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在吻她,他怎能如此做,他怎麼敢──
熾熱滑溜的感覺在嘴裡迴繞著,挑動她情慾的最末端。
她不敢再直視他的藍眼睛,轉動眼珠,斜斜注視左側的試衣鏡。
她看到一個無法置信的事實──
她以為會看到一個神色驚慌、不知所措的女孩,但她看到的是一個眼含春光無限的嬌柔女子。
更難接受的事實令她移開視線──
她沒有如她預期的抗拒他,相反的,她在享受,她正在享受查克帶給她的狂熾熱愛。
剎那問,唐本烈曾經對她說過的一句話如沖天炮般衝入她腦中。
不能再這樣迷亂下去,她捶打著他的背部,逼他停止,這招失效,她改用第二招,伸手探進他領後,玉蔥指尖用力捏起一塊肉。
查克也不是怕痛,他想初次進展,這樣就夠了,一次一次慢慢累積的成果才夠紮實。於是,他慢慢放開了她。
「我的口紅會掉色,弄花你的臉,沒事的話,我要回去上班了。」她平平淡淡的口吻讓查克捉摸不定她的喜怒哀樂。
「珠子……」來不及喚回她,她已急急地離開了,連衣服也沒換下。
他摸摸沾染到她粉紅色唇膏的嘴角。
她的表現實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她太鎮靜了,不像是一個年輕害羞又有點封閉的女孩子該表現的。
她的心究竟怎麼想?
他很想知道卻找不到一條途徑可循。
女人心,真如海底針嗎?
* * *
她逃了。
女人的話是不能輕言相信的,這是千古名言,別人可以忘了,他這個漂泊千年、勇闖情關上萬場的羅密歐,竟被這個小珠子瞞騙得徹底。
李傑告訴他,女人不能寵,必要時得適時妥善的運用一些強硬手段,才能治得住她們,但切記,要適時且妥善,少了這兩項大原則,很可能就會弄巧成拙,留下的只有孤獨和悔恨。而他往往不照做,這次他真是嘗到了苦頭。
原因都是你,壞心的、可惡的小珠子。
若不是她,他不會不辭辛勞的趕搭飛機南下高雄,再轉車來到鳳山。
昨晚他如往常一樣,前往俱樂部,原想他會看到一個春風滿面、眼波流轉的小娘子拿著表演服裝給他更換,然而他一到俱樂部,並沒有看到瑾琛,一問之下,才知道從不遲到早退的她,竟然先行早退返家,打電話去她家,電話響了N遍,就是沒人接聽,他非常有耐心地等到今天,她仍然請假,沒有人知道她請假事由為何,只知道她要去鳳山,查克立刻決定追她到鳳山,他必須得到她偷溜的合理解釋。
他這一決定可是非同小可,因為俱樂部全依賴他的脫衣舞表演來留住客人,他決定今天不表演,等候的觀眾若一發飆,不消十分鐘,俱樂部可能會變成斷垣殘壁,為了避免這個景況的發生,吳永光千拜託萬拜託,只差沒跪下磕頭,喊他一聲「祖宗爺爺」了。
查克只說了一句,不讓他請假,他寧可毀約賠錢了事,以後他的表演就成了絕響,有錢也看不到。吳永光權衡兩者輕重,了錢事小,只怕以後俱樂部的名聲掃地,再多錢也補不回來,只好忍痛咬牙讓他暫停表演一次。
由於吳永光的點頭同意,所以他現在才會出現在南台灣,雖然他在台灣也居住了滿長的時間,但活動範圍多限於台灣北部,所以他只好靠著向秀亞打聽來的消息在陌生的市鎮尋找他的珠子。
拿著秀亞寫給他的一張紙條,上面是寫著瑾琛在鳳山親戚的住址,計程車只能送他到某個路口,剩下的路就得用步行的,幸好路人和店家都很熱心,紛紛指點他該往哪裡走,所以他很快就找到了他要找的那一家。
當他一看他的目的地掛著喜幛,好像是在辦喜事,而且外面巷道還搭起塑膠篷子,像準備大宴賓客。
他明白這是台灣民間結婚宴客的一種習俗,他心一驚,不會是瑾琛偷偷瞞著他,一個人南下結婚去了。
他拉住一個在附近玩耍的小男孩,試探地問道:「小弟弟,你認不認識潘瑾琛?」
小男孩顯然是被他一口流利的國語嚇到,他張開缺了一顆門牙的嘴往裡頭喊:「阿媽,有一個會說國語的『阿多啊』要找阿琛姊姊,阿媽……」
從屋子裡走出一個矮胖的老婦人,查克從她花白的頭髮及皺紋研判,她可能有七十歲了,年老的阿媽卻很好客。「哎喲,真是一個『阿多啊』,你是咱阿琛的誰啊?」老阿媽一看笑得很可愛迷人的查克就很喜歡。
「我是她朋友,從台北到這裡來找她。」查克很老實地回答,他身邊圍了一群好奇的小朋友。
「阿琛也真是的,請一位朋友來吃她表哥的喜酒,也不先講,實在喲,不懂事,你叫什麼名字?」老阿媽忍不住摸摸他的頭髮,為了配合她,查克還必須彎下腰,老阿媽才摸得到。「頭髮金金的,還很好摸呢!」
「阿媽,我叫查克。」連旁邊的小朋友都摸了一把,這下他的頭髮真要變成名副其實的稻草了。
「還會叫我阿媽喔!嘴甜人也帥咧,你叫查寇喔!」可見老阿媽很中意他,還摸摸他的手。
「阿媽,是查克。」他再解釋一次。
「查──寇,都一樣哪,我跟你講,咱阿琛她去那邊,她說要走一走,走到現在半個小時了,還走不回來,你去找找,順便帶她回來,六點半要開席了,客人都要來了,她再不回來,只剩下吃『菜尾』的份,查寇,你也要留下來吃喜酒喔!」老阿媽跟他比個方向,然後重複地叮嚀他。
「阿媽,我現在去找她回來。」他急急地往老阿媽比的方向走去。
「真正是大帥哥,跟外國電影的男主角一樣。」老阿媽人老心不老,叨叨念了幾句,又轉身去張羅其他事。
* * *
回去之後,絕對要打她的小屁股一頓。
他南北尋人得滿頭大汗,花錢費心思耗體力,她竟然一派悠遊自得的獨自欣賞夕陽將落的自然美景。
她如此獨樂樂也,他可不同意。
輕輕繞到她身後,一身暖暖冬陽籠罩的孤獨美人仍然沒有察覺身後一對藍眼睛正含情脈脈地注視著她。
唉,獨自散步欣賞落日之美實在是太寂寞了,總要習慣寂寞也是生活的一部分才行,瑾琛凝望著煦和燦爛的片片雲彩,縱有千情萬緒但與誰人說?
「你很差勁,拋下我一個人獨自在這兒欣賞自然美景,也不通知一下,你真不夠意思。」查克開口,真的就讓瑾琛嚇得跳起來,她一轉頭,看到查克竟站在她身後。
她曾擬想查克伴她品嚐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情致的情形,而此時,模擬變實境,查克真的出現了。「你怎麼會在這裡?這個時候,你應該是在前往俱樂部的路上啊!」乍見查克的驚奇被喜孜孜的甜蜜蓋過了。
「誰叫我的保姆擅離職守,不好好照顧我,害我表演情緒沒了,還要南下千里尋母,我的工作損失、精神賠償,你準備怎麼付?」他先嚇嚇她以示薄懲。
「千萬不要告訴我,你是自動蹺班來找我的。」想起俱樂部變成災難片的混亂場面,吳老闆氣得頭更禿了,這些後果都不是她可以負責的。「你來找我做什麼啊?」
「我來問你,為什麼要跑掉?」他的眼睛又變成一片清澄。
「跑掉?」她迴避他眼底的漩渦。「那件事以後再說,你現在趕搭飛機回去,我先打電話告訴他們,你的表演延遲開始。」她看看手錶,計算還剩多少時間。
「我不能回去。」他裝作一副無辜樣。
「為什麼?」她一切都安排好了,沒想到會出這個亂子、害她被炒饑魚的居然是她自己。
「我答應你阿媽,要留下來吃喜酒。」他的理由多光明磊落啊!
「什麼!」他果然是萬人迷,老少咸宜,連阿媽都被他收買了。「吃喜酒重要,還是你的表演重要?」她急了,開始用吼的。
非常好,這才是他要的效果。
她太習慣壓抑自己的情緒及情感,他不要她做一個木頭娃娃。
「別激動,我跟你一樣都已請好假了。」她的反應令他非常開心。
她不太信任的梭巡他的神色。「真的,沒騙我?」
「人格保證。」他舉起右手發誓。
「被你嚇死了。」她拍拍胸膛,露出甜甜的笑容,正想責問他為何要嚇她時,卻發現他的藍眼睛變成和平時不同,好詭譎多端,讓人弄不清他的心情。
「為什麼要不告而別,你明明告訴我你要回去上班的。」
「我沒有不告而別,是臨時接到我父母的電話,他們今天一早要去美國,我哥哥在那裡出了點事,他們要趕去處理,所以由我代表出席我表哥的結婚喜宴。等一下,你怎麼知道我阿媽的住址?」唯一知道阿媽住址的只有秀亞,莫非她也為了男色當前而出賣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