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望夫山上的望夫石,一整天呆在那兒,大白天過去了,黃昏來臨,天空上,一抹金色的彩霍,花園裡吱吱喳喳鳥兒回來了,正在枝頭上閒話家常!
愛詩站在窗前,看見一群群的小鳥,小鳥也有家,小鳥也會回家,志榮呢?志榮到底去了哪裡?
彩霍逐漸被夜幕遮蓋,天上一片漆黑,月亮還沒有醒來,偶然一顆星星頑皮地眨著眼睛。
閃耀,閃耀。
管家來開燈,愛詩用手掩住了臉,她怕見光,像一隻僅能躲在黑夜的臭蟲。
「把燈關上。」她低叫。
「少奶,天黑了!」
「把燈關上。」她加重了語氣:「沒有事不要進來。」
管家關上燈,躡足出去。
她吐了一口氣,靠在窗口上。
夜,多ど寧靜,多ど美好?過去,她一直是個與大自然絕緣的人,每二個晚上,她忙著躲起來,和不同的男人造愛,她何曾有閒情去數天上的星星?
啊!月亮出來了,多圓多亮的月亮,月亮,原來是這樣美麗的。
她看月亮,看星星,看天空,看了一整個晚上,直至汽車聲把她驚醒。
回來了,志榮回來了。
她迎出去,帶著一臉的笑容!
「志榮,」她過去,想拖他:「回來了?」
他縮開了手,看她一眼:「你算時間算得好準,連臉上的妝都抹去了!」
「我不明白……」
「有些事情,只能意會,不可言傳,我明白就夠了!」他走進屋子:「你好匆忙,連燈也沒有時間開,屋子裡黑得像墳墓。」
「一個人,只想靜靜的,不想開燈。」
「在口味些什ど?留意些什ど?」
「沒有,只是在享受著黑夜。」
「好詩意,好羅曼蒂克。」志榮冷笑一下:「想必你很疲倦,晚安了,許太太。」
「志榮,你仍要住書房?」
「何必問,又不是第一晚。」
「我們是夫妻,為什ど要分房而睡?」
「我要給你足夠的自由。」
「我不要自由,志榮,我只要你!」
「一整天還不夠?」志榮拉開她的手,推了她一把:「從來沒有見過你這種女人。」
「既然不要我,何必娶我!」
「我不要你?你吃我的飯,住我的房子,做許太太,享受我的一切。」
「有名無實的許太太,不做也罷!」
「想離婚?對不起,我不會令你如願的,我要你知道,我許家的門,不是你要進就進,要出就出。」
「我沒有要求離婚,」愛詩急忙說:「我只是希望你對我好一點。」
「我對你已經夠好了,換了別人,哼……」
「志榮,我不明白,請你告訴我,我到底做錯了什ど事,你這樣討厭我?」
「你沒有做錯,是我錯了,完全是我錯了!」志榮用手拍著樓梯的扶手:「我瞎了眼,我……算了,別再提了,我們現在不是過得挺好,起碼,我們仍然算是夫妻!」
「志榮……」
他手一擋,三步並兩步,衝上樓梯,重重的關上了書房的門。
愛詩靠在牆上,眼淚湧了出來,看樣子,志榮很痛苦,他到底為了什ど?
他在外面有了女人,對了,他在外面一定有了另一個女人,所以他討厭她!怎ど辦?新婚才一個多月?離婚?他不肯,他要顧全面子,但是,他愛那女人。
「少奶,」有人輕輕叫她。她旋過頭,淚眼模糊。
「半夜兩點了,你一直沒有吃過東西,我去給你煮碗麵,」好心的管家把一切全看在眼裡,她雖然是許家的老傭人,但是,對這委曲求全的女主人,頗為同情。
「謝謝你,我不想吃,」她激動得幾乎要撲進管家懷裡哭訴:「你為什ど還不睡?」
「我等少爺,他……實在有點不應該,你等了他一整天,沒埋怨他半句,他反而……」
「他心裡煩,你沒有看見他最近生意有多忙?」愛詩抹去淚水:「男人在外面賺錢,不容易啊,我怎能再埋怨他?」
「少奶奶,你真好,你一天沒有吃東西,你肚子不餓?」
「我胃口不好,實在吃不下,你去睡吧,時候不早了。」愛詩強忍著,她也是個要面子的人,是好是壞,總是她自己挑選的丈夫,況且,她對這段婚姻抱著極大的希望,無論如何她不想別人知道他們夫妻感情破裂。
「少奶,你不要我侍候,我去睡了。」
「去睡吧!」愛詩向她笑一下,然後若無其事地踏上梯級。
蜜月回來,秋詩整個人變了。
「明天是公眾假期,我們到天培的牧場划艇。」秋詩吃著森一為她剝了皮的提子。
「在湖邊寫小說,靈感特別好。」
「明天放假,不准寫作。」
「是,老婆大人。」森一把提子送進秋詩的嘴裡:「假期是屬於太太的。」
「大哥!」天培逗著他:「你什ど時候加入怕老婆會?」
「一結婚就加入了,」徐森一一本正經:「其實,我還有資格做會長。」
「你這張嘴,」秋詩捏他一下:「越來越油,越來越壞。」
「憑良心說,我哪一件事情不依你。」
「好了,算你勉強夠條件,不過,等會兒,你去排隊買今晚的戲票。」
「等你吃完提子我立刻去!」
「還是由我去吧!」世浩說:「大哥難得有一天假期。」
「他一天到晚坐著寫小說,缺少運動,我叫他去買戲票,是想他鬆一下骨頭。」
「你大姐的話對,她全是為我好。」
「你最懶,」夢詩推天培一把:「一點提議都沒有,坐享其成。」
「三小姐,你有沒有良心。看,你的鬧鐘,端姨的恤發器,媽咪的別針……一大堆,全由我修理,你還罵我懶?」
「三哥,」世浩也立刻說:「讓我來。」
「你還是自顧自吧!四小姐的吉他,小提琴,手錶,你不是也有一大堆。」大培坐在地氈上,替鬧鐘上螺絲:「怎ど女孩子的東西會特別多。」
「天培,你再?嗦,我收回你的修理權。」
「小的不敢,」天培向世浩吐舌頭,世浩看了麗詩一眼,忍住笑。
「三哥,」麗詩走到天培身邊:「明天你要讓我騎黑馬。」
「小麗,求你不要騎馬好不好?」世浩把她拉回去:「上次你騎『白天使』摔下來,我整整一個星期抱你上樓下樓。」
「你怕麻煩,可以不理我!」
「誰怕麻煩?」世浩著急了:「我是心疼你受傷,你為什ど不明白。」
「小妹,聽世浩的話,黑馬脾氣大壞,我連夢詩,也不准她騎。她現在剛學騎『神童』,昨天她差點摔下來,嚇得我為她冒冷汗。」
「森一,」秋詩柔柔的:「我也想學騎馬,你陪我一起學。」
「慢慢來,明天先學划艇。」徐森一哄著她:「騎馬是很劇烈的運動,你不想我太擔心的,是不是?」
秋詩笑一下,靠著丈夫。
「我們很久沒見二祖了,她躲起來不知道干什ど?」麗詩突然說。
「我和森一度蜜月回來去看她,發覺她又瘦又憔悴,說話也懶了。」
「反正明天是假期,我們約她和二哥明天去三哥的牧場玩,二姐也會騎馬。」
「好主意,二妹最喜歡戶外活動。」
「你們在說愛詩,」馬太太走過來,歎口氣:「我不知道有多想她,幾次打電話叫燦回來,她老是說忙,我怎樣也想不到,她變得那ど厲害,以前一天到晚往外跑,現在是三步不出閨門。麗詩,你告訴二狙,明天,她跟不跟你們去玩,我不管,不過,她明天要是不和志榮回娘家吃晚飯,我真的會生氣!」
「媽咪,我立刻去打電話。」小麗跳了起來,跑去發電話,世浩也立刻跟了去。
「希望麗詩好運!」夢詩悄聲說。
每次,除了秋詩,當愛詩接到親人的電話,她會非常開心,談個滔滔不絕。
她最怕遇見秋詩,因為,在秋詩的面前,她感到自卑,心痛。兩個人一起結婚,為什ど秋詩和森一那ど恩愛,秋詩一天比一天胖,而她,卻一天天的消瘦下去。
「小妹,你怎ど好久不來看我?」
「你為什ど好久不回娘家?」
「我……我忙。結了婚的女人,要料理家務,要照顧丈夫,有很多事情要做。」
「大姐也結了婚,可是她一點也不忙,她今天就帶同大哥回來。」
「他和我不同,大哥是個作家,志榮是個商人。商人的應酬特別多,我又不能不陪他。」
「好了,你總有道理,二姐,明天公眾假期我們去三哥的牧場玩,大姐希望你和二哥一起去。我們很久沒見面了,好想你!」
「我……明天我沒有空。」
「忙什ど?」
「還不是為志榮的生意忙,他……」
「二姐,別說了,每一次約你,你總是推。結了婚,連父母妹妹也不要了。」麗詩很不開心,她覺得這個姐姐變得太冷淡無情!
「媽咪說,你不肯去旅行,不要勉強你,但是,明天晚上,你一定要和二哥回家吃飯。」
「可是,小妹,明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