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彧茹心中燃起一絲希望,忙問道:「你認識有關係的人嗎?」
「我不認識,不過只要有錢,一切好辦。」
袁若凡聲音壓得更低,悄悄說道:「我公司會計主任最近也搞外遇,他本來不承認,後來太座委託私家偵探把老公和總機美眉在聊天室的淫浪對話一句不漏印下來,鐵證如山,他想賴也賴不了,只好付一大筆錢給太太,才順利離婚。」
段彧茹默默聽著,忽然又進出眼淚。「我不要錢!我只想看看是什麼樣的女人能把他迷得連家都不要了!他這麼快就變心,當初幹嗎娶我?我真的好難過,難過得決死掉了!」
袁若凡很怕她一哭不可收拾,連忙說道:「別哭別哭!先說要不要請人調查,要的話我馬上聯絡葉小姐。」
「她可靠嗎?」
袁若凡很肯定地說:「葉離歡電腦很行,只要在你老公的電腦安裝監控軟體,他一舉一動都逃不過你的掌控。而且,葉小姐人脈很廣,一定有辦法查出那個電話號碼的用戶是誰。」
「小凡,我這麼做好嗎?宇誠會不會覺得我故意整他?我公婆知道的話,又會怎麼想?」
是他先不顧念夫妻情分好不好?你還替他想那麼多幹嗎?真是人必自虐而後人虐之!
袁若凡歎了口氣。段彧茹實在傻得可以,癡心到不行,范宇誠就是吃定她軟弱不懂自保,才敢如此囂張吧!
「老公是你的,你自己決定。」
他昨夜凌晨三點才回來,卻要逼她簽離婚協議書,日子過不下去了。
淚無聲地淌下,段彧茹好恨,她真的好恨!
查不出那個女的是誰,她死不瞑目!
「幫我聯絡葉小姐。告訴她,錢不是問題。」段彧茹咬牙道:「只要查出那個狐狸精是誰,多少錢我都付。」
「我知道該怎麼辦。」袁若凡柔聲安慰道:「聯絡的結果我再通知你,這件事愈少人知道愈好,你誰都不要說,懂了嗎?」
段彧茹含淚點了點頭,掛上電話。
☆ ☆ ☆
咖啡廳內,各佔圓木桌一端的男女與其說在聊天,不如說是談判。
袁若凡成心十足地望著蕭君嚴。捏著拳頭有備無患,如果他敢亂來,她就一拳揍歪他的鼻子。
「找我有什麼事?」
「沒事不能找你出來喝咖啡嗎?」
渾不似她的緊繃,蕭君嚴顯得老神在在,嘴角始終掛著笑。
「別忘了我們現在是對立的兩方。」
「你是說訴願的事?」
蕭君嚴唇角勾出一抹笑,好像在嘲笑她小題大做。「你應該接到訴願決定書了吧?」他兩天前收到了。
袁若凡別開眼不去看他。再看一眼,真的只要一眼,她鐵定會失控,揮拳揍掉他臉上氣得人牙癢癢的笑容!
「接到了。恭喜你,你們贏了。」
「你太情緒化了!」
「我情緒化?我哪裡情緒化了?」
「訴願當事人兩方是恆順製藥公司和關稅局,我們只是經辦人,有必要為了這件事搞得不愉快嗎?」
刻意漠視她寫在臉上的「別碰我,碰我就教你好看」警語,蕭君嚴手指滑過她的臉頰,驚歎於那細膩的膚觸。
「Don』t get Personal,O.K.?」
袁若凡拍開他不請自來的碰觸,臉色卻不由得紅了紅。
這算什麼?他明明知道她英文沒他強,老愛在她面前賣弄,說穿了就是要氣死她!大爛人,去死吧!
「官官相護,上級機關當然站在你們關稅局那邊,行政法院卻不見得挺你們,等著瞧吧!我們一定據理力爭到底。」
「我們也是有行政法院的見解當靠山,才敢這麼處罰廠商的。如果你不信,我可以調判例給你看。」
「你拿給我看也沒用,我公司已經決定聘請遠觀事務所的招牌律師,代理我們向行政法院起訴。」
「聽說遠觀法律事務所有四百名律師,你們請哪一位?」
他想刺探軍情?還是趁早省起來吧!袁若凡冷哼道:「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不說拉倒,反正我遲早會知道,律師又不是秘密證人,訴狀繕本送到關稅局我就看到了。」
袁若凡有絲氣惱地瞪著他,他就非表現一副什麼都難不倒本山人的跩樣嗎?看了就惹厭!
「我們請的是穆尚理律師。」
出道以來還沒有敗訴紀錄的小穆律師是遠現法律事務所的超級紅牌,委任他的費用貴得沒天良,可見恆順製藥非贏不可的決心。
「如果我告訴你,」蕭君嚴拿起紙巾擦拭嘴角。「穆尚理是我同學,我和他熟到不能再熟,你覺得如何?」
「那又怎麼樣?小穆律師既然接受了我們的委託,就算你是他老子,他也是會幫我們,才不會幫你。」
那倒也是,穆尚理出了名的六親不認,何況他存世的親人也不多,只剩一位名氣響叮噹的姐姐穆崇真,姐弟同行,大小穆律師是法律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狠角色。
恆順找他跨刀,事情大大不妙。蕭君嚴幾乎可以百分之百確定,接下來的日子比現在更加難過百倍。
穆尚理那張嘴黑的也能說成白的,誰遇到他都算倒足八輩子的大霉。此人超級難纏,就算行政法院支持關稅局,他也會上告天庭,聲請大法官會議解釋,不戰到最後一兵一卒,絕不放棄。
蕭君嚴腦袋左右晃了下,頸關節立刻發出年久失修的嘎嘎聲,肩膀上俾掛了兩隻沙袋,感覺無比沉重。
「大妞,非這樣不可嗎?」平日的工作已經多如牛毛,永遠做不完,現在又要開庭應訊,壓力很大呢!
看見他眉心那抹深濃的疲憊,微泛血絲的眼眸不復往日清亮,顯然已經有好一陣子被過度使用,實在需要好好休息。
袁若凡心口傳來疼痛的感覺,原本非置對方於死地的決心登時潰堤,崩陷一大片缺口。
昨天等垃圾車時,蕭媽媽絮絮叨叨地跟她抱怨兒子都不準時回家吃晚飯,週末假日不去玩,反而回辦公室加班。
他很累嗎?壓力很大嗎?出庭很辛苦嗎?
袁若凡微愣,弄不懂自己的情緒。
被操也是他自找的,又沒人逼他去關稅局做事!這年頭景氣差,民間企業的高階經理人也賺不到七萬元月薪,拿人手短,被操也認了。
可哽在胸口那種她不瞭解、卻又無法漠視的難受是打從哪裡跑出來的?身體裡是不是住了一個叛徒,怎麼老是扯她後腿?
比如說,當他露出很累的表情時,身體裡的叛徒就會唆使她跟著難受,甚至想替他捶捶肩膀、揉揉太陽穴……
袁若凡被自己的想法嚇壞了,她不允許自己做出那麼噁心的舉動!他又不是她什麼人!
也許是太過疲累,蕭君嚴並未捕捉到她變化莫定的眼神,袁若凡短短瞬間起伏翻騰的心思,他一點也不知情。
大妞只是恆順的職員,要不要打官司,公司高層自有定見,輪不到她作主,為難她並沒有意義,這個話題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
「我今天找你出來,是想問你彧茹和阿誠的事。」
聽他提起范宇誠的名字,袁若凡臉上浮現恨不得將天宇第一號負心漢千刀萬剮凌遲處死的神色。
俠女就是俠女,偉大得令人沒力。
蕭君嚴暗暗歎了口氣。大妞的表情已經說明一切,宇誠和彧茹真的有問題。才半年婚姻就亮燈,快得令人髮指。
「你不會問范宇誠?你跟他不是哥倆好嗎?」
「有些事他不見得會告訴我。」
范宇誠素知蕭君嚴是把家庭責任擺第一位的居家好男人,他再低能也知道要在此人面前掩飾不忠的敗德劣跡。
袁若凡開始攻擊蕭君嚴點給她吃的薰衣草餅乾,只不過一晃眼的工夫,盤底朝天,餅乾統統祭了五臟廟。
心裡亂成一片,她暫時把減肥大計置諸腦後,先滿足口腹之慾再說。不然哪來的力氣解決問題?
在蕭君嚴面前,她有率性而為的自由,反正她什麼醜態他都見過,根本毫無形象可育,遮遮掩掩只會欲蓋彌彰。
「彧茹還好嗎?」
「如果是你,你會好嗎?」口氣已經上了火。
蕭君嚴沉默以對,好半晌才問道:「阿誠在外面有女人?」
袁若凡冷笑著說道:「你果然瞭解他。」
「你有證據嗎?」蕭君嚴也感到事情的嚴重性,口氣登時沉重起來。「這種事不能隨便亂說。」
袁若凡一拍桌子怒道:「你為什麼不去問問你的好朋友?這種事很光彩嗎?誰會拿這種事開玩笑!」
「你知道那女的是誰嗎?」
知道第三者是誰,他才能去跟對方談,軟的不成用硬的,動用關係施壓,讓她知難而退。天下等著女人垂青的單身漢說不定比蟑螂還多,何必找已婚男人證明自己的魅力呢?
袁若凡更是生氣,哼道:「我不知道,他很保護那個狐狸精,怕說出來會對她造成困擾,硬是不講。」
聽到這裡,蕭君嚴背上像爬了一隻大蜘蛛,全身寒毛直豎,細胞不知又死了幾千萬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