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
「我應該殺了你的!」他面色一凝,瞬動殺機。
「爺怎能這麼說?梅兒什麼都不求,一心只要爺好,梅兒哪裡做錯了?竟讓爺說這等傷人的狠話。」她精緻的俏臉一白,楚楚可憐地控訴。
楚星灝心念一動,有半晌當真心軟。他著實無法輕易殺人,特別是一個女人,一個那麼愛戀他的癡情女子。
然而他又很想殺了她,只要一想到予禾被七日斷腸草折磨的痛苦模樣,他就無法遏止想把幕後指使者揪出來,將他碎屍萬段的衝動。
他不由得悚然一驚,其實這個念頭絲毫不因嚴馨梅是他相識多年的紅顏知己而有所稍減,報仇的信念遠遠超出他自己的預估。
他要為予禾討回公道,他想保護她,想要將她納入他的羽翼之下,讓邪惡與不幸徹底遠離她。
「梅兒,別怪我無情,怪就怪你不該傷害今生對我最重要的人。」他心一撗,信手揮出紙扇,就要取她性命。
嚴馨梅雙眼睜得奇大,嘴巴更是嚇得合不攏,連一句話也說不出,只是悶哼兩聲,以為她就要香消玉殞了。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一支飛鏢倏然攔截了紙扇,但嚴馨梅受不了刺激,竟巳先行昏倒在地。
第十章
「是誰?」楚星灝沉聲問道。
「我。」一個吊兒郎當的聲音由房門口傳來。
「星磊?」
「沒錯,正是不才的小弟。」楚星磊臉上始終掛著他的招牌笑容,不疾不徐地推開門踏進房裡。
「你幹嘛阻止我?」楚星灝先是自忿地瞪了癱在地上的嚴馨梅一眼,才轉過易怒視弟弟。「為什麼不讓我殺了她?」
「這個嘛……」楚星磊賊賊一笑,「這當然是有原因的啊!」
「什麼原因?」
「哥,你愈來愈衝動囉,這樣不太好哦!」他豎起食指左右搖一搖。
楚星灝又有揍他親愛的小弟的衝動了,粗聲道:「你想在身上或是臉上留點傷是不是?」
「嘿,怎麼會呢!」楚星磊陪著乾笑。「好啦,做兄弟的我,今天就做做好事,替你指點指點迷津。」楚星磊得意至極,好似這是件多大的恩惠。所幸他所在的位置離楚星灝甚有距離,否則少不了挨幾個拳頭。
楚星灝忍著氣,冷靜地等著楚星磊的下文。
「這事說來有點複雜又不會太復雓,有點容易又不會太容易。好像是說來話長,又可以長話短說。總而言之,言而總之,這事全在我的掌握之中。」偏偏楚星磊在這時候耍起嘴皮子來,滔滔不絕講了一大串,全是廢話。
「楚星磊,你皮癢是不是!」
「噢,不不不,我這些天都有按時洗澡,身上可乾淨得很,一點也不癢。」他雙手在胸前猛力揮舞。
「你說是不說?」楚星灝的耐性已到了臨界點,火氣將要爆發。
「說,當然說。」楚星磊知道見好就收的道理,總算臉色一正,露出不同於以往的正經與精明。「這件事嚴馨梅自是脫不了干係,不過也不能全怪她,要怪就得怪咱們家那兩個整死人不償命的老傢伙。」
「爹、娘?」
「嗯。原來嚴馨梅早在京師使與李依瑜約定一個在明、一個在暗,要阻擾你迎娶予禾。爹娘老早就知道這事,卻故作毫不知情。你說,他們賊不賊?」
該死!楚星灝暗咒一聲,他早該想到的。
「他們兩個確實不可原諒。不過依瑜怎麼會做出這等事?她不過是個孩子。」
楚星磊聳聳肩,漫不經心地道:「你也看到嚴馨梅討人歡心的手段了,李依瑜是生長在深宮內院的嬌貴公主,又對你那麼迷戀,自然是呆呆地上當受騙囉。」
楚星灝臉色微僵,語氣充滿危險的問道:「這件事你早就知道了,為什麼到現在才告訴我?」
「啊,這個嘛……我本來想說的,誰教你一聽見歐陽智的消息,就發了瘋似地跑掉,讓我來不及說,害我還得急忙跑來找你。你都不曉得我一路上跟得有多辛苦。你還不體恤一下可憐的老弟。」楚星磊索性將罪過賴給兄長,再裝出可憐兮兮的模樣博取同情。
楚星灝臉色不變,但語氣更差了,「你還有什麼事瞞著我沒說的,最好趁現在一次說出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我想想……」楚星磊偏著頭假裝思索,腳步卻不著痕跡地往門口的方向移動,嘴裡一邊道:「好像……還有兩件事。」
當他前腳已踏出門時,他突然驚呼一聲,「噢,我想起來了。其實那天予禾在杭州搭救的小孤女,本名不叫胡知非,而是叫李季嬋。至於狐中仙歐陽智則是爹娘情商、段大哥邀約,特地來客串壞人的。這麼說,你該懂了吧?」
「呃!」楚星灝著實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駭著。
胡知非不叫胡知非,而叫李季嬋!
這麼說,她正是名聞杭州的小才女、綏南王李庸的掌上明珠、堂堂的湘荷公主?真是出人意想之外!
而歐陽智竟然是他那對老奸巨猾的父母特意請來設計他和予禾的?
哈!
好個歐陽智,好個段飛渝,好個楚家堡堡主及堡主夫人,好個愛落井下石的寶貝老弟!
「該死的楚星磊!」
待他回神時,楚星磊早已溜之大吉,不見人影。
「真是好兄弟呵!」楚星灝自嘲地露出苦笑。
回頭瞧見昏厥在地的嚴馨梅,他暗自盤算著要如何和她算這筆烏龍帳。
既不能殺她,也不好傷她。他該給她何種教訓?
一個壞壞的主意在腦中逐漸成形,他漾開一抹令人膽寒的笑。
相信嚴馨梅若瞧見這一面的楚星灝,九成九會後悔當初怎會鬼迷心竅,對他傾心!
他不算溫柔地抱起嚴馨梅,隨便地往肩上一落,邁開大步推開房門,輕輕躍上屋簷朝他的目標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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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辦好嚴馨梅的事後,楚星灝又火速趕回綏南王府。
他要向歐陽智逼討七日斷腸草的解藥,順便要歐陽智對他開這麼大的玩笑,害他幾日來食不知味、寢不安枕而付出代價。
順手捉了一個府裡的奴僕,他沉聲逼問道:「歐陽智住在哪?」
那小廝頓時嚇得渾身發抖,牙關頻頻打顫,口齒不清地道:「在……在西邊的正德居。」
說完,那小廝竟嚇得昏了過去。
喝!怎麼今兒個大家都會被他嚇暈呢!
原來楚星灝還打算讓小廝帶路,看樣子,恐怕他得自己找路了。
綏南王府不算小,西邊不知有多少廂房,找來得費一番工夫。罷了,以他的身手,在一時半刻內要尋到正德居也非難事。
半晌,他巳站在正德居的大門前。
楚星灝毫不客氣地逕自推門入室,大聲嚷道:「歐陽智,你給我滾出來!」
「別叫那麼大聲,我不就在這兒嗎?」一個男聲冷冷地應著。
楚星灝眼光一掃,立刻看見那個大冰塊。
「你未免太晚來了,我已經等了好一會兒。」歐陽智好整以暇地喝茶嗑瓜子,一派優
「你早料到我會來?」
「當然,請坐。」
楚星灝對他的好意老覺得不對勁,故只稍稍走近歐陽智,說道:「我還是站著比較好。」
歐陽智瞄了他一眼,不置可否,「隨你。」
「你真的和我爹娘串通?」
「你都知道啦?」他臉色依舊沒什麼變化。
「原來是真的!」楚星灝這才完全相信,隨即又想到一個疑點,「既然你是受他們之托,那為什麼還要讓予禾中毒?」
「這是為了要催化你們之間的感情。堡主夫人說的,必要時得採取必要措施。」
「這什麼謬論!」娘親真是天才得可以!
「我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好,那解藥呢?你總可以把解藥給我吧。」
「要七日斷腸草的解藥?對不起,我沒有。」
「沒有?怎麼可能?」有沒有搞錯!他是下毒的人,怎麼會沒解藥!
「別緊張,我師弟應該跟你說過,七日斷腸草是一種情毒,當中毒的人為情所困時,自然毒發。」歐陽智輕啜了一口茶。急得楚星灝差點想殺他滅口,「反過來說,當中毒之人與意中人情技意合的話,那——」
「那就解毒了是不是?」楚星灝焦急之情溢於言表。
歐陽智詭譎一笑,「那可不。當兩人情投意合、合而為一,陰陽調和下情毒自解。」
「你是說……男歡女愛之事?」
歐陽智皮笑肉不笑地道:「子曰:『食色性也。』」
「這算哪門子解藥!」楚星灝驚駭莫名,「這可是人命關天,你別胡言亂語行嗎?」
歐陽智白了他一眼,帶點不屑與輕蔑,「毒是我發明的,難道解毒的方法我自己還搞不清楚?」
楚星灝半信半疑,姑且先信了他,「好,我信你。那你先是奪了予禾的龍鐲,後又要我的鳳鐲,究竟是何用意?」
「簡單。這是楚堡主給用我的酬傭。」
「我爹會把傳家之寶給你?我不信。」他並不在乎龍鳳鐲裡是不是真有藏寶圖,但他已經對予禾允諾,會將她娘親留給她的唯一遺物——龍鐲,完整無缺地交還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