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在這個冷清的房子裡過著簡單的生活,起床後吃著傭人準備好的早點,跟著窩在房間看書,吃完中飯再窩回房裡和書為伍,晚餐後出門散散步,回來洗完澡便上床就寢,偶爾才開著車到鬧區走走或回家看看父母。
其實她不敢太常回家,即使回家也表現得異常平靜;她不想將自己的不幸赤裸裸地攤在父母面前,讓父母為她傷心難過。
如果說她的行徑是一種犧牲,那就要犧牲得徹底一點,要是再弄得全家陷入愁雲慘霧而哭哭啼啼,那她的犧牲還有什麼意義?
更何況她的犧牲也不算太大,因為她不僅有漂亮的大房子住,出門還有豪華跑車代步以及永遠刷不爆的信用卡,只差沒有丈夫的關懷和疼愛罷了。
在這個世上多的是沒有愛情的婚姻,像這樣奢華的生活有些人求都求不到,她楊芷君只不過是個平凡的女人,能夠有如此的際遇還有什麼好抱怨。
今晚在洗完澡後,她坐在化妝台前梳理著一頭秀髮,再次用這些理由安慰自己寂寞的心。
直到震耳欲聾的雷聲在天際進了開來,才將她飄浮不定的心思拉回現實。
「下雨了。」喃喃自語,她走到陽台的玻璃門前,凝視著在黑幕中灑落的雨點。
今天的天氣燠熱異常,從下午開始天邊的烏雲就已透出一股山雨欲來的氣勢,直到晚上才夾雜著閃電雷聲讓大雨傾盆而下。
不知站立了多久,她這才注意到一輛黑色賓士轎車打著明亮的燈光,緩緩駛進庭園停駐在一樓大門口。
直覺告訴她,是她的丈夫回來了。
莫名地,她的心頭閃過一絲驚喜和幾許煩憂。
她該用什麼態度面對他?該去迎接他嗎?想起那晚唐家傲拂袖而去的憤怒模樣,她著實猶豫不決。
不過這已經是兩個多月以前的事,他應該不會記恨那麼久,況且和家人打聲招呼是應有的禮貌,應當不會太過分。
心中持續替自己的行為找尋理由同時,她的腳步已不由自主地朝房門口移動;她突然好想見他一面,那份深深的渴望正主宰著她的行動。
她本以為自己已慢慢放下他,直到他的座車出現在眼前,她才明白自己對他的思念有多麼深切。
赤裸著雙足她快速步行到樓梯口,心中不斷想著該如何開口跟他說話;想不到還未見著他的身影,她就聽到樓下傳來一陣男女的嘻鬧聲。
這是……
她愣住了,半晌後才橫過欄杆微微探出頭一探究竟;當目光觸及一對男女倒在沙上糾纏熱吻時,她幾乎忘記呼吸。
雖然只是背影,化作灰她也認得出來,那個壓在陌生女人身上的男人就是她的丈夫唐家傲。
他瘋狂撫遍身下女人的每一寸肌膚,換來女人的濕浪嬌聲和咯咯疑笑。
略微恢復意識後,楊芷君慌亂地跑回房間,關上房門隨即跌坐在梳妝台前的椅子,不知所措地撥著抖。
她的丈夫竟然把別的女人帶回家,還公然在大廳裡調情,這下子莫說是司機老陳,就連幫傭的林太太也無可避免會知道,她的丈夫根本不把她這個妻子放在眼裡。
如果他只是背著她在外頭胡搞,那表示他還有幾分在意她的感受,但像這般肆無忌憚的做法根本隱含著輕視和傷人的意味。
她已經安分守己做著有名無實的唐太太,為什麼他還要帶著女人回來羞辱她?為什麼要用這麼可怕的方式來傷害她?為什麼連最後一點尊嚴都不留給她?
原以為她用一生的幸福換取到生活的平靜,想不到現在連平靜也不可求。
她該怎麼辦?是該衝下樓去將妖嬈的女人罵走,還是痛斥自己的丈夫一頓?或是,她就躲在自己的房裡任由他們為所欲為?
雙手緊抓著雪白的睡衣,她柔滑的手背因用力而爆出青筋。
天際雷聲隆隆,豆大的雨點不斷打在玻璃窗上,狂雷驟雨的天氣如同她此刻翻攪不定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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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雷聲響起,房門也隨之被人用力開。
楊芷君詫異地抬起眼,看見自己的丈夫摟著別的女人,衣衫不整、糾纏不休地撞進她房裡。
血液急遽衝上頭頂,她呆愣地瞪著他們。
這對狗男女走錯房間了!
那個女人幾乎半掛在唐家傲身上,直到紅唇離開他的唇上時才注意到房間裡還有另一個女人存在。
「你是?」瞥見楊芷君,女人愣在當場。
上身只著一件小可愛,配著一條短到不能再短的裙子,腳下踩著三寸高的馬靴,再加上一臉色彩鮮艷的濃妝,楊芷君知道這女人就算不是歡場中的女子,至少也是流連酒吧的酷妹。
「別理她,我們玩我們的。」唐家傲冷冷地瞥視自己的妻子一眼,隨即轉過頭,再次和妖嬈女子相互擁吻。
有了他的允諾,那女人發出一道嬌笑聲,立即偎向他,回應他所有的需索。
楊芷君霍地從椅子上起身,咬著牙只想迅速往門外走去。
她懂了,她的丈夫不是走錯房間,而是故意的,故意要讓她看到這一幕。
而她既不想指責也不想趕人,只想逃避,畢竟這是唐家傲的地方,不論他想做什麼她絲毫沒有置喙的餘地。
她的丈夫如此輕蔑她,她哪有什麼資格再以女主人的身份自居;她能做的只有避開,或許還能讓自己的心少受點傷害。
她低著頭,只想奪門而出,不料經過兩人身邊時,手腕突然被人緊緊抓住。
「你去哪兒?」唐家傲陡然放開懷中的女人,反手將她拉近自己。
「既然你喜歡在這裡玩,我就把這裡留給你。」慘白著臉,楊芷君面無表情地道。
「是誰准你走的?」他冷笑著命令道:「去給我坐在椅子上好好看著,沒有我的允許你哪裡都別想去。」
楊芷君聽了不禁全身發冷,所有的教養早已拋諸腦後,忍不住尖叫出聲:「你怎麼可以這麼做?簡直是變態!」
他把女人帶回來玩就算了,現在竟然要她親眼目睹即將上演的活春宮;他這是置她於何地,教她情何以堪?說什麼她都無法待在這裡接受這活生生的凌遲。
「像你這種不願跟丈夫上床的女人難道就不變態?」他冷笑地反駁。
她瘋狂甩著手想將手腕上的桎梏甩開,無奈他的大手像鉗子一樣教她難以掙脫。
他毫不費力地拖著她纖瘦的身體,一把將掙扎不休的她推倒在椅子上。「你膽敢離開房間一步試試看。」他陰鷙的眸光頓時變得灰暗而危險,「你該清楚我的手段,到時候你的親人有什麼三長兩短可就別怪我。」
他的威脅十分有效。
楊芷君果然蜷縮在椅子裡動也不敢動。
她知道這樣的威脅隨時可以付諸實現,她不會忘記楊氏必需靠著他的「恩賜」才能存活,更不必提及憑他在闇翼盟的勢力可以隨時讓一個人無聲無息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他的威勢不是柔弱的她所能挑戰。
窗外閃電交加映照著一室的狂亂。
楊芷君埋首於膝上,兩手緊緊捂著耳朵,心頭卻止不住地淌血。
縱使她能阻止自己的目光落向在床上赤裸交纏的兩具肉體,卻阻止不了男女交歡的呻吟聲傳進她耳中。
痛苦不斷在內心積聚,屋內淫穢的空氣已逼得她幾乎無法喘息。
她悄悄從椅子上滑落下來,爬到陽台的玻璃門前,輕輕推開一道縫隙,將臉湊過去大口、大口地呼吸。
清新的空氣頓時紓解她胸口的緊窒,卻也讓她內心的酸楚更形易見。
不顧一切她爬到了陽台。
陽台也是房間的一部分,所以這不算離開吧?她只是需要一點新鮮的空氣而已;在心裡,她默默地告訴自己。
風雨雷電持續肆虐著大地,不一會兒她身上的棉質睡衣已然濕透。
劃破天際的閃電和轟隆作響的雷聲一直是她所害怕的,但這時她卻希望雷聲越響越好,只求能阻斷從屋內斷斷續續傳來的浪吟聲。
她甚至暗暗祈求閃電擊中她,將她打成碎片。
背倚著門蜷縮坐在地,她仰起頭迎向狂風驟雨,無畏地望進晦暗的天際,完全忽略自己逐漸失溫、瑟瑟發抖的身體。
第六章
楊芷君勉強撐開沉重的眼皮,緩緩睜開眼。
眼前一片模糊,她用力眨眨眼才調回焦距。
「太太,你醒了嗎?」
循著聲音的來源,林太太憂慮的面容隨即映入楊芷君的眼廉。
「這裡是……」她發現自己的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的摩擦聲。
「這裡是醫院。」看她醒來,林太太總算鬆了口氣,「醫生說你因重感冒而並發肺炎,可能要在醫院待上幾天。」
「我怎麼會來到這裡?」她的目光沿著手上的透明塑膠管緩緩移向身側的點滴瓶。
「是唐先生送你來的。」林太太解釋道:「今天早上我在準備早餐時,看見唐先生抱著你下樓,要老陳開車送你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