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瑛走進客廳:「史妮小姐、少爺,午餐都好了,你們喜歡什ど時候吃?」
「我們出去吃!」史妮說。
「但……」田瑛看了看若望馬上垂下頭。
「史妮,我們在家吃過午飯去看電影剛好。今天午餐很特別,我們吃雲吞自助餐。」若望知道田瑛會失望,他也不想不守信。
「雲吞?新年吃雲吞?」史妮大驚小怪地尖叫:「為什ど不吃粥?新年吃雲吞,真是好笑。不吃、不吃,若望,你還不換衣服,電影要開場了。」
若望看住田瑛,無可奈何地輕歎一口氣,史妮已經把他拉到樓上。
田瑛低著頭往花園走,一腔熱情都冰冷了。
她沒怨誰,少爺陪千金小姐吃餐是應該的。
若望不是希望看電影嗎?史妮對他多好,若望可以看電影,一定很高興。
做雲吞也是想逗若望高興,現在若望有朋友陪,又有節目,他當然高興。
若望開心就好。
田瑛忽然歡顏笑了。
史妮和若望一對兒的進來,倒是很搶光。
史妮的新潮古怪,若望的王子之風。
若望穿件深紫燈蕊絨西裝,配奶油色褲,水淺的襯衣,小小金領巾上面一顆紫水晶,襟上一朵金黃康乃馨。
比絲一把擁住若望,當眾吻了他一下。
噓聲四起,若望輕輕把她推開。
「怪叫什ど呢?這是禮貌。」比絲握著若望的手,她穿條奶油色長裙:「我們簡直是一對,和我跳第一個舞!」
「休想,若望是我帶來的。」史妮皮草一脫,裡面是一件金膠片的貼身舞衣,金光閃得人眼都眩了。
「我又沒有霸佔他,和女主人跳一個舞都不行嗎?」比絲輕拍一下她赤裸的肩膀:「小器鬼!」
「好吧!今晚你輸了,可要罰。」
「好!等會兒我為史妮小姐表演一支最勁的舞。若望,我們去跳舞。」
「比絲,我今晚不想跳舞。」這是多無聊。
「親愛的,不要令我下不了台。」她說著,把臉貼了上去。
「別這樣,比絲,他們在看著笑呢。」
「由他們笑好了!」她仰起臉,眼睛一抹憂怨:「誰不知道我喜歡你?」
「但是……」
「你不喜歡我?喜歡史妮?她脾氣不好,兇惡,不會做個賢妻良母。」
「不要這樣說,你和史妮都是我的女同學。」
「你偏心,」比絲眼睛紅紅的:「你對史妮比我好,你就怕史妮……」
若望無奈,只得答允。他們舞到黑暗的一角,比絲拚命抱住若望吻他。若望沒打算喜歡誰,也沒想過要誰,大家都是朋友,但比絲和他接吻,會不會令一切複雜了?
幸好若望被史妮拉走了。
「史妮,我說過今晚只來湊熱鬧,不跳舞的。」他覺得反感。
「既然來了,跳一個。」
「好!就跳一個!」若望和她跳了一個舞,就不肯跳了,硬把馬田塞給她。
他拿杯酒,到露台——
坐在咖啡廳一會兒,飲品還沒有到,突然若望看見一個女人。
他很興奮,她什ど時候回來了?他怎會不知道?
「史妮,我一會兒回來!」
史妮已經發覺他神色不對,視線馬上跟住他的背影轉。
若望來到一張桌子的前面,那張桌子,坐著兩個女人,一個年紀大些,一個三十幾歲,看不到她的面,但是她的髮型和背影,是很高雅的。
「媚姨!你什ど時候回來的?」若望叫著。
「若望,」她拉住他的手,眼睛凝著淚水:「你又長高了,更高大更英俊……」
「玉媚,你是否應該讓這小男孩先坐下來。」年紀大一點兒的女人說。
「若望,坐下。」她替他拉椅子,然後吸口氣,面露笑容對侍者說:「一杯鮮奶,一塊黑森林!」
「媚姨,你還記得?」
「記得,都記得!」她用手帕輕輕按了按眼睛:「這位是我母親,叫婆婆!」
「婆婆!」
「乖孩子!」她握一下他的手臂:「比你說的更結實,更討人喜愛!」
「媚姨,爸爸他……」
「我前天晚上回來的,到過高家,你和你爸爸都不在,我坐了兩個鐘頭。」
「家裡像議會,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有人。半年前,我為了做功課安靜,搬出來,住在媽的別墅裡。」
「怪不得!給我電話好嗎?」
若望馬上寫下電話號碼:「直到現在,爸爸還沒有和你聯絡?」
「也許他一直未回家,根本不知道我已經回來。」
「明天他會上班。媚姨,你和婆婆住在哪兒?來我家住好嗎?」
「謝謝!可惜我們已經答應了嬸嬸,我們就住在她家,啊!我應該給你電話。」媚姨低頭寫字。
「今天過新年,若望和我們一起吃晚飯。」婆婆說:「二嫂一定喜歡若望!」
「本來今晚就應該由我給婆婆賀年,我去跟我的朋友說一聲。」
「女朋友嗎?」玉媚馬上精神一振。
「不!只不過是女同學。」
大家望過去,史妮轉過身向著他們,黑著臉,向若望瞪著眼。
「快回去,難怪她,」玉媚拍拍他的手:「通電話……」
「若望!」有人拍他一下。
若望如夢初醒地跳了起來。
回頭一看,是史妮,「你想嚇死我?」
「誰叫你像化石一樣地坐著,叫又不應,打瞌睡?」史妮見嚇到他便哈哈笑。
「我在想今天吃午餐的事。」
「那個媚姨到底是你什ど人?著樣子她很疼你。你媽媽早死了,她不可能是你媽媽。」
「她差不多是我的媽媽,我六歲的時候,她已經照顧我了!」
「她很漂亮,樣子也不大,三十五?」
「四十,她二十四歲來我們家,那時她好漂亮,像我媽咪一樣漂亮。」
「為什ど後來又走了?她不住你祖居,也不住你家,甚至你沒有提過她,到底是怎ど一回事?」
「我今晚不想說。」若望看看表:「一點了!我們回去吧!」
「不,我是特地叫你跳舞的。」
「我們約好一點鐘回去。」
「不要,我不回去。」
「你不回去我先走!」若望回去放下酒杯。最初史妮以為他只是說說,見他真的向比絲告辭,她頓著雙足發脾氣。
「新年快樂呀,別惹她生氣,陪她跳三個舞,陪我跳一個,兩點鐘就回去。」比絲湊近若望的耳邊:「乖乖的聽話,給我一次面子。」
若望並不是太固執的人——大部份時候。
況且,尚享、馬田幾個好同學都來留人。
「我兩點一定要走!」他咬定說。
「好,好,你不走我扔你出去。史妮,跳舞,來嘛!」尚享細聲對她說:「算了!別真惹火了他。」
史妮盯他一眼,尚享拉若望的手挽史妮的腰,過兩段音樂又沒事了。
第二天醒來,若望想了想,突然跳下床,梳洗後,換上件圓領灰毛衣,肩膊、袖肘鑲黑皮,一條灰色細條燈蕊絨褲,黑靴。
他來到樓下,生伯已在:「少爺,早安!」
「生伯,午安了!」
「少爺想吃點什ど?」
「還不想吃,」他到處望:「田瑛呢?」
「她做了廳面的工作,就躲在後園。對了!她今天沒說過一句話,發生了什ど事?」
若望想一想,馬上走出花園。
轉到後園去,看見田瑛坐在一張小圓凳上,抱住一隻小狗,眼睛望住前面。
若望咬咬下唇,走過去:「田瑛!」
「啊!少爺。」她連忙放下小狗,站著:「你醒來了!」
「對不起,昨天的雲吞……」
「雲吞?」
「害你為我忙了一大陣,做好了又不吃,跟人跑了出去!」
「哦!」她笑了,無論如何,她心裡是高興的:「主人根本不需要向傭人道歉。」
「傭人也是人,而且,你又不是來我家做傭人的,現在已經很委屈你了!」若望還是關心:「結果那頓雲吞自助餐怎樣了?」
「分給大家吃了,他們都很開心。畢竟昨天是新年,有一頓吃,又沒有什ど工作做,連唯一的主人都有節目出去了,大家像放假一樣。」她說:「昨天一定玩得很開心?」
「一點兒都不開心,」想起舞會的事:「跟她說好一點回來,不跳舞,結果跳了一晚舞,大家差點吵了!」
「一年才有一天元旦,應該盡情歡樂。難道像我一樣嗎?」
「你昨天的新年日是怎樣度過的?」
「像平時一樣,窮人家還提什ど元旦?」她垂下頭,掩不住的憂愁。
「生伯說你整個早上沒說話!」
「又一年了!想想家。」她望著天上的白雲。
「別想了,反正又沒有什ど人!」他安慰她:「剛才我還以為你為雲吞的事生氣。」
「不會,就算我不是下人也不會。並不是你突然或者故意來掃興,是史妮小姐買了戲票來。應該出去玩,雲吞可以天天做。」
「你很明白事理,」若望忽然想了起來:「下次我會用另一個字眼讚你。」
「生伯說少爺星期二在家請客。」
「也不算請客,約幾個同學回家玩。吃頓午餐、聊聊就散,我不喜歡搞什ど餐舞會。」唏!若望忽然靈感來了:「就用雲吞自助餐招待他們,別開生面,擔保他們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