐約?」佛瑞不可置信的搖頭。
「除了紐約,任何地方她都去不了。」朔雲專制的道。
「朔雲,你真的一點都不管她被傷得多重嗎?」惱怒地起身,佛瑞悻悻然地怒瞪朔雲。「我本想跟你好好談她的事,我不懂,為什麼你的態度總是能教我抓狂?」
「你太感情用事。」只要佛瑞一幫飄舞說話,朔雲的脾氣就會糟到極點,而心也會開始寒冽成了冰牆。
「比你沒有感情好,朔雲,你殺了她的孩子,又一再的逼她,你難道不能對她好一點嗎?」最好的朋友,傷害著他最喜歡的女人,這要教佛瑞怎麼做?
拆散他們,是他錯;撮合他們,也是錯!
「對待一個背叛者,不必太好。」朔雲凝下了眼眸。
「你心底很清楚,飄舞不會,也不可能是背叛者。」佛瑞拎起朔雲的領子,朝他大吼:「那孩子有一半是你的,飄舞為了他的死而耿耿於懷,你呢?」佛瑞怒氣衝天道。
「那孩子,若是早讓我知道我是他父親,他還是會死。」的確,以往的朔雲,確實不會讓這孩子活下來,但時間改變了他,他不自覺的為孩子之死,有了一絲感觸。
「你……」佛瑞為之氣結,抓住朔雲的手掌不住地抖著。
此時一攤黑水忽地朝朔雲身上淋下。
轉著空蕩的紙杯子,曉依嗤之以鼻地道。「不好意思,我一時手滑,把咖啡全撒在你身上,請原諒。」
「易小姐,你是故意的?」揪著眉,朔雲恨恨地盯著她。
「不,我要是故意的,潑在你身上的就不會是這杯冰咖啡。」曉依舉高另一個冒煙的杯子。「而是這杯熱咖啡了。」曉依買了咖啡後,躲在牆後偷聽了一下他倆的對話,直到無法忍耐,她才會做出這種「粗魯」的行為。這可不能給家族裡的人知道,不然她又要成炮灰了。
「易曉依,你……」
「你閉嘴,聽我說。」抬高拿咖啡的手,曉依膽大包天地將咖啡從他頭上澆下。
「日本天氣滿冷的,我幫你熱熱身子。」
「你知道惹火我的後果嗎?」
曉依仰高下顎。「怎樣,打我呀!大不了被你打死。打死我,你也逃不了,黑鬚家的人不會放過你的,朔雲大人。」「好了,易曉依,你不會真的想死吧。」佛瑞摀住曉依的嘴,看向滿臉盛怒的朔雲。「別欺負小女孩,朔雲。」
「小女孩?偶嗯四蛇摸攪女孩,嗯結偶放開……嗯……」曉依不服地直嚷,就算嘴被摀住,她還是要表達自己的憤怒。
朔雲沉著臉。「你最好把她的嘴封起來,否則,我有一天會宰了她。」
脫下外套擦拭頭髮,朔雲似是特意針對曉依。「易曉依,你的膽子是我見過的女人中最大的。可是膽子大,代表不了什麼。」
「朔雲,你是什麼意思?」佛瑞總覺得他話中有話。
「為了報答易曉依送我的兩杯咖啡,你和她最好緊緊守在飄舞身邊,否則……小心她會不見,佛瑞。」帶著滿臉笑容,朔雲消失在醫院純白的走廊轉彎處,只留下佛瑞和曉依……曉夫眼見朔雲走了,耐不住一股怒氣,又發現佛瑞那只「欠缺教養」的手還在她嘴巴上,她索性張口咬下去——「啊……」一聲慘叫,佛瑞抱著自己的手掌。「易曉依,你跟朔雲無所謂,我跟你有什麼深仇大恨?痛死我了!」
漾出絕美的笑顏,曉依遞出剛剛的兩個紙杯。「沒有啊,只是要告訴你,你要我去買的咖啡沒了,就、這、樣!」
「別惹麻煩,你都把咖啡潑到他身上了,該消氣了。」
「消氣?哈,天大笑話,我每次見到他那張臉雖然他長得極帥,比我拍過照的男棋特兒,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可我一記起他對飄舞的所作所為,我就一肚子氣。」再這樣氣下去,曉依遲早會腦充血。
「那就別見他,多簡單。」佛瑞不斷地甩著紅腫的手掌。
「別見?要是那麼容易,我就不用煩了嘛!」曉依晃到垃圾桶前,奮力把紙杯往內丟。「你的手還痛不痛呀?」
「不痛?小姐,你知不知道你用了多大力咬我呀?我的手沒斷,我已經很感謝你了,娶到你的人真、幸、福。」
曉依皮笑肉不笑地搭上佛瑞的肩。「你放心,這裡是醫院,別說是手了,就算是命根子被剪掉,都能幫你接回來。」「不,不用客氣,我自己去找醫生就行了。」天啊,這樣的小魔女,對於佛瑞這樣的紳士來講真是要命喔!
曉依逕自勾住佛瑞另一臂,甜甜地笑著。「別說我沒人情味,你的手是我咬傷的,我陪你去看醫生。」
曉依的笑,教佛瑞冷汗涔涔、毛骨悚然。他只能在心裡暗自祈禱,期盼他能完整地活下來。
此時嘻鬧的兩人,又豈會知曉,朔雲正在盤算某事呢?
當朔雲察覺心的聲音之際,饒飄舞已永遠屬於他……
???
平靜的日子,總是過的特別快,快得令人毫無感覺。
拉開窗簾,清晨的陽光照射入屋,飄舞感受著溫暖的光線,睜著無神的黑瞳,她又將容顏轉到了窗子的方向。
護士親切地替她調高病床,坐到她身旁梳著她的發。
「飄舞小姐,今天天氣不錯,你自醒來的那一天,就在病房裡頭沒出去過,這樣對身體不太好喔!」
「今天……還是冬天嗎?」冬、會凍傷一個女人的心。
「嗯,不過冬天已經到了中旬,春天快來了。」護士輕柔地梳梳她的長髮。「對了,日本的櫻花很漂亮喔!可以說是日本的象徵。」
「新年……這是第一次,我在日本過。」這也是第一次,她看不見任何人、事、物的新年!
「飄舞小姐,你怎麼了?」見她若有所思,護士擔憂地摸上飄舞的額首。「沒有發燒呀!是不是睡得太少?」
「不,我在發呆而已,沒事的。」飄舞淺笑著解釋。
「是嗎……昨夜有下雪,你大概不曉得吧。」
「嗯,下雪呀!聽起來,好像很美。」飄舞黯然地低下頭。
「是很美。對了,我來上班的時候,那些雪似乎都融光了,有些花在後園那兒都開了,你要不要出去走走?」
「可是我的身子……」因為流產,飄舞流失了太多體力,近來,恢復了一些,卻還無法自己下床走動。
梳好飄舞一頭長髮,護士為她結上一條緞帶。「沒關係的,我用輪椅推你呀!不然,你老是悶在房裡也不好。」
想了一下,飄舞露出笑容,頷首道:「嗯,麻煩你了。」
去外面,勢必會見到朔雲!飄舞就是有此預感。
原是她最愛的男人,她卻害怕面對他,任憑心中思念吞蝕著她,她也狠心地忽略那難受的痛苦。再見他,未必是壞事,畢竟,要分手也得有句「再見」,更遑論她和朔雲間,那條斬不斷的牽絆……縱然愛他,她也要忘了這令她心傷的愛,並親手結束它!
???
坐在輪椅上,飄舞可以清楚地聽到旁人開心的歡笑,以及孩童的嬉鬧聲、陽光的和煦,教她不自覺地微笑。
「飄舞小姐,你笑起來很漂亮呢,你以後要常保持笑容才行呢!」護士推著她來到一處樹蔭下。
對於護士發自內心的讚美,飄舞僅是以笑回應。
拉下捲起的袖子,護士體貼地為她蓋好腿上的毛毯。
「你在這兒等我,我進去幫你拿件外套,好嗎?」
飄舞抿唇沉思了下,手指緊緊地抓著毛毯,仍然溫柔可人地微笑道:「嗯,麻煩你了。」
護士點點頭,整理好飄舞稍亂的髮梢,便安心離去。
朔雲是放過她了嗎?不,他怎麼可能會……當她正沉溺於朔雲身上時,她卻不知,她終日難以面對的男人,已坐在她跟前伸手可及處。
看著飄舞深鎖眉頭的模樣,朔雲可以感到心中的憐惜無限湧出,那是為她,一個愛他至深的癡情女人。
一頭超過腰部的長髮,是她為愛他而蓄留至今的。
可是,美麗容顏卻也因為愛他,失去了其中閃耀光芒的黑寶石,為他變得憔悴,她的一切,都是為他……天曉得,在他見到她身上插滿管子,靠氧氣罩維持呼吸的樣子,他才赫然發現——他無法失去飄舞!
那感覺瞬間傳遍他全身,也告訴了他,為何他會一再傷她,而她從紐約消失後,他那無來由的怒氣因何而生。
朔雲以指輕輕觸上了她的肌膚,卻令飄舞像只飽受驚嚇的狗兒一般,抓著毛毯,恐懼地轉著她那茫然的眼睛。
「是誰?是曉依?是佛瑞?還是……朔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