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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采芹

  「沒有關係。」他溫柔擁她人懷。「我很高興知道你要我。」

  「我……」她羞紅了臉,輕輕推他,又抱緊他,偎向他胸膛。

  他在她耳畔沙啞地笑了。他緊緊的擁著她,體內情潮澎湃洶湧,同時有股複雜的情緒在其中翻攪。她說的對。他也無法再這樣下去了。有些事,他必須告訴她。而這些事是連他最貼身的兩名護衛也不能聽見的。除了這個,他比她更渴望和她獨處。真正的獨處,只有他們倆,享有一份完完全全屬於他們倆的隱私。下了決心,他以指抬起她的下顎。「琬蝶,你記得我告訴你我父親在康乃狄克有楝別墅..」「記得。怎麼?」

  「想不想到那兒去?就你跟我。」

  琬蝶明眸一亮。「不帶黑白無常?」

  他大笑。「黑白無常,真虧你想得出來。不,不帶他們。不許他們跟著。」她卻猶豫起來了。「安全嗎?」

  「不要擔心。」他親一下她的額頭,然後看著她的眼睛。「你不怕嗎?和我單獨在那邊,完全沒有第三者。今晚在那過夜?」她頰鬢嫣紅,嗔眸睨他。「你連吻都不敢吻我,我有什麼好怕的?」

  兩朵火焰驀地跳進他灼灼的雙眼。「相信我,我想做的不只是吻你而已。」他再親親她前額。「等我一下。」

  琬蝶注視他走出去。他並沒有走很遠,凱文和馬丁如她預料的,就在起居室外面走廊上。使她意外的是竟然聽到爭執聲。聲音很低,想必是兩名保鏢在反對或抗議,而關輅堅持。忽然,關輅提高了聲音,嚴厲威峻地說:「不用再說了,你們留在這,一個也不許跟著!」然後關輅出現在門口,臉色平和,柔聲對她說:「我十分鐘就回來。」

  她想叫住他,告訴他也許這不是好主意,但他已經走開了。不到半分鐘,凱文站到起居室門邊,眼睛看著走廊,等了約莫又半分鐘,才走進來。他筆直走向琬蝶,臭著一張本來滿英俊的臉。「你想害死他嗎?」他劈頭就斥道,不過聲音壓得很低。「他有權利做他想做的事。」琬蝶平聲頂回去。

  「他是為了你!之前他很清楚單獨出去,尤其單獨去到康乃狄克的別墅,是多麼冒險。他從來沒有想一個人出去過!」「他想的時候,你有透視眼,看得見嗎?」

  凱文瞪著她。

  「還是他想出去透透氣,需得先向你們報備,徵求你們的許可?」

  「你不瞭解情況的嚴重性,小姐!」他低聲對她說。

  「我想我比你以為的要瞭解得多。」琬蝶本來是有點猶豫和後悔,她也知道凱文說的沒錯,關輅作此決定是為了她。可是他也確實需要偶爾擺脫這個大囚籠的箝制。而且凱文的態度令她火冒三丈。不過她保持著平靜。「我瞭解你是一片忠誠,可是關輅是個人,不是條狗。這樣把他關禁二十幾年,是不人道的,即使如此去關一條狗也太殘酷不近人情了。」他冷冷瞪視她。「你鼓勵他擺脫我們,後果你負得了責任嗎?」

  「看在老天分上,凱文。關輅是去他父親的私人別墅,我們不是要去什麼公共場所。他父親對兒子的保護如此周密,不會在他自己的別墅沒有一點保全設備或安排吧?關輅是成人,不是小男孩,他知道他在做什麼。」凱文回頭看看門那邊,確定關輅還沒回來。「他不知道。」他的語氣急迫起來,同時加進了些許懇求。「你一定要阻止他。只有你能阻止他。」

  「我不想阻止他。你一定跟著他很久了,凱文……」

  「十年。」

  「十年。你眼看著他活得像頭困獸看了十年,你心裡不難過嗎?」

  他的表情更嚴厲。「看他活得像困獸,或看他被人害死,你選擇哪一樣?」她抿著嘴。「我不能叫他不要出去。我不忍心……」

  「你要他單獨帶你離開這,甩開我們,是因為你的私心。你的自私換他一條命,你還說什麼不忍心..」「我不是……」

  馬丁在外面大聲彈了兩下手指,凱文扭一下頭,又轉回來,換上哀怨的表情。「求求你,小姐,務必叫他改變主意。他會送命的!而你救不了他。可是也只有你能救他。」馬丁又快速彈一下手指,凱文旋身走出去,一下子就消失在門邊。

  脫掉白色家居服,換上一身黑色套頭衫和長褲的關輅興匆匆回到她面前。「走吧。」他把手伸給她。

  琬蝶站著沒動。「我想了一下,關輅,也許我們改天再去吧。」

  他的手落回身側。「凱文來對你說了什麼?」

  「沒有。是我改變了主意,我覺得……」

  他搖頭打斷她。「沒有才怪。我不在這,他們倆一個也沒站到門口盯著你。忽然之間我的安全禁令解除了嗎?」見他生氣了,琬蝶反而真的擔心起來。「不論如何,要不是我莫名其妙的發作,你也不會提議去別墅。」而因為凱文和馬丁的堅決反對,關輅更執意要帶她外出。倘若真發生什麼事,她將一輩子良心不安。「那不是個提議,是個決定,是我的決定,和你無關。」他板著臉。「你若不去,我叫他們送你回家,我自己一個人去。」「關輅……」

  他再次把手伸給她。「你來不來?」

  看來他是不可能改變主意了,婉蝶當然不可能讓他一個人去。她把手放進他手中。他露出微笑,握緊她。

  ★※★※★※

  台灣  台北

  「這個女人是什麼來路?」

  皺著灰白的眉聽電話那頭越洋報告的,是當年因兒子遭綁架,下落不明,短短三日兩夜間一頭烏絲變銀絲的關錦棠。他的身軀依然高大英武,雙眸仍然炯炯生威,但歲月在他臉上蝕刻的紋痕並未留情。而歲月並非他蒼老的唯一原因。真正主因是遠在大西洋彼端,他二十三年不曾見過一面的孩子。他二十三年來無一日一時一刻不懸掛在心的孩子。但是他時刻留意、關心他僅剩唯一血脈的日常作息,及一切動靜。二十三年了,這孩於從不曾做出丁點違背他的行為,一切遵照、聽從他的指示和交代,因此平安活到今天。然而關錦棠擔心的事終究還是發生了。

  聽完報告,他問:「少爺人呢?」

  「還在起居室和唐小姐說話。」

  「請他聽電話。」

  「是。」

  接下來聽筒那邊傳來的聲音,令關錦棠生氣得抓電話的手指緊得發白。

  「少爺,電話,是關先生……少爺!少爺!」而後凱文焦急、無奈地回到電話上。「關先生,他走了。他說他會和您聯絡。」「你們立刻跟去!」

  「可是關先生,少爺說……」

  「我說你們立刻隨後跟去!絕不可讓他落單,這是你們必須謹記和遵行的第一法則。」「我們懂,關先生。但是少爺把車開走了。直升機鑰匙也帶走了。」

  「叫計程車呀!」

  「少爺說要是他發現我們跟著,或者在別墅附近讓他看到我們,他立刻和唐小姐去一個我們找不到也無法聯絡他的地方。他做得到,關先生。」關錦棠相信,而這是他送這孩子去接受特種自衛和逃生訓練的結果。

  「跟去。」他仍下著同一道命令。「至於該如何不讓少爺發現你們,是你們的責任。」「是。還有其他吩咐嗎,關先生?」

  「快去。有任何意外情況,立即回報。」

  關錦棠放下電話不到五分鐘,回報就來了。仍是凱文,氣急敗壞的。

  「關先生,少爺把這層樓的自動警報系統全打開了,所有出日全部在警戒中,我們出不去。」「該死!」關錦棠怒罵,「他受的訓練竟拿來對付自己人!少爺和這個姓唐的女人交往的事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我以為少爺只是一時為她吸引,過幾天就……」

  「過幾天!你說他們在一起一個多月了!這一個多月你們都幹什麼去了?」「我和馬丁查了她的背景。她只是個單純的留學生,所以我們想……」

  「派你們在少爺身邊是保護他,是執行任務的,不是叫你們去玩動動腦。」一陣沉默後,凱文沮喪地請示,「我們現在該怎麼辦,關先生?」

  「你們都沒法關掉那個該死的警報器嗎?」

  「整套系統都是少爺設計的,只有他知道如何操控開關。我們要是誤觸任何一個按鈕,都有可能招來大樓安全警衛。」而關輅住的那層樓在大樓配置圖裡,是個不存在的樓層。裡面不該有人。若引來人去查看,關輅便等於曝了光。錦棠又咒罵了一聲。「就待在那待命吧,我來處理這件事。」

  問題是除了等他們抵達別墅再打電話過去,此刻錦棠亦別無他法。這是說,如果他們能平安到得了,或不會在到達別墅時一下車就被幹掉的話。他看一下桌上的水晶立鐘。上午十一點差十分,美國東部時間晚上七點五十分。錦棠按下對講機。「心妍,給我訂一張令天晚上飛紐約的機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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