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亞奇要走,沒有人保護你,他又肯照顧你,我沒有理由禁止他對你好,你教我怎麼辦?」
「我不是白癡,我也不是沒腦。呀!你差點把他害死。」寶寶大發脾氣:「你快去看看他,給他請醫生。」她回到房間,電話鈴已經不停地響。
「喂!半夜三更吵甚麼?」
「寶寶,我是米勒。電話一直響你都不來接,我好擔心。」
「有話快說,我要睡覺。」
「馬圖斯果然厲害,我們派去的三個人,全被他打回來。」
「三個還是五個?」
「三個!你吩咐三個,一個扮受傷躺在地上,兩個躲在車裡。」
「我說過不准見血,不准用任何利器,你為甚麼抗命把他斬傷?」
「我沒有,哪有人斬傷他?他回來向你訴苦博取同情嗎?你知道他這個人有多壞。」
「那他臂上的傷難道是他自己咬的?咬得到處都是血。」
「他真誇張,他才心狠手辣,打傷我們的人,而且,他自己也有武器在身。」
「一個人對五人五刀,你那班人還被人打傷,叫他們去死吧!沒用、廢物、垃圾!還有你,米勒,我終於看到你的真面目,你一直撒謊蒙騙我,你才壞,你才狠。」
「寶寶,你何必為了一個微不足道的保鏢傷害我們彼此間的感情?況且,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他不是挺討厭……」
「閉上你的狗嘴!你才微不足道。他媽和我媽咪是最好的閨中知己,又是結義姐妹,馬圖斯是我表哥。你把他砍至重傷,你的所作所為令我憎惡,如果他有甚麼不測,我一定不會饒你。」
「寶寶,別這樣,不要任人中傷,我對你是最好的。」
「放屁,我宣佈和你分手,你別讓我見到你。」寶寶氣呼呼地掛斷電話。
那邊,米勒拿住電話呆了。
「少爺,沒事吧?」
「大小姐要和我絕交。」米勒哽咽。
「為了那王八蛋?」
「那馬圖斯的母親是寶寶媽咪的結義妹妹,馬圖斯原來是他表哥。」
「怎麼沒聽大小姐提過了既是通家之好,你自小一定認識馬圖斯。」
「我從未見過他。」米勒擦擦眼睛:「寶寶也從未這樣責罵過我。」
「馬圖斯被伏擊,我們的人斬傷他,他不服氣,編這個故事來騙大小姐,胡老爺一向又支持他。少爺,不用怕,祇要你證明馬圖斯說謊就行。」
「怎樣證明?寶寶媽咪都死了,說不定是真的呢!沒有了,甚麼都沒有了,我在寶寶身上用盡心機,又打退了情敵,竟然拱手把寶寶送給馬圖斯。」
「少爺,不要難過。我們去翻馬圖斯的底,反正我們也要追查白居理,就一起做。若馬圖斯是胡家嬌客,再想辦法。要是證明他撒謊,大小姐最討厭人欺騙她,到時,馬圖斯不死才怪。」
「唉,也祇好如此了。」
※※※
寶寶極少思想。
但躺下來還是控制不住地想了許多。
她一生人最愛母親,而母親……馬圖斯的媽媽是她最要好的知己,也等於,馬圖斯 是母親最愛的人,她的母親內向、愛靜,極少朋友。而她竟然經常為難馬圖斯,她不孝 至此,真要祈求母親寬恕了。
馬圖斯應該也是少爺,但他為了保護她、對她好,委屈做貼身保鏢,她對他又呼又 喝,叫人打他還砍傷他,她真是忘情負義。
她一直以為疼愛她的是母親,最關心她的是大姨母。對她最好、最真誠的是米勒, 其實真正對她好,甚至無條件為她犧牲的人是馬圖斯。
朱迪好眼光,馬圖斯是好人、是英雄。她自己呢?哎,哎,以後對他加倍好.或者 可以彌補一下吧!
天亮啦!她跳下床,洗了個熱水浴,換衣服時一想,不要打扮得太古靈精怪,彌補 的第一方,是要令馬圖斯看起來舒服。
她穿一件長袖白襯衣(馬圖斯喜歡這樣穿),粉藍色羊毛衣,前幅釘上許多白色毛 毛小球,藍色膝上毛線裙,深藍平跟鞋配大頭白襪。頭髮梳齊整,前半頭髮梳向後面, 夾上個粉藍白圓點蝴蝶結,其它長髮披下來,全身鏡一照,百分之百是個淑女。
她拿了書本和深藍色大衣、白羊毛圍巾走到樓下。
桂姐看見她,詫異又詫異:第一,打扮完全不同,她常和三位好朋友去購物,買了 都不穿,今天才像大小姐;第二,每天總要桂姐三請四請才起床,今天自動梳洗下樓。
寶寶把東西交給桂姐,又吩咐她一些事情。
然後,她走到馬圖斯的房間,先敲敲門,隨即馬上進去。
馬圖斯正單手扣白襯衣的鈕扣,看見寶寶差點沒被嚇倒。
「甚麼事?你進來幹甚麼?我還沒穿好衣服。」
「早安。」寶寶走到他面前:「知道你未穿好衣服,特地來幫你的。」她邊說邊要去替他扣鈕扣。
「別耍我,快走,」馬圖斯推開她的手:「你遲到別怨我。」
「還早,怎可能遲到?」寶寶溫柔的捉住他的手,把它拉開,很快把襯衣的鈕扣扣好了。
「毛衣呢?還沒有挑衣服,我替你挑。」寶寶已經走去打開壁櫃。
馬圖斯雖然心中仍有恨意,而且對寶寶一反常態亦有所懷疑,但她慇勤又細心, 馬圖斯不知道怎樣拒絕。
寶寶選了件蛋黃圓領毛衣,兩邊肩膊鑲七彩格子麂皮,還拿了件深咖啡色大衣。
「你左手受傷,先穿左袖,慢慢來,不痛的,是不是?右袖子就容易了。」她很快 把衣袖套上,一拉,牽連了左臂,傷口一震,痛得馬圖斯咬住嘴唇,但是沒哼聲。
她替他整理好衣服時,看他面色:「剛才拉得太快,把你弄痛了是不是?下一次穿 右袖也得小心,我太笨手笨腳,對不起。」她把他的大衣、車匙、手袋都拿了,另一隻 手去拖他:「我們去吃早餐。」經偏廳到大廳,兩個傭人走過向他們道早安,馬圖斯忙 把手抽出來。
「你不習慣?下一次就習慣了。你慢慢走,我先去飯廳看早餐。」她說著就向前跑 ,飄起了後面的長髮,飄起了百褶短裙。她剛才說話充滿諒解與溫柔,現在那可愛的純 真的背影,正是馬圖斯心目中的白雪公主。
但她的真面目、她的內心卻似蛇蠍。今天她又玩甚麼?他一擺頭,管她呢!不管她 演甚麼他都要做觀眾。
「不能吃蝦、蟹、鹹蛋、筍、芒果、柑、辣椒、酸橙、牛肉……」桂姐說。
「刀傷藥戒口,但沒理由甚麼都不能吃。」寶寶對桂姐說:「今天的早餐馬少爺不 能吃了,叫廚房盡速弄一個煙肉、腸仔、薯條和意大利粉皮,他喜歡綠色的粉皮,這樣 不夠營養的,再加豬扒兩塊。」
「我甚麼都吃的,」馬圖斯已進來:「不要再煮了,等會還要上學。」
「那麼先喝杯奶,然後我為你弄個牛油、花生醫、蘋果醬麵包。」她邊說邊做,把馬圖斯當饑民,甚麼都塗得厚厚的。到後來,幾乎把麵包都壓開了。
她把麵包放到他手上,就叫:「厚厚的,拿得住嗎?我餵你。」
「謝謝,別麻煩。」馬圖斯忙接過麵包,臉都紅了。
胡大富樂極,一直欣賞著:「圖斯呀,傷口還很痛吧,也值得呀。看,寶寶像個小 媳婦,她連杯冰水也沒給老爹倒過。」
「老爹在外自有佳人侍候。」寶寶隨口說,眼睛仍看住馬圖斯。
「冤枉啊!我哪來的佳人?圖斯比我好福氣。」
「等會還要多吃杯雪糕,否則營養不夠。桂姐,他單手吃東西不方便,明天早上煲鮑魚雞粥,單手吃粥容易些。」寶寶 與馬圖斯穿上大衣,馬圖斯便走。
「你去哪?」寶寶拖住他的手。
「開車送你上學。」
「由安叔開車,我們坐勞斯萊斯。」
「甚麼?你……」
「別激動,本來你受傷應該躺床,但我知道你不會讓我單獨出去,一定要和我共同進出。」寶寶輕握他的手:「你仍然可以接送我上、下課,祇是不用你開車那麼辛苦。如果你不喜歡,由我駕跑車,你坐在我身邊,不過你回來沒人開車送你,我一樣不放心。」
「晚上你和米勒少爺出去。也要安叔跟隨?太辛苦,不如請全哥幫忙兩天。」
「我和米勒分手了,我不會和他再出去。亞全沒安叔威,由他送爹爹。」到了學校門口,寶寶叮囑他:「回去睡覺,其實你受傷真的應該躺床休息。我三點半下課,叫安叔送你來接我,拜拜,等會見。」馬圖斯回家的確睡覺,手臂受傷躺著當然比較舒服,另一方面,是那些消炎藥作怪,想睡。
不過,他也不會全聽寶寶的話。
經過幾次慘痛的經驗教訓,他不再信任寶寶,他也不認為寶寶三時半下課。
想必又是騙他,可能兩點多就和米勒溜走了。
寶寶上課前,又催促安叔馬上送他回家,使他連到學校打聽寶寶甚麼時候下課都不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