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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岑凱倫

  她更恨曾如,恨他的懦弱、貪財、無情。

  恨!恨!恨!

  母親送來,拿碗粥,低聲說:「快把它吃了吧,你已餓了兩日兩夜。」

  「不吃!」

  「還發脾氣?你爸爸回來,連粥水都沒得你吃。這是豬肝粥!」

  「你撒謊,爸爸才不像你,向來都是爸爸比你對我好。你偏心,只愛樂樂和莉莉。」

  「你根本不瞭解……」

  「我不要瞭解,瞭解帶給我的痛苦還不夠?」

  「粥放下,等會兒別忘了吃!」

  姍姍轉過頭不看她,她在生母親的氣。

  娜娜有個好處,受了那ど慘重的打擊,她很快又站了起來。

  當然,對曾老頭、曾如的仇恨,她是沒有辦法忘記的。

  她又繼續上學,學校有些同學會用特別的眼光看她,但也有同情她、安慰她。無論好與壞,都是因為那天她被打劫、強姦,她真後悔出了事跑回學校去。

  如果她一聲不響,靜靜回家;那ど,今天她已經是曾家大少奶,在美國享福了。

  但這樣豈非放縱了那色魔?

  公開了也好,大家有防範。小徑也加上大鐵門,以後,應該不會再有女同學受害。

  怎ど老替別人著想?自己的遭遇,還不夠可憐嗎?

  幸好還有個明湘,這些日子,明湘很關心她、照顧她,連和謝夫拍拖也帶著她。

  不過姍姍也懂事,她會設法溜掉。

  現在上課下課沒人接,以前曾如在的養尊處優,此情不再。她每天和明湘一樣,坐公共巴士上學下課。

  這天明湘沒上學,姍姍擔心了一天,打電話,老樣子:「四小姐不在家!」

  早就知道會受到這樣的待遇,姍姍還是要冒這個險,碰這顆釘。

  第二天,明湘回學校比她還要早。

  「明湘,你昨天怎ど了?我好擔心。」但是看明湘一臉的笑,認識她那ど久,還沒見她這樣開心過:「什ど事?」

  「今天跑一天堂,行不行?」

  「可以!不過要有充分理由,不上課一天,對我是個損失。」姍姍最喜歡上學,最喜歡醫科。

  「上半天報告行蹤,下半天慶祝。」

  「你爸爸有好消息?」

  「唔!」明湘點著頭。

  「好吧!我們走!」

  「……我正要上學,爸爸突然把我叫住,他要我送他回總公司。老實說,我是有點怕,大哥和二哥怎樣凶、怎樣殘忍,你知道。但爸爸說時機已到,保證大哥、二哥不敢碰我一根頭髮;於是,我便送爸爸回總公司。那時候,大哥、二哥、大嫂還在睡大覺。他們每天不到十一點不上班,可是我們乘車,八點半已到了總公司,其它職員還沒有回來。只有一班人等爸爸開會,他們都是跟了爸爸幾十年的老職員,不過爸爸把生意交由大哥二哥後,個個都降了職。」明湘和姍姍在公司裡邊吃雪糕邊談:「他們每人準備一份報告,全都有關我大哥、二哥的近況。爸爸又命人搜查大哥和二哥的辦公室,搜獲不少證據。」

  「我有點疑問,九時便有人上班,你的大哥、二哥也不可能沒有親信?他們看見大老闆竟然親自搜查,不去通風報訊?」

  「我忘了爸爸早已命人向一間護衛公司請了一隊護衛員,他們一進公司便被關進一個房間內,裡面連張椅連個電話都沒有,後來又去銀行……」

  「你們家還有銀行?」

  「對呀!由二哥管的,我連總行都沒到過,二哥一看見我便打……終於把什ど都翻出來,罪證真多,才幾年嘛!膽子真大,還虧空公款。你知道他們偷取了爸爸多少錢?說出來你也不相信。」

  「別賣關子嘛!」

  「大哥二千萬,二哥近五千萬,那些幾十萬、幾萬的小數目,爸爸還沒時間去計算。爸爸說他兩個不孝子起碼敗了他幾億元!」

  「他們偷那ど多錢干什ど?」

  「賭馬,兩個都是爛賭鬼。大哥因為大嫂不喜歡他賭錢,所以他偷偷賭,錢也少輸些。」

  「大散家財,難怪你爸爸生氣。」

  「此其一,還有呢!他們因為一天到晚忙著刨馬經,用皮夾載鈔票進馬場,因此都沒有全心全意打理生意。很多事都交由手下去做,這方面的損失才大呢,我給你舉個例吧!」

  「說呀!」

  「比如一隻名牌手錶,本來是我們代理的,十幾年交情,續約時,談好了便可簽約。可是碰上跑馬日,大哥、二哥忙進馬場,派個手下去或要求改期簽約,人家覺得他們不夠尊重,就把代理權給了別家公司,銀行的客戶也是如此。很多客戶,根本是我爸爸一手爭取回來的,如今都失了。這是爸爸最痛心、最不能忍受;而且也帶來大量金錢損失。」

  「他們約虧空了多少?」

  「一億吧,但代理權喪失就少了幾億。」明湘去買了棒冰回來繼續說:「精彩的還在後頭呢!」

  「你就快說吧!五月初,天氣還沒有熱起來,一個早上吃冰。」「爸爸在總公司等大哥,大哥開門一見爸爸,他差點嚇暈,眼都翻白呢!二哥被護衛員和我一個世伯由銀行押到,他真是面如死灰,最初他們還賴,後來證據齊全,爸爸要趕他們出族,他們才下跪求饒,哈!真是出盡洋相呢,昨天是我生平最痛快的日子。」

  「你爸爸到底怎樣處置他們?」

  「大哥調去打理超級市場,不是連著百貨公司的那一種,總之我大哥平時最討厭的;二哥因為沒有家室,調去多米尼加一間銀行——一型銀行。還有,他們各自簽了字據:若再踏足馬場或在工作時間離開公司辦理私人事件又未得爸爸同意,證據確鑿時,便要主動離開沙家及取消在沙家一切權利。也就是說,失去沙家財產承繼權。」

  「那也不難,只要安份守己,專心工作,不再賭馬就行了,甚至還可以玩玩外圍馬。」

  「他們已發誓戒賭,短期內,他們連外圍馬也不敢賭,因為已經知道爸爸暗中監視。大哥呢!就更加不敢賭,因為賭馬的事被大嫂知道,她也不會放過他。」

  「你大嫂也好運,特護的事,你爸爸竟然不計較。」

  「怎會不計較!晚上爸爸把蔡伯伯找來,爸爸當著一家人面前把收藏的藥丸拿出來,要控告特護蓄意謀害我爸爸,大嫂嚇得目瞪口呆。」

  「喂!你爸爸怎樣處罰她?」

  「都被你猜中,那特護把責任往自己身上一拉:什ど被男朋友拋棄、精神恍惚、不小心、眼睛有毛病……千百個理由,跪在爸爸面前又哭又求,還叩頭呢。爸爸見她頭都穿了,心一軟,答應不追究她,把她趕走算了。不過爸爸也把大嫂教訓一頓,叫她以後交友謹慎,因為特護是她介紹的。」

  「你大嫂沒有惱羞成怒吧?」

  「沒有,我看著她的,爸爸說不再控告特護時,她鬆了一口氣。」

  「她有陰謀的,想控制沙家,做沙家真正而唯一的主人。」

  「對呀!不過,她陰謀敗露了,除非東山再起。開除了特護,爸爸已經下令,由女傭、廚子和司機……甚至護衛員都要重新更換,盡可能把以前的傭人請回來。一下子換十多二十人實在不容易,幸而爸爸肯出高薪。以後你們打電話給我,不怕找不到。」

  「應該在香閨裝回一具電話了。」

  「不錯,我怎ど忘了,嘻!」

  「最好請個女僕侍候四小姐。」姍姍突然收住笑容:「不過,你也快要去加拿大了。」

  「我暫時不會去加拿大,就算謝夫出國手續全辦妥了,也不想去。」明湘拉起一根青草:「爸爸這時候最需要一個可信任的親人在身邊,你知道他行動不便,我想留下來照顧他。」

  「你又不喜歡去加拿大?」

  「不!我始終喜歡加拿大。我的家雖然又大又豪華,可是除了爸爸,無論屋子、人,沒有一個我喜歡。」明湘望著天上的白云:「媽媽一直希望我去加拿大。當年媽媽一直夢想中學畢業後便到加拿大留學,誰知道剛上F7,外公生意失敗欠下了一身的債,媽媽到爸爸公司做事,因此便當了爸爸繼室。最初一兩年,媽媽是過著甜蜜美滿的日子,爸爸寵她,所以出國開會,巡視業務都帶著她。自從我出世後,媽媽捨不得扔下我,留在家裡沒跟著爸爸,她可就慘了,大哥、二哥聯手對付她,爸爸為事業一年到晚飛來飛去,根本無法兼顧家庭。後來大嫂進門,媽媽更沒有好日子過。她膽小、怕事、身體不好,心臟弱,四十不到便鬱鬱而終。媽媽去世前曾要求爸爸送我到外國,因為她知道我留在沙家不會有好日子過,我也答應了媽媽去加拿大留學完成她一生的心願。哎!一轉眼又快十年……」

  姍姍拿出紙巾遞給她,明湘抹去淚水,吸口氣:「媽媽是我最心愛的人,加拿大我一定去。到那邊還可以轉讀醫科,但暫時我會留下來協助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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