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謝謝你!」婦人謝了又謝,才抱著包包趕緊離去。方以彤目送婦人胖胖的身影走出公園,終於鬆了一口氣,然而,她才回過頭就對上凌威那對充滿質疑的眼。
「這人真是不長眼,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行搶。」方以彤訕訕地說。
這回,凌威卻沒再發表任何感想,只是若有所思地說:「我們吃飯去吧。」
好詭異的眼神!方以彤不自覺地顫了一下。
然而,下一刻,凌威已經逕自走向出口處,她只好趕緊跟了上去。
凌威知道方以彤有跆拳道黑帶的好身手。他剛剛不動聲色,就是要看看這個白芸喬會怎麼應付那個搶劫的男人。沒想到果然不出他所料,她輕易地就把歹徒給制伏了。
這結果意味著什麼?
他不敢再往下想了。
隔天,凌威立即打了一通電話給一位在徵信社工作的朋友,請他幫忙調查白芸喬這個人。
三天後,他的朋友果然不負所托地傳給他三筆資料。她們的年齡分別是十六歲、二十四歲、四十七歲。很顯然的,只有一筆資料符合她的身份。
白芸喬,今年二十四歲,A大國貿系畢業。東翰企業董事長白漢農之女,與旭陽企業少東莫思傑已有口頭上的婚約。
在今年六月十七日凌晨發生一起重大車禍,她曾經因腦震盪一度昏迷,幸而住院三天後清醒過來,身體復原情況良好,但出院時仍在失憶當中。
回家調養期間,卻離奇失蹤,目前仍不知去向……
如果這份資料與白芸喬的身份完全符合,那麼她就是東翰企業的千金小姐?而且從這份資料中很明顯看出,這位白芸喬小姐是在內地念大學,根本就不是她之前所說的:初中畢業之後就跟父母移民到美國去了。
所以目前只有兩個可能,一是這份資料上的白芸喬不是他所認識的這個白芸喬。畢竟他們一家人移民到外國這麼多年,可能連國籍都放棄了,所以他那徵信社的朋友就算再神通廣大,恐怕都無法查到她的資料。
另一個可能性就是這份資料是真的,而白芸喬過去對他所說的至都是謊言!
那麼,他現在該如何證明這個白芸喬是不是那個白芸喬?
他想了好一會兒,又打了一通電話給他那位朋友,麻煩他想辦法弄到這個白芸喬的照片。
他的朋友在短短的一個小時之後就將她的照片傳了過來。
雖然是一張可能是從「畢業記念冊」之類的地方掃瞄下來的大頭照,但他已經很清楚地知道,這個白芸喬就是他要查的那個白芸喬!
她,從頭到尾都在騙他!
他不明白,她這樣做究竟是為什麼呢?
據他所瞭解,方以彤根本不可能認識白漢農的女兒,更不用說和她變成好朋友。
若白芸喬目前真的是在「失憶」的狀況之下,她又怎會找上他,而且還對他和以彤如此的熟悉,熟悉到他懷疑她和以彤幾乎是同一個人?
這其中究竟有什麼是她不願意向他透露的秘密?
難道說問題是出在——她的失憶?
他愈想愈不對勁,愈想愈覺得不可思議,愈想愈……
他再也按捺不住,隨口向張若憶說有緊急的事件必須馬上處理就衝出公司,開著車往他的住處奔馳而去!
一打開家裡的大門,他就看見白芸喬背對著他站在客廳的陽台,似乎正專注地欣賞窗外的風景,一點都沒注意到他回來了。
他慢慢地走進客廳,走到她身後,輕輕地叫了一聲:「白小姐。」
她立刻回過頭來看著他,愣了一下,隨即又露出微笑。
「凌先生,你不是在上班嗎?怎麼突然跑回來了?」他一直很客氣地叫她白小姐,她也只能客氣地叫他凌先生。
凌威走上前去,緊緊抓住她的雙手,一雙銳利的眼盯著她的臉,彷彿要看進她的靈魂深處似的。
「你到底是誰?你住進我家到底有什麼目的?」他一臉嚴肅地問。
方以彤不自主地顫了一下,她從凌威的表情裡嗅出極端不尋常的氣氛,難道說他已經知道什麼了?
她很清楚自己並不是一個好演員,而且在凌家這段期間可能早已漏洞百出,可她總是認為凌威即使是懷疑,也不至於會聯想到她就是方以彤。
現在,他突然跑回來向她質問她的身份,究竟是為了什麼?
「你有什麼問題嗎?」她很努力裝作不解的模樣。
「我知道你是誰,你不要再騙我了!」他把她的手抓得好緊。
「你……弄痛我了。」方以彤掙扎了一下。
凌威終於放開她,可他的視線始終沒離開過她的眼。他已經看到她的慌亂和心虛,他知道她還不願意向他坦承這一切,可他再也無法忍受這種猜疑的日子,他今天就要跟她說清楚。
「東翰企業董事長的女兒,你們白家的企業在台灣屹立了二十幾年,從不曾外移到美國,請問你幾時移民到美國了?」他直接戳破她的謊言。
「你去調查我!」方以彤不敢置信地往後退了一步。
「我受不了了,你的一舉一動都讓我感到十分的困擾,我不想再過這種莫名其妙的日子了。」他的忍受也是有限度的。
「我不是故意要騙你的……」事到如今,她已經沒有再繼續隱瞞的必要,也許是到了該說出一切的時候了。
「你不是故意的?」凌威感到十分好笑。「堂堂一個大小姐不當,跑來我這兒當『保姆』,我這兒有什麼值得你這樣屈就寸地方嗎?」
「有。」她的淚水瞬間滑了下來。
「什麼?」他心上一驚,因為她的坦白,也因為她的淚。
「你和小暄,是我永遠都放不下的兩個人。」她情深意重地看著他。
「你……是什麼意思?」他突然感到背脊發涼。
「如果……我說……如果,我就是以彤,你會相信我
嗎?」她顫抖地提出一個假設性的疑問句。
「轟!」地一聲,凌威感到腦海中一片空白,他不可置信地看著她,久久、久久無法言語。
「你……」就算他曾經有這樣的質疑,可再怎麼樣,他都不認為這種事會真的發生,她現在是在跟他開玩笑吧?
「你不會相信對不對?」她流著淚,苦笑著問。
「我……」這種事,他能夠相信嗎?
「我知道你可能無法接受,所以,我一直不敢告訴你」
從她傷心的表情,他不禁要問:這是真的嗎?
「你若是以彤,那白芸喬呢?」他只能這樣問。
「她把身體讓給我,就在她發生車禍的那個晚上……」方以彤把那天晚上的事仔仔細細地向他說明;
凌威聽得一愣一愣的,雖然覺得不可思議,可他試著接受她所說的一切。因為,除了這個可能性之外,他也無法解釋她除了外表以外,所有的言行舉止都和方以彤一模一樣的事實。
「白芸喬就要嫁給莫思傑了,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件事發生,所以,我才從白家逃出來找你。」這其中錯綜複雜的故事情節,她一時也解釋不清,只能輕描淡寫帶過。
這事來得太突然,一時之間,凌威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樣的她,只能怔在那兒,一動也不動地看著她。
「威,這樣的我讓你感到害怕了是不是?」見他一直不說話,她心上好難過。
這一聲「威」,把他埋藏在內心深處的濃情蜜意都給喚醒了。他的以彤沒死,她只是以另一種面目回到他身邊,他沒有理由懷疑她所說的話啊!
「以彤,真的是你嗎?」他走上前,用手指輕輕地撫著她的臉頰。在一個陌生的外表下,藏著一個熟悉的靈魂,對他而言,這是多麼怪異的感覺。
「威,真的是我。」她緊緊地抓住他的手,有些激動,又有些感傷地說:「還記得你第一次見到我所說的話嗎?你一臉認真地對我說:你雖然長得很漂亮,但是,你的拳頭會嚇跑所有的男人,我覺得女人還是柔弱一點比較吃香。我永遠都不會忘記,那時我很不以為然地對你說:這是你們這些沙豬的想法……」
提到那段往事,凌威終於露出笑容。
他當然還記得,當時她一個人打倒了兩個正打算調戲一個學妹的學長,嚇得他們這一票大男生當場跌破眼鏡,直呼不敢領教。
誰知,他後來竟然對她有了「感覺」,而且還冒著被海K一頓的危險,猛烈地追求她。
沒錯!他們有太多共同的回憶,她只需要隨便提起一、兩件,就足以證明她就是他心愛的以彤,他根本不必再懷疑她存在的真實性。
對於一個他曾經用生命熱愛的女人,就算換了一個外表,他依舊能夠感應到她的靈魂,進而對她產生一種無法言喻的感覺。這應該就是他第一次在電梯口見到她,剎那間產生一種莫名心悸的真正原因吧?
「真的沒想到會有這樣離奇的事情發生。」凌威仍處於極度的震驚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