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樣的!」采寧狠狠的瞪了無初一眼,氣沖沖的離開,她絕對要讓他後悔說出那些話。
關上門,筋疲力盡的無初將自己丟在床上。
今天是什麼日子?
人人都在趕她。
原來她這麼不受人歡迎啊!她自嘲。
一層又一層的苦澀蒙上心頭。
看來該是她離開的時候了……
☆ ☆ ☆
夜已深,漆黑的夜空托著一輪光輝皎潔的明月,伴隨涼風吹來的是蟬鳴蛙叫聲。無初背著包袱悄然來到庭院,望向夜凜的房間,陷入回憶之中。
離開收留她八年的地方,事情仍沒有解決,她像畏罪潛逃般。
耳邊傳來的打更聲提醒她該走了。
一個旋身,躍上丈高的圍牆,回過眸,往夜凜的房間看最後一眼。
別了,少爺,今日一別,相見無期了。
許久……她才收回目光,絕然離去。
第五章
轉眼間兩個月過去了。
離開夜凜的這段時日,無初跟飛龍他們生活在一起,日子過得充實,只是在夜深人靜時特別想念夜凜,日復一日,思念有增無減。
熙來攘往的人群裡,無初來到賣糖葫蘆的小販跟前。
「老闆,五串糖葫蘆,幫我包起來。」
無初在鎮上這間規模挺大的陶窯裡當學徒,由於她的勤勞及心細靈敏,頗受老闆重用。
今日剛發薪俸,她要帶點甜嘴回去給那群小鬼頭嘗嘗。
他們只要能填飽肚皮即心滿意足別無所求,如今她有點能力,想讓他們同一般小孩可以吃零嘴,待再有能力點,要讓他們上學堂習字。
等待小販打包的時候,察覺到背後空氣有異常的流動,她眼一瞇本要閃過,思及後方還有小販在,立即決定吃下暗器。
是的,她是接下了暗器,不過所謂的暗器是一隻菜籃,很不幸的,菜籃裡的麵粉、雞蛋、青蔥……全砸在她身上。
演變成的情況——她灰頭士臉一身污穢。
霎時,街道上的人全都安靜了下來,等待無初會有的反應。
「哈哈哈……」突然爆笑聲響起,是從她下方傳出的。
一下子,大大小小的訕笑聲全都出籠了。
「虎婆子,你砸錯人了。」本來該被砸的人蹲在無初前面,對著站在數公尺遠的女子嗤之以鼻。
「我就不信砸不中你,你等著瞧。」孟水漓一雙充滿活力的眼眸盛著毅然。
「我王二就在這裡等著。」站立起來雙手叉腰挺出腹部,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樣。
孟水漓走向一旁的小販,「老兄,不好意思勺子借來一用。」語畢,抄起湯勺忿忿的射過來。卻又讓王二故計重施地閃了過去。
正當他得意洋洋要站起來大肆嘲諷一番,無初彈指反折了勺子的方向往他背脊上撞去,把王二給撞了個狗吃屎。
害她一身沾染黏稠的蛋汁,還敢在她面前大笑,就要有承受後果的自覺。
「嘻嘻……」圍觀者的訕笑聲此起彼落。
「現世報!」孟水漓歡欣的走到王二跟前蹲下,惡狠狠的說道:「憶白樓不歡迎你這垃圾人碴。找女人到窯子去,別到我這兒來對正正經經賣唱的姑娘家毛手毛腳。記住,別讓我再在憶白樓瞧見你,要不我砸個你滿頭包,像這樣!」拿起王二背上的湯勺,再重賞他的頭一記。「知道嗎?」對於他有沒有聽見她並不在乎,因為她知道王二已經昏了。
她轉首甜甜的朝無初道歉。
「這位小哥對不起,砸了你一身髒。」邊說邊跳到無初面前。
氣出了火也熄了,她不是個得理不饒人的人。無初無奈的回道:「砸都砸了,算我倒霉。」
「不過你好厲害,輕輕一彈指就改變勺子的方向,把這王八烏龜撞個狗吃屎。」她說著,還記恨的上前踢了王二一腳。
無初皺起眉頭沒有回話,她無意傷人,只是給個教訓罷了,沒什麼好炫耀。
對於無初的淡漠孟水漓不以為意,仍舊笑笑的,她用湯勺比了比斜後方的一間客棧。「我就住那,就請小哥先到裡頭梳洗梳洗。」
「好吧!」髒成這樣怎麼回去?
☆ ☆ ☆
憶白樓,城中最大的客棧。
差人送來盛裝熱水的浴盆,孟水漓遞給無初乾淨的衣服。「乾淨的衣物在這兒,可能不太合身,請你委屈一下。」
「謝謝。」無初接過。
「我在隔壁房間裡,如果有事可以到那兒找我。」孟水漓退到房間外交代了聲。
「好。」
「那你慢慢洗。」她順手帶上了門。
走至屏風後,掬把水將臉洗淨,解下頭套,濃密烏亮的頭髮傾洩至肩上、背上,褪下衣衫,她滑進浴盆中。
梳洗乾淨的無初坐在榻沿,梳理那頭黑瀑般的柔雲。
突然,有人闖進來。
「凜,抱歉來晚了。」宋爾儒瀟灑落拓的說。
無初迅速的回過眸,長髮滑過肩頭遮住半張臉,睇著宋爾懦。
宋爾儒定眼一瞧,眼前的佳人稱不上嫵媚動人,卻別有一番慵懶的氣質,讓人忍不住想多瞧幾眼。他露出一貫迷人的笑,溫文的拱手作揖,「在下走錯房間,唐突了姑娘,對不住,沒嚇到姑娘吧?」
是少爺的好友,無初眸子閃過一抹驚訝,快得令人來不及抓住即恢復正常。她冷淡地回答:「沒有,如果沒別的事,請離開。」
「失禮了。」
絕少有女子抗拒得了他的魅力,而眼前這女子竟然不為所動,他有點受挫。不過他是風流卻不下流,對她,他是被激起興趣了,但佳人在趕他,他不會厚著臉皮硬要留下來。
就在快跨出門檻前,他陡地回頭問道:「姑娘,我們是不是曾經見過面?」
她好生眼熟。
「不,我們不認識。」無初以十分肯定的口吻否決。
「是嗎?」他似是在問自己而不是問無初,畫中的顏如玉他不敢說,但現實中的女子容貌他是過目不忘的啊!
「是的!」無初斬斷令他想起的可能。
「那沒別的事了。」宋爾懦退出房間。
走人隔壁,宋爾儒仍在思索,她實在太眼熟了。
「貴人,還記得同人有約?」夜凜慢條斯理的嘲諷,他等他快十個時辰了。
「常生氣會醜的,凜。我剛才走錯房……哎呀!我想起來她像誰了,她長得好像你的隨從。」宋爾儒恍然頓悟。
「你沒頭沒腦在說什麼?」夜凜皺起眉頭。
「我剛才走錯房,看見一位姑娘長得很像你的隨從,嗯,不止長得像,簡直是一模一樣。」他愈想覺得兩人愈像,不過一個是男的,一個是女的。
「她在哪裡?」夜凜激動的問。
「凜,你這兩個月來動不動就發脾氣,這樣不好喔!」
「廢話,她在哪裡?」惹得他脾氣陰晴不定的罪魁禍首消失了兩個月,現在有她的消息他會不激動?
「誰?」問得沒頭沒腦,他怎麼知道他問的是誰?
「你說長得像無初的人在哪裡?」
「隔壁房。你問這做什麼?」
得到他要的答案後,夜凜火速的衝出房。
「凜!」宋爾儒轉頭問在一旁玩螞蟻的孟水漓。「他怎麼了?」
孟水漓聳肩表示不知道。
「別玩了,我們去湊湊熱鬧。」
☆ ☆ ☆
大少爺在這兒!
沒來得及細想,無初快速的撩起髮絲,以手為梳盤上頭,迅即收拾衣服,打開窗戶準備從二樓縱身躍下,卻被一隻有力的手臂給拉住。
「你想上哪兒去?「這一個低沉熟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無初的背倏地挺得直直的,僵立了好一會兒,不敢回頭。
夜凜戲謔道:「怎麼才兩個月不見就認不得我的聲音啦?」
一見到她,怒氣全蒸發了。
無初緩緩地轉回身,恭敬的叫了聲,「少爺。」
「她真的是你的隨從?!」隨後趕到的宋爾儒一臉驚訝,「她不是個女的嗎?」
「你們認識?」還真是巧,孟水滴好奇的問。
「先回去再說。」他好不容易找到無初,有的是離別苦要算、思念情要敘,他不想有兩個觀眾旁聽。
「我不回去。」無初化開夜凜的拉扯。
夜凜眼眸晃過驚訝,定定的看著她,「看來你有很多事該說。」她會武功?!
「我……」無初沒敢看他,凝望他握過的手腕,不知該如何解釋?
既然她不願意回去,只好留下來,他對站在門口的兩人要求道,「我的丫頭不回去,請兩位給我們一個私人的空間。」
無初只掛記著待會兒要面對的怒氣,壓根兒沒注意到夜凜對她的稱呼,他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份。
「人家在趕人鴃A識相點,走人。」孟水漓拉著宋爾儒要走。
「可是我想跟小初說話啦!」宋爾儒卻賴著不走。他擅自為無初取了小名。
「爾懦,我與無初多日沒見,有話要談,麻煩你『滾離』好嗎?」夜凜好有禮地表示。
喔喔,生氣了。「好啦!!」這才像正常的凜嘛,他從夜凜的反應裡瞧出端倪。
「小初,才一相逢就又離別,不捨呀!記得抽出空我們再敘敘舊。」依依難捨,他突然跟無初熟稔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