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的優點。」
「令人討厭的缺點。」她說,額頭貼著他的。「我討厭被束縛。感情就像一條無形的鎖煉,每一個說喜歡我的人,滿腦子只想要把我鎖在他們身邊緊緊的不放,那會讓我窒息。」
「我不會,我要你像平常一樣自由自在。再說,我根本不認為兩個人要朝夕相處才叫做相愛。」
「也不能試圖改變我。」她認識的情侶總在戀愛期間像變一個人似的,問原因多半是為了應和對方的要求。她不要變成那種跟傀儡無異的人。「我也不會要求你做任何改變,希望你是原來的你,我也是原來的我。」
「這我同意,只是彼此之間還是有該妥協的地方,感情的事除了原則還需要妥協,這一點你不能說不。」
「我知道。」她反手摟緊他,被他一逼,什麼感情都藏不住了。「早知道就不接近你了。」
「凌雲?」
「打從第一次見面就知道自己有可能會喜歡上你,偏偏老是遇見你,要不就是被扯入有關於你的事,變成現在這樣,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收拾。」她嘟起唇,對冥冥中無法控制的緣份十分不滿。
駱仲齊聞言,被她幼稚的表情逗笑。「順其自然不就得了。」
「也只能這樣嘍。」她說得無奈,被抱她的人揉亂一頭長髮以示薄懲。
「我有個問題。」
「什麼?」
「你怎麼知道自己有可能喜歡上我?」
她朝他甜甜一笑,簡單回答:「女人的第六感。」
※ ※ ※
「詹姆士。」
「老師?」棕髮男同學回頭看清叫住自己的人,和朋友笑鬧的臉色倏地收斂,化成正經。「請、請問,有事嗎?」
「有點事想和你私下談談,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難道是關於他的學分?「方、方便!當然方便!」知道自己成績危如累卵的詹姆士要朋友先走。
待朋友走光後,他的老師開口:「我們到合適的地方再談。」
「是的。」謹慎口氣不變,詹姆士小心翼翼跟在老師後面,走進校內一處鮮少人至的談話室。
「老師,請問是我的成績出了問題嗎?」
「這個不成問題。」老師和氣笑道:「只是老師有一件小事需要你的幫忙,只要你願意幫我,這學期的成績我敢保證絕對讓你滿意。」
老師的意思是──「要我幫什麼忙?」
「很簡單……」老師低聲在他耳畔說出這件小事。
「就這麼簡單啊!」還以為有多難哩。詹姆士放心地笑開。「老師放心,這點小事我一下就能搞定,但是為什麼要──」
「你別問,老師只要你幫這點忙。」
「幫了之後,我這門課的學分──」
「一定讓你滿意,用不著擔心。」
太好了!「那我立刻去辦。」
「麻煩你了。」
「不會,這是應該的。」詹姆士蹦蹦跳跳離開。有了這個學分,至少他還能留在學校不會被趕出去。
只是一點小忙卻能保住他的學生身份,何樂而不為?
第七章
「喂,詹姆士!」奇怪?不是說又有外快給她賺,怎麼照時間到這裡還不見他人?都快七點了。「詹姆士?」
「的、喀。」關門落鎖的聲音自身後響起。昏暗的教室忽而大放光明。
「你是──」
「凌雲,還記得我吧。」
「記得,當然記得。」凌雲毫不客氣哼聲笑道:「那個有太太還搞外遇,欺騙一個可憐無助的台灣女孩,害她客死異鄉的沒心沒肝爛學究王仁拓嘛!」看來她被設計了,那個該死的詹姆士,枉費她還替他捉刀寫過一堆情書,可惡!
「你閉嘴!」王仁拓狽聲喝道:「你死到臨頭嘴巴還這麼硬!」
「喲喲喲,不知道從上回姑娘我讓你在眾人面前出糗之後王講師你過得如何?是安穩坐上副教授的位置還是拿到綠卡了嗯?」
「你、你害得我什麼都沒有!我妻子因為這件事跟我離婚,學校也防著我不讓我升等,這一切,這一切都是你害的!」
「喂喂,你搞清楚狀況。」凌雲雙手抱胸,仰首睥睨站在門扉擋住去路的王仁拓。「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管不好自己的下半身能怪誰啊!」
「妳──」
「更何況你下半身的不安份還間接害死潔玉!你欺騙她,讓她絕望地選擇自殺離開這個世界,光是失去妻子、失去副教授的位置對你都還算客氣。」
她本來還想多做點什麼好讓他徹徹底底得到教訓。
「我原本還準備要讓你連講師的位置都坐不成滾回台灣,要不是怕台灣又多一個誤人子弟的教師,我早就做了。」這種人只要在國外混不下去就會用載譽歸國的名義到大學混個教授的位置繼續教壞囝仔大小,一想到這點,她只有停手,沒做太絕。
「妳──妳敢污辱我!」
「人必自辱而後辱之。」無視他氣得發紅的眼,凌雲脾氣揚起就是比執拗的牛更拗。
「妳妳妳──」
「你什麼你,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姑娘我沒時間跟你閒耗。」
「你竟敢一而再、再而三污辱我這個教授!」
教授?「老兄,你不過是個講師,什麼時候變成教授來著?」
「如果不是你,我早就升上副教授的位置,再過一年就能拿到綠卡,都是你──我的理想全讓你一個人破壞殆盡!」
「如果你安安份份做你的講師,當美國人的老公不搞外遇,今天什麼事都沒有!老話一句,你是咎由自取!」
「你──我就不信在槍口面前你還敢污辱我!」王仁拓似乎禁不起凌雲連續咄咄逼人的責罵,氣得失去理智。
「唷,沒有道理說不過人就要動手了啊。」怕他她就不是目中向來無人的凌雲。「哼哼,槍?你以為現在靠槍就能解決事情啊!又不是軍閥割據時期,誰有槍誰決定一切,神經病!」
「砰!」磅然一響,煙硝味霎時充斥教室,接著又是連續的匡啷聲。
凌雲楞住,緩緩轉頭看向不遠處的鏡子,掛在牆上的鏡子變成散落地上的碎片,牆壁上只剩空洞的鏡框。
她回頭,清楚看見王仁拓手上冒著淡淡白煙的東西。
天,他真的有槍!
※ ※ ※
他……他犯了大錯!
詹姆士奔跑的腳步穿過走廊、穿過樓梯、穿過大廳直往外頭沖。
上帝原諒他!他真的犯下不可彌補的大錯!
前幾天語譯學的教師叫住他希望他幫忙介紹凌雲讓他認識,他應該問清楚原因的!Damn it,想不到事情竟然變成這個樣子!
要不是他好奇教師是為了什麼事找她而偷偷跟著來,他豈不是害死凌雲的問接兇手!上帝,王老師他瘋了!
跑!他要跑!要去找人救她!要找警察──對!要找警察!
「詹姆士!」
「不!不要殺我!」
「誰要殺你啊!」大掌拍上詹姆士後腦,突然的拍打反而讓他回復冷靜。
「你幹嘛像見到鬼似的。」唐恩調侃地看苦臉色慘白的學弟。「怎麼,這麼一
拍就嚇到了?膽子這麼小。」
「唐恩!」離自己最近的援手就在眼前,詹姆士雙手扣住唐恩兩臂。「救、救命啊!」
「怎麼?真的見鬼了?」
「不……不是,是──是有、有人──」回想起當時情景,詹姆士又嚇得結巴,說話支吾不清。
「本來想介紹你認識在校內非常有名的齊,看樣子你今天是不適合認識了。」唉!端出這種學弟他也丟人。「齊,他不是我要介紹你認識的詹姆士。」
駱仲齊被他六親不認的作法惹笑。「也許他真的需要幫助。」
詹姆士用力點頭。
「需要幫助就給我說、清、楚!」唐恩厲聲,目的在嚇出詹姆士結巴的下文。
「我的朋友!凌、凌!她……她被王、王講師用槍、槍威脅!」
凌!駱仲齊揪住詹姆士。「你說的凌是東方女孩?」
詹姆士一口氣換不上來,只能點頭回應。
「該死!她被帶到哪裡!」
「我……」詹姆士指著自己的脖子。
「齊,詹姆士快沒氣了。」唐恩提醒,也知道事情嚴重到不適合說笑。
「你帶路。」王講師──王仁拓,他想起數月前凌雲到哥倫比亞大學的事。難道他想對她不利?可惡!「唐恩,你負責聯絡警察到這裡,我會讓詹姆士回來帶路。」
「沒問題。」唐恩比了OK手勢,立刻依言行事。
「帶路!」駱仲齊對詹姆士暴吼。「要是她出事,我唯你是問!」
詹姆士被吼得心驚膽戰,但事情因他而起,除了盡力彌補也沒有別的辦法。
只希望一切都來得及。
※ ※ ※
隨著槍口步步逼近,凌雲也次次退步。
「你也會怕,哼。」
「人在槍口下,誰能不害怕。」就算怕也不願被威脅她的人看見丟臉的模樣,凌雲強撐著鎮定的表情,金棕色的眼盯住愈來愈靠近自己的槍口。
「是你逼我的,如果不是你,我什麼都有,副教授的位置、我的太太、我的綠卡,還有潔玉──是你害我失去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