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電影加一客牛排。」他得意地摸摸眉角。
果然,看來她要重新考慮秀亞對她的忠信程度了。
「我還以為我嚇到了你。」他坐上她剛才坐的階梯上。
「我沒有被你嚇到。」她十分倔強。
「那麼你喜歡我親吻你嘍,」他看不到她的臉,只能對著她的背影說。
「我沒有!」她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自己,她在鏡中明明看到一臉陶醉的自己。
「那麼你討厭我親吻你嘍!」他等著答案,以便作下一個應變。
她緊抿著雙唇,她向來就不擅說謊,誠實又是潘氏家訓之一,說一句不實的話,可要懊惱個老半天,經濟效益太不合了。
然而,現在她寧願讓自己懊惱。「是的,我討厭。」
「眼睛看著我。」他半命令道,眼神最會洩漏一切秘密,只要她敢正視他,就算他輸了,從此對她不再心存慾念。
她的腳步轉移半圈,又不動了。
她無法對得起自己的心。
他得到答案了。「我多想搖醒你這顆小腦袋,但是我捨不得,為什麼總要壓抑你的感情,為什麼不釋放你的熱情,為什麼總用淡漠來面對一切,太累了!」她的拘謹嚴肅讓她失去很多生命的樂趣,小心謹慎是對的,但偶爾讓自己喘口氣,用笑臉看待世間事,不是會快樂得多嗎?
她想大聲呼喊,她不是他說的那種人。但她十分明了,他每一項指責都是正確的,她就是這種人,她嚴肅不浪漫是因為她不知道該如何運用她的喜怒哀樂。
「我不覺得累。」她咬牙挺直背脊,絕不因為他的揣測而洩漏她的軟弱,她不能輕易地讓情緒崩潰,她是個大人了,不是嗎?再也不能像個小孩子隨便賴皮、撒野、撒嬌,她長大了。
明明心軟還嘴硬,對她太好,她不領情,把他一番真情真意當作一朵蒲公英,風吹了就散,想他迷倒多少女性同胞,卻得不到她的一縷芳心。
他想搖晃她穿著毛衣的身子,問問她的心腸怎會冰冷到這種地步,等到他看見她的身子在刺冷北風中搖晃不定,他又推翻了先前的想法。
「你這個小笨蛋,你難道不知道南部天氣日夜溫差大,雖然沒有台北冷,你也不能只穿著一件毛衣就出來閒晃,這樣晃下去,包準你回去,頭痛眼花鼻涕流。」
他心疼她不懂得照顧自己,還硬要裝成熟,急忙脫下長大衣披在她身上,他兩隻手也沒閒著,不停地搓著她凍僵的手。「手都冷成這樣,你是準備讓自己得重感冒啊!」
「我有穿衛生衣。」手心漸漸暖和,她的心窩也跟著揚起一道暖流。
「衛生衣也不足御寒,別讓我為你擔心好嗎?」他輕輕捧起她的手在唇邊吹著氣。
「別對我這麼好,我不知道該如何回報你?」她眼泛淚光。
「傻丫頭,我要對你好是我自己願意的,別說什麼回不回報的事。」他將她攬人懷裡。「有什麼委屈,你就大聲哭出來吧!」
一句委屈讓她強裝的面具頓時破裂。「哇嗚……」斷續的嗚咽聲變成驚天動地的嚎啕大哭。幸好她選了個清靜的地方散心,她放聲大哭也不致引起好事者的指指點點。
「哭吧!讓一切不快樂隨著淚水流出你心中,哭完之後,你又是個快樂女孩了。」他無比溫柔地拍拍她的背。
「他說,他說,我是個木魚。」濃重的鼻音讓查克聽得不甚清楚。
「他說?他是誰?」查克先猜著一個人名。
「唐本烈,他說我是個木魚,沒有激情,平淡又笨拙,因為我是個人,有體溫,所以比死魚好一點,只能算是個木魚,所以他不要我,他要熱情如火的女孩。」積藏在心中一年的不平及難過隨泛流的眼淚嘩啦啦地傾洩而下。
又是這個渾小子,雖然他不愛動粗,但是唐本烈的惡劣真讓他嫌惡,下次唐本烈再出現,最好先戴頂安全帽,否則他一定打花他的俊俏小白臉。
「他說你是木魚,那是他沒福氣,不知道該如何引發你的潛在情感,你的情感若被帶引出來,你絕對是個感情豐沛的女孩子。昨天我吻你時,就發現你是個熱情洋溢的女孩,只是一直沒有人發現到,不然你自己說,你昨天的表現像木魚嗎?」她躲在他的長大衣內,接受他的開導。
「不是,我昨天不像木魚。」鏡中呈現出幸福陶醉的小女人的確是她,她騙不了自己。
「那就對了,是他不懂得愛惜你,從今天起,忘了唐本烈帶給你難堪的回憶,從今天起,由我查克來愛惜你。」他深情的唇在她發間額上印下誓約。
「查克……」她掙開他的懷抱。
「除非是你討厭我,我只接受這個理由,其他的理由我一概不接受。」他擰起眉心。
「我不討厭你,我怎麼會討厭你呢!」她眼裡飽含情思無限。
「這就足夠了,我是個好老師,我會帶領你釋放你的熱情,但相反的,我也是個嚴格的老師,我會出很多作業給你練習。」她臉紅至耳根子,誰不知道他的作業是什麼內容。
「討厭啦!」她含情帶意的眼波流轉。
「當然啦!我要買很多不易脫落的唇膏給你,你才能做作業。」他頑皮地拿她昨日之言開玩笑。
「討厭啦!」她新荷臉上猶笑帶淚。
「你剛才明明說不討厭我的,怎麼這會兒又討厭我起來了。」他輕捏她粉頰,在她唇間偷香一個。
「討……可惡,不理你了!」她一扭身,自個兒跑走。
「不理我不行,你阿媽叫我要帶你回去吃喜酒,不然我們兩個都要吃『菜尾』了。」他邁步向前,捉著她的手不放。
「我阿媽好像很喜歡你。」她問。
「有其祖必有其孫,你也很喜歡我不是嗎?這是有遺傳性的。」他開懷大笑。
「亂扯。」她笑斥一聲。
「不管我有沒有亂扯,我們要跑快點,我不想吃『菜尾』啊!」握著瑾琛的手猛一收緊,彷彿怕她溜走似的,將她的手緊緊握住。
愁在夕陽中,天色將暗,換上來一彎明月,愁怨也隨著那紅火輪沒入西山。
一顆最明亮的星星爭了個第一先探出頭來。
咚,咚,兩顆心也探了出來,撞在一起,擦出美麗奪目的煙花。
* * *
「查克。不錯喔!珠子被你追到手嘍!千年功力果然不是蓋的。」查克接到李傑的電話,來到「天地」劇團,在走到李傑辦公室之前,就先被桑彤搶先攔住,又是要媒人紅包,又是要紅娘錢。
「還有得熬咧!」查克乾笑兩聲,瑾琛在他細心的調教下,進步神速。李傑笑他們一對一教學,若沒有進步,查克就是一個糟夫子,瑾琛名正言順的就是一個笨學生。
「查克哥哥,你要加油,不能丟我的臉。」她非常嚴肅地訓示讓他感到啞然失笑,是他追女朋友,又不是她選兒媳婦。
「你又在煩查克啦,還不去排戲。」唯一治得了她的人物出現了,李傑揪揪她的馬尾,要她進排練室。
「現在不煩煩他,以後恐怕就沒機會煩他了。」她咕噥一句,還以為李傑沒想到,繼續向查克擠眉弄眼。
「你現在不進排練室,只怕以後就沒機會煩他了。」李傑挑高一邊眉毛。
「我這不就要進去了!我的爵爺大導演。」她半帶恐嚇的微笑正在警告他,晚上自己想辦法翻牆進來吧!
桑彤哼著小曲兒,踩著小碎步,慢慢消失在他們的視線範圍。
請走他又愛又氣的桑彤後,李傑招呼著:「查克,我們裡面說。」兩人一前一後進入他的辦公室。「隨便坐,今天叫你來,是要告訴你一個消息,我得到一個情報,查爾斯目前還在台灣。」李傑的眉毛都皺得打結了,查爾斯無疑是一個富殺傷力且不穩定的不定時炸彈,他的存在對他們來說是一個恐怖的危險訊號。
「知道他在何處落腳嗎?」查克才坐下,聽到查爾斯三個字又立刻起身。
「他太聰明也太狡猾了,我只知道他在台灣,卻不知道他藏在哪裡及他想於什麼,我很擔心也很害怕,怕他又會對桑彤做出什麼事。」李傑的拳頭重重落在桌面上,在查克面前,他無須掩飾他對桑彤的真愛,查爾斯也明白這點,所以他知道傷害桑彤要比直接陷害李傑來得有效率,這也是李傑坐立不安的原因。
「爵爺,您認為他這次來台灣的目的,是要對付我們?」曾是同族之人,查克並不願意不經查證就給查爾斯印上壞人的標記。
「小心提防點總是保險一些,他變太多了,誰也不知道他藏著什麼禍心,更何況他又失蹤了這麼久,更沒有人知道他在失蹤的日子都做了些什麼,還是小心一點。」想起上回桑彤差點被查爾斯強行帶走,李傑就滿腹怨怒。
「查爾斯不敢和我們硬碰硬,我憂慮的是桑彤的安危,爵爺您要不要請保鏢日夜貼身保護桑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