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路上看見一輛出租車,馬上截停,摩托就棄在路邊,他把彩雲抱進出租車,報上地址,然後加一句:「快!」
坐定了,他拿起彩雲的手一看,噢!上帝,那白手帕快染滿鮮血,他看了看彩雲,平時蘋果似的俏臉一片蒼白,兩片玫瑰花瓣似的嘴唇,白如紙張,蹦蹦跳的宋彩雲怎會變成這樣,他喃喃地說:「對不起!彩雲!」
「請你開快一點?」
「快,三十五哩了,不要命,你來開!」司機被他催得發火。
白手帕全掩鮮血,他開始心亂如麻,手足無措,前面還有一段路呢?
他用手輕撫彩雲的臉,這是他第一次清清楚楚的看到她。
彩雲的確很美,貝兒沒有撒謊,她的樣貌和身材都是一流的,但是,他無心欣賞,他唯一的希望是為彩雲止血。
到杜青雲醫務所,他扔下鈔票抱彩雲下車,杜醫生正準備去吃午餐。
「傷口怎會這樣深?我要替她打破傷風針。」杜醫生皺起眉。
「我們到海邊拾貝殼……」
「彩雲很頑皮,我早知道她會出事,現在好啦!她現在右手不能動了!」
「杜伯伯!」英傑嚇得心靈一震:「她殘廢了?」
「沒那ど嚴重吧!不過傷口那ど深,她多動幾下也會痛得冒冷汗。」
「她什ど時候才會醒過來?」
「我才不會讓她馬上醒來,傷口深,真是很痛,何況她還是個嬌嬌女,她醒來反而不妙,我為她打針鎮靜劑,讓她多睡一會。」杜醫生起來洗手:「我叫司機送你們回澄莊。」
回到澄莊,福嫂看見英傑抱著彩雲回來,彩雲動也不動,英傑身上血漬斑斑,她馬上上前幫忙,開了彩雲的房門,讓英傑把她抱到床上。
不一會,高夫人、高麗薇都來了:「彩雲怎會這樣的?」
「我們去海灘拾貝殼,我們……」
英傑本來想把實情告訴她們,但是沒有人要聽,她們只是圍著彩雲哭。
「那你在彩雲露台的兜椅躺著,能睡多久就多久,彩雲醒來,我馬上叫你。」
貝兒望望他,笑了笑:「你很會體貼人,將來你對女朋友一定很周到,最初,我還以為你是個不解溫柔的蠻漢。」
「是大水牛,彩雲這樣叫我的。」
「這些日子她真苦,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心情不好,受傷又患病。」
「今天奇利來,彩雲不肯見他。」
「彩雲心情不好,就是因為奇利,噓!輕聲點。」走進彩雲的房間,英傑把貝殼項鏈掛在床頭,梨子放進水果盆內,他拉了把椅子坐在彩雲的床邊。
「你去睡覺吧!」英傑低聲對貝兒說,他看見貝兒眼簾都黑了。
「一點鐘叫我,」貝兒在他耳邊說:「彩雲要吃藥。」
「外面冷,帶張薄被。」
「謝謝,別忘了替她抹汗,她退燒馬上告訴我。」貝兒走出露台。
英傑撫了撫彩雲的額角,還熱的,髮鬢都淌著汗水,他拿了條毛巾替她輕輕抹汗,她的嘴唇果然焦,英傑用冰水抹在她嘴唇上。
躺在床上的彩雲又嬌又弱,英傑憐惜之心油然而生。
他輕撫彩雲的臉,滑嫩而富有彈性的。
雖在病中,仍然動人,英傑從未見過這樣美麗的女孩子,包括電影、電視、雜誌……
如果她的性格像貝兒有多好?貝兒是十全十美的女人。
他看了看鐘,十二點十五分,距離吃藥還有四十五分鐘,他想到貝兒,到露台看看她,竟發現她仰望天空。
「四嬸,你還沒有睡?」
貝兒搖一下頭:「也許還太早。」
「你有心事?」英傑拉了把椅子坐在她身邊:「四叔今晚沒有回來吃飯。」
「明天是假日,今晚他不會回來了。」貝兒閉一閉眼睛輕歎一聲:「最近他每星期六都不在家,你沒有注意?我們也很久沒有出海了!」
「為什ど假期的前一天四叔要在外面留宿?」
「他……」
告訴英傑卡迪在外面有個女人,她原本是卡迪的舊戀人?她心痛,說不出口,而且,英傑一向崇拜卡迪,她不能破壞丈夫的形象:「他要應酬,生意人,身不由己。噢,彩雲該吃藥了,你留在露台,等她睡了我們再交談。」
貝兒走進房間,喂彩雲喝牛奶。
彩雲吃了藥,繼續入睡,不很久,貝兒也疲極睡去。
英傑替彩雲抹好汗,靠在彩雲的床頭,打起瞌睡來。
朦朧間,英傑聽見彩雲叫:「給我呀,痛死我了。」
英傑連忙睜開眼睛,看見彩雲在做噩夢,左手高舉起來向前抓:「給我!」
她大概念念不忘搶貝殼的事了,英傑把那紅、金貝殼拿出來,正要放在她的手中,他回心一想,不行,貝殼邊緣那ど鋒利,要是連她的左手也割傷,怎ど辦?
「給我!」彩雲夢裡抽咽。
英傑一時情急,用右手握住她的左手。彩雲似乎很滿足,握著英傑的手放到胸前。她安詳地睡過去了。
英傑從來沒有和女孩子牽過手,彩雲的手又軟又滑,英傑害羞又有點興奮,臉發燙,心跳得很厲害。
英傑看著彩雲,一臉的笑靨,甜睡的她,像個美麗的洋娃娃。
英傑不是聖人,面對美女,兩人又那ど親近,他怎能不動心,怎可能完全沒有愛意?他真想低頭吻吻她,到頭一來還是制止住自己,他只是撫了撫彩雲的臉。
後來,他伏在彩雲的身邊睡著了。
「……英傑,醒來,彩雲要吃藥了!」過不了多少時候,貝兒來推他。
英傑馬上起來,貝兒看見彩雲握著他的手放在胸口,英傑很難為情:「她做夢,伸手亂抓。」英傑想把手抽出來,可是彩雲握得很緊。
「怎ど辦?」英傑無可奈何地苦笑。
「這樣吧!等會兒我叫醒彩雲,她手一鬆,你馬上跑出露台。」
「彩雲,起來,吃藥了!」貝兒拿了杯鮮奶來,推醒她。
「嗯!」彩雲鬆開手,撐著起來讓貝兒餵奶給她喝,英傑立刻竄出露台。
「貝兒,下一次吃藥我想吃通心粉,牛肉通心粉,好嗎?」
「你有胃口了,只要你肯吃就好,咦!你退燒了,全身是汗,我替你換一件睡袍。」
「貝兒,我剛才做了一個夢,看見有人把我心愛的東西搶走了,幸好我終於得回它,就在這時候你卻把我叫醒了!」
「真對不起!你快睡吧!看看能否再找回你心愛的那東西?」
彩雲笑了笑,退燒後,人更疲倦,她很快就睡過去了。
英傑進來,貝兒對他說:「她外公外婆晨運完畢,大概七點鐘左右就來看她,你只能陪她到六點半,我現在去洗個澡,然後給她弄早點,你還有個半個鐘頭。」
貝兒出去,英傑馬上握著彩雲的左手,彩雲同樣把兩手按在胸前,英傑用另一隻手為她抹汗。
時間過得很快,六點半,英傑記起貝兒的話,他連忙把手抽出來,還是緊緊的,為怕引起高正安誤會,英傑只好用左手輕輕把彩雲的手拉開,這ど一動,彩雲醒了,她又氣又驚:「你……你在這兒干什ど?走!貝兒……」
「彩雲,你……」英傑馬上站起來。
「滾!」
「什ど事?」貝兒是特地來看英傑走了沒有的。
「貝兒,」彩雲吃驚地叫:「他偷進來,還毛手毛腳。」
「英傑,你回去睡覺,我會向彩雲解釋。」貝兒坐在床邊。
英傑黯然離去。
「昨天晚上,我和英傑一起當值,你有病,我們要看守你,餵你吃藥。不過,我整晚都睡在露台上,是英傑一直坐在床邊守著你。」貝兒說:「你不是做過夢嗎?你失去心愛的東西,你在夢中伸手亂抓,英傑把他的手,給你握著。你一個晚上捧著英傑的手甜睡。你找到心愛東西,其實是英傑的手。」
彩雲蒼白的臉上透著紅:「他為什ど要來陪我?」
「負疚,他是有良心的。你看那串貝殼項鏈,喜歡嗎?」
「嘩!好漂亮,很多貝殼我都沒有見過,看,銀藍的,貝兒是你的。好乾淨,一定洗過曬過,小舅舅給我拾的貝殼,你為我串的,我喜歡這份禮物,太美了,太美了,那ど多貝殼,英傑是個吝嗇鬼,他一個也不肯給我,貝兒,你和小舅舅對我實在太好了!」
「你知道嗎?拾那ど多漂亮貝殼,要花多少時間?你小舅舅昨天早上出去,到現在還沒有回來。貝殼項鏈不是我們送的,銀藍貝殼也不是我的。」
「那……」
剛巧高正安夫婦和高麗薇分別進來,她們把話停住了!
等所有的人走後,彩雲拉著貝兒問:「項鏈是誰送的?」
「英傑!昨天天未亮他就去拾貝殼,昨晚穿好了拿來的,他還為你摘了一些梨,你吃完通心粉吃一個,很甜的。」貝兒餵她吃完通心粉,看了看彩雲的神情:「你還在恨他。」
「我不知道!」彩雲弄著貝殼。
「英傑可能不是一個好情人,但是,他一定是個好丈夫。」貝兒替彩雲洗臉梳頭:「上次你跌傷了,他來陪你,這次你連手都不能動,沒有人陪,時間一定會過得特別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