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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采薇

  滿口膩死人不償命的甜言蜜語,花錢買鑽石眉頭皺也不皺一下的豪闊,這些都是范宇誠的追女步數,蕭君嚴全不感到意外。

  但范宇誠談情說愛是不花心思的,換句話說,他很少設身處地替對方著想,就連正牌夫人段彧茹,都不曾享有丈夫的體貼,怎麼對外遇對像如此保護?

  莫非,阿誠在結婚半年後才遇到真命天女,為了她什麼都可以不要、什麼都可以放棄?

  果真如此,事情就棘手了。

  「彧茹沒線索嗎?」

  女為弱者,抓奸則強。再加一有大妞相助,團結力量大,蕭君嚴不懷疑她們有揪出「狐狸精」的本領。

  「葉小姐查出手機號碼的用戶……不對!」

  袁若凡陡然住口,她怎麼可以告訴他!

  要是他轉告范宇誠,讓那對狗男女心生警覺,事先提防,抓奸的困難度不知增加多少倍。

  袁若凡硬生生住口,瞪著蕭君嚴的眼光有濃濃的戒備。「蕭君嚴,你說清楚,你站哪一邊?」

  蕭君嚴沒有任何猶豫,回答得乾脆利落:「要視情況而定。」

  袁若凡大怒,幾乎將水杯朝他臉上砸過去,砸得他頭破血流最好!

  「范宇誠偷吃你還幫他?這算什麼?」

  蕭君嚴將水杯拿開,免得大妞氣得不顧三七二十一,什麼事都幹得出來,立刻招來血光之災。

  「大妞,你聽我說,我沒說站在阿誠那邊。」

  「我不要聽!」

  蕭君嚴臉色一沉,百年難得出現一次的嚴肅神色壓過袁若凡的怒氣。

  「我會勸他回彧茹身邊,如果你告訴我那個女的是誰,我也會去找她談,勸她不要和有婦之夫往來。」頓了頓,他直視袁若凡冒火的眼眸,很坦白地說:「如果一切努力都試過了,還是喚不回阿誠的心,那我不反對他們離婚。留住他的人、留不住他的心,這種婚姻有什麼意思?」

  袁若凡氣得說不出話來。

  她不是第一次被蕭君嚴激怒,但這一次,她除了生氣,更是心冷。

  男人把婚姻的誓言當什麼?那些「我願意照顧你一生一世」、「在天願作比翼鳥,在他願為連理枝」言猶在耳,他卻已經迫不及待投入另一個女人的懷抱!婚姻誓言何其神聖,怎麼能像政客一樣說說就算!

  范宇誠出軌,袁若凡替好友感到不值,卻不驚訝。

  他本來就是爛人,爛人做好事才奇怪,做爛事一點都不奇怪,真的要怪,只能全段彧茹眼光不好。

  但蕭君嚴不同,他雖然很壞,但卻不是爛人。

  袁若凡一直以為在蕭爸爸、蕭媽媽的潛移默化下,他對婚姻自有不同於時下年輕人的尊重,他會擇其所愛,愛其所擇,永不相負。

  誰知他竟也是高唱「下一個女人會更好」的花心大蘿蔔!

  視婚姻如兒戲,可惡到了極點。

  袁若凡感到很失望,心頭像被刨掉一塊肉似的……很痛,沒辦法形容的痛,充斥體內每一處。

  她終於體會段彧茹為什麼哭得那麼傷心。

  當她發現愛的人根本不值得愛,也不愛她,從頭到尾只是她一廂情願,自欺欺人,不由得她不傷心,不由得她不流淚。

  冷冷的領悟,深深的傷心。那也沒什麼好說了。

  「我不知道她是誰。」知道也不告訴你!

  「騙人。」

  蕭君嚴記憶力很好,就算記憶力不好也不會忘記剛剛才聽到的話。

  葉小姐是誰?大妞的朋友他都認識,沒有姓葉的呀!她查出手機號碼?誰的手機號碼?阿誠外遇的對象嗎?

  一個又一個疑問冒出,蕭君嚴才要詢問,袁若凡已經冷笑道:「我騙人?我再會騙人也比不上你們男人會騙!」

  天下烏鴉一般黑,男人都是破烹燒出來的爛貨。蕭君嚴也不例外!她以前全都想錯了,被他偽善的外表騙了!

  「阿誠出軌是個案不是通例,不代表全天下的男人都跟他一樣。」

  「你是他朋友,」袁若凡笑容更冷。「Bird of a feather flock together,你教我的,忘記了嗎?」

  蕭君嚴薄唇抿成一直線,他自制力很強,生氣也不會大吼大叫,只是臉上結了一層寒霜,凍得人直打顫。

  「我有很多朋友,如果每個朋友的個性都會投影到我身上,那我不止有雙重人格,我至少有幾十種的人格。」

  生氣的人只想出氣,沒有理性可言,袁若凡很生氣,所以她不講理。明知蕭君嚴說的對,她也管不了那麼多。

  「一個人有幾十種人格,那叫精神分裂,白話一點的就是神經病,叫醫師幫你治一治吧!恕不奉陪。」

  她轉身欲走,蕭君嚴焉能讓她如願?強健的手臂阻斷去路,毫不客氣將她禁錮在胸前。

  「你罵我是瘋子?」

  「放開我啦!」

  蕭君嚴忽然俯身在她耳邊呢喃道:「有沒有人告訴你瘋子很危險?」

  一般人生氣只會大叫大嚷,他則不然,飛快地思考反擊之道,絕對要讓惹怒他的人付出代價。

  被瘋子打還沒得索賠哩,所以她才要離開呀!

  袁若凡努力把自己扯離他的懷抱,他身上散發出來的男子氣息讓她亂了方寸,第一次在面對他時感到害怕。

  「你不要這樣!」

  「我要把斑斑丟掉!」

  袁若凡聞言大驚,忘了兩人先前的爭執,她反抓住蕭君嚴的手臂。「好端端的幹嗎丟斑斑?」

  蕭君嚴表情邪惡中帶著得意,目光牢牢盯著她的紅唇,喉嚨一陣緊縮。

  「你沒有履行諾言,所以我要把它放生。」

  袁若凡臉色已經分不出是氣紅的還是羞紅的,雙掌蓋住嘴唇。這可是她的初吻耶!怎麼能讓他得逞?

  「不可以!」不准吻她!

  「那我回去丟狗!」

  「也不可以!」

  蕭君嚴唇往上勾,一副你自己看著辦的表情。

  本山人說得自做得到,他可不作興虛聲恫嚇那一套。

  為了斑斑,讓他吻一下也不到哪去吧。

  袁若凡本來已想讓步,瞥眼卻瞧見他眸中篤定的笑意,好像早就料到她會讓他好好吻個夠……

  電光石火的一剎那間,她想起段彧茹淒然的淚顏。

  流不完的眼淚,訴不盡的委屈,卻喚不回郎心如鐵。

  為什麼輸得那麼難看?不就是因為范宇誠吃定她愛他,所以頤指氣使,連最後的尊嚴都不留給她。

  軟弱的代價竟是如此不堪!能不引以為鑒嗎?

  「隨便你!」袁若凡抓起皮夾塞進衣袋,冷然道:「如果你丟掉斑斑,咱們交情到此為止。你自己考慮吧!」

  她轉身離開,留下一臉錯愕的蕭君嚴。

  第六章

  煙霧濛濛的斗室,懶洋洋的爵士樂配上暈黃的燈光,這裡是男人的樂園,不需粉味相伴,只要將第一號球到第九號球打入球袋,就足以釋放一天下來所累積的工作壓力。

  「聽說你接受恆順製藥的委託?」

  「沒錯。」

  正在發球的男子沒抬頭目光牢牢盯著撞球檯上的一號球,「咚」的輕響,一號球應聲入袋。

  穆尚理的球技讓很多人打心底質疑老天爺的公正。

  撞球只是遠觀事務所金字招牌小穆律師打發時間的休閒餘興,清空客戶的錢袋才是他花時間經營的勾當。但一般人——就以蕭君嚴為例,窮盡畢生的心血都無法在球技上和穆尚理一較高下。

  蕭君嚴撫著下巴道:「你有信心替恆順打贏這宗官司?」

  「你知道我從來不做沒把握的事。」

  恆順捧著鈔票登門造訪時,他接案的意願不高,直到看到卷宗內承辦人員的尊姓大名後,才一改先前態度,痛快地接受委任。

  他和蕭君嚴從高中到研究所都同校,太習慣競爭,也太習慣平分秋色,畢業後各走各路,逮到機會還是要比上一比。

  蕭君嚴看他將二號球到五號球送進球袋,微皺的眉頭寫著疑惑。「這件官司我們贏定了,你想終止連勝紀錄嗎?」

  「不想。」

  將第六顆球送進它應該去的地方,穆尚理連一點出手的機會也不留給蕭君嚴,存心讓他沒事幹。

  「行政法院的見解支持我們。」

  「你別忘了還有大法官會議這種東西。」

  「那是什麼玩意兒?」

  「基本上,大法官是十五個嫁給法律或迎發法律人們的法學大老。大法官說嫦娥奔日,最高行政法院就不敢說嫦娥奔月,恆順的案子行政訴訟必輸無疑,但大法官怎麼說,誰也猜不准。」

  蕭君嚴看他自信滿滿的樣子不像膨風,感到太陽穴傳來一陣陣抽痛,恆順藥廠有他撐腰,比猛虎長出一對翅膀更難纏。

  「你該不會是為了扯我後腿,才答應替恆順辦這宗官司吧?」

  穆尚理聳聳肩,不置可否。「這只是部分的原因。這陣子景氣不好,出得起價碼委任我的客戶愈來愈少,我也有業績壓力。再說,跟我接洽的小姐很漂亮,甜甜的,很崇拜我的樣子,讓我龍心大悅,就答應了。」

  蕭君嚴剛開始的時候嘴角噙著一絲飄忽的笑容,聽到後來臉上漸漸變色,五官更扭曲成猙獰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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