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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柴茜

  「小予……」

  「哥,瞧你平日意氣風發,沒想到也有吃癟的一天。」楚星磊咧嘴開懷大笑。

  大哥平日無任何波瀾的冷臉竟有一絲難以察覺的赧紅,這教人怎能忍得住不取笑呢?他向來英雄威猛的大哥,也有栽在小女人手上的時候,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戲啊!

  「如果你想讓我揍人的話,你可以笑得更大聲一點。」楚星灝冷冽的目光不留情地掃向弟弟,語氣裡的威脅表露無遺。

  「我哪敢呢!」楚星磊急忙揮手撇清。

  「不敢最好。」楚星灝冷哼一聲,就要快步追上予禾加以解釋。

  「老哥,別走那麼快。」楚星磊伸手攔住他。「追麼快就當『妻奴』啦!」

  楚星灝劍眉微挑,不耐地瞪向手足。他覺得自己愈來愈沒耐性、愈來愈不沉穩,這實在很糟糕,要是江湖上的人知道玉面蝴蝶變成這般魯莽易怒,非笑破肚皮不可。而這全是因為他不可自拔地愛上了凌予禾,他的小予。

  「別瞪我。」星磊一臉無辜地道:「是飛渝。他派人傳來消息,他已經盯上歐陽智了。」

  「歐陽智!他在哪?」他的聲音微微變調。

  楚星磊完全忽視兄長不悅的神色,仍不改嘻笑地道:「在一個最令人想不到的地方。」

  「你是活得不耐煩了是吧?」他冷冽的眸光射向擺明找碴的楚星磊。

  「哥,你最近火氣很大哦!這樣對身體不好。」他悶悶地笑,不敢笑開。

  楚星灝的眸子裡現出危險的訊息,「你說是不說?」

  「說,說,我怎敢不說呢。他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就和我們同在杭州城裡。」

  「真的?」

  「飛渝親自探到的消息還會有錯嗎?說起來你也許不信,他居然窩到綏南王府裡去了。」

  「綏南王李庸?」他的確有些驚奇,李庸是李世民的堂弟,為人向來正派,怎會與一個江湖敗類相交?

  「嗯,很不可思議吧。」

  楚星灝稍一沉吟,眼神一斂,露出堅決的神情,「好個狐中仙,居然跑到綏南王府去。無論你怎麼逃,我勢必要將你逮住!」他輕甩衣袖就要往外衝。

  「哥,你不會現在就要去找他吧?」楚星磊在後頭喊道。

  楚星灝沒理會他,逕自邁開大步奔離隆升客棧。他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奪回七日斷腸草的解藥,救他最心愛的小予。

  還有被歐陽智以卑劣手段偷去的龍鐲,他也要一併索回,將它交還給原主,讓龍鳳對鐲能夠重合。而重合之時,便是他與予禾的完婚之日。

  他沉溺在自己的思潮裡,以至於沒聽到星磊在遠處呼喊些什麼,就一步步奔向一個危險的處境。

   

   ★  ★  ★

   

  楚星灝輕輕一躍,神不知鬼不覺地欺上綏南王府的屋脊。

  綏南王李庸是李氏族裡一位奇人,雖名為綏南王,但個性耿介,不喜名利,自願受封在離京師遙遠的娟秀之地——杭州,忘卻宮闈裡的爭權奪利。

  從小楚星灝便知曉杭州有這麼一位不凡人物,著實難以相信他居然與狐中仙歐陽智勾

  想著想著,他的身影已飛越數個樓閣,來到燈火最為明亮,僕役最多的主屋。

  他躡手躡腳地搬開一處瓦磚,屋裡的亮光霎時刺向他眼瞳,經過極短暫的一陣昏眩之後,他使將屋裡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屋裡除了伺候的奴僕外,主位與客位上各坐了兩人。客位坐的正是他一心想找的歐陽智與他的隨從阿久,主位上一位是綏南府的主子李庸王爺,而另一位則是他最意想不到的人——長安一等一的花坊名妓嚴馨梅,他的「紅粉知己」。

  楚星灝原以為他已涵養了極高的自制力,現在他才知道他實在是高估自己。他向來最自傲的冷靜全失,只能愣愣地盯著眼前不該出現的人。

  她怎會在這兒?

  他的疑惑才剛浮現腦際,答案很快就出現了。

  她身著若隱若現的薄紗,誘人地斜躺在年過半百的綏南王爺身上,伴隨著她愛嬌的嗲聲,身子不停蠕動挑逗著男人脆弱的神經。

  「王爺,我兄弟有難,你一定要幫我。」她在李庸圓墩墩的下顎輕輕呵著氣。

  李庸坐擁美人,笑瞇了眼,點頭如搗蒜,「美人,你兄弟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絕對會幫你,你儘管放心好了。」

  「王爺,你位高權重,說話可得算話。」嚴馨梅朝他極媚感地一笑,笑得李庸一把老骨頭更是酥軟。

  「我的小美人,我綏南王爺怎麼會說話不算話呢,你未免太多疑囉!」

  嚴梅馨輕垂眼簾掩住得意的神色,卻悄悄朝歐陽智使徊眼色,「梅兒不敢,梅兒失言,王爺別生氣。」

  歐陽智如霜的冷臉始終未曾更換表情,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戲謔看待嚴馨梅不入流的媚

  「我疼你都來不及,怎捨得對你生氣呢!」

  「王爺真是大人大量,梅兒佩服。梅兒敬王爺。」她巧手執壺不住勸飲,酒未過三巡,已有年歲的李庸身心俱醉,趴在鋪著羊毛的桌上睡著了。

  嚴馨梅略使力搖一搖他,見王爺兀自睡得死沉,她臉色丕變,嫌惡地啐道:「死老頭,憑你也想吃我的豆腐?要不是看在你是個王爺的份上,你就等著下輩子吧:「

  霎時屋裡一片死寂,所有的僕奴全都停止動作怒目視之,卻個個敢怒不敢言。他們皆厭惡嚴馨梅利用媚術迷得一向和善的老王爺,竟一反以往的清明睿智,轉而變得粗暴荒唐,甚至在日前將唯一的掌上明珠逐出家門,更恨其在府裡作威作福、胡作非為。

  「你們這些沒用的下人全愣在那幹嘛,還不快把你們的主子抬進房裡休息!」嚴馨梅沒好氣地命令,也不理會醉得死沉的李庸與傭僕楞傻的反應,朝依舊冷漠的歐陽智勾一勾小指,就率先步出大廳。

  歐陽智並未起身,只斟了兩杯酒,淡淡地道:「朋友,既然已經到了,何妨喝杯佳釀呢!」他一飲而盡,再將另一杯扔上屋脊,隨即從容不迫地跟上嚴馨梅的步伐。

  這一位樑上君子當然是穩穩以紙扇接住了這杯擺明是挑釁的美酒。

  楚星灝心中暗道了聲好耳力!不愧是老謀深算的狐中仙,連他數一數二的絕頂輕功也躲不過他的耳目,他不禁對歐陽智刮目相看。

  只是嚴馨梅怎會與歐陽智及李庸這兩個風馬牛不相及的人物在一起,而這和予禾又會有何等關聯呢?

  他未加細想,衣袂一揚,身影已在數尺外。

   

   ★  ★  ★

   

  予禾不悅地坐在梳妝台前,像是在發洩怒氣似的,用力梳她那頭已經十分柔順的烏黑長髮。

  「我的予禾小姐,你幹嘛虐待你的頭髮啊?」燕兒大驚小怪地搶過予禾手上的梳子,一邊嗔道:「你跟灝少爺生氣就算了,幹嘛拿自己的頭發出氣。你不心疼,我可會為你心疼死呢!」她不捨地撫一撫予禾順致的青絲。

  「有什麼好心疼的!」予禾一臉的不在乎。

  「我懂了,敢情你是真的吃起酸溜溜的百年老醋囉!」燕兒賊兮兮她笑開。

  「你甭胡說,我哪有。」嘴裡雖是說得瀟灑,但神情卻依舊委屈難當。

  聰明伶俐的燕兒,哪會看不出予禾的心思。明明就在乎得要死,卻硬是不承認,她不乘機好好整整予禾,她燕兒兩個字就倒過來寫。

  「呀,予禾你還真看得開,度量大。像灝少爺這般風度翩翩的俊俏兒郎,說不得有多少名門閨秀、名媛花魁投懷送抱,有幾段風流軼事、情史爛帳的,倒也在情理之內不足為奇。你說是不是?」她聰慧的眸子閃閃發光,壓根不懷好意,直在心頭笑翻了。

  予禾更是一點笑容也不得見,極不甘願地漫應道:「對對對,你說得對極了。他最好娶個六妻九妾,享盡人間艷福。」

  「『六妻九妾』加起來不就是十五個美嬌娘了?哇,那灝少爺豈不樂壞了!」

  「樂死他的大頭鬼!」予禾恨恨地道,雙手卻捉起隨身的手絹,用力拽扯著。

  「怎麼,予禾,你不高興啊?」燕兒故作糊塗,明知故問。

  「怎麼會!他要娶幾百個女人是他家的事,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我有啥不高興的。」話是這麼說,她心裡卻已將楚星灝罵上千遍萬遍。

  「既然你不介意,那我得趕緊去跟灝少爺說,他的正室答應他納妾了。他肯定會很高興。」燕兒作勢要往外衝。

  予木心一慌,急忙拉住燕兒的衣袖,央道:「你別去。」

  燕兒心褢早就樂壞了,表面上依舊裝傻,「你還有別的事要交代嗎?」

  「人家……我……我不……」予禾話不成勺。

  「予禾,你總得說清楚,否則我聽得不明不白,到時傳錯話,後果我可不負責。」

  「你……你同楚星灝那混蛋一同欺負我。」予木頭一偏,嘴兒一噘,一臉委屈地埋怨。

  「我?冤枉啊!我哪時同『楚星灝』那個大混蛋一同欺負你?」燕兒裝出再無辜不過的純真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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