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還好,眼尖的她在重重布幕後面發現了掛在牆上的弓箭,真是上天垂憐,沒讓她錯失活動筋骨的大好機會。
她興沖沖的回到競技場,身手矯健的穿過正在打群架的陣仗中,一躍上書桌,在這裡找好了立足點。
深吸了口氣,她屏氣凝神的拉開弓弦,勁道十足的連發了十幾支箭,支支都穿過刺客的右肩膀,分毫不差。
開什麼玩笑,她可是曼丘葑家的神射手,不論是箭,或槍及至於彈弓,從來都是百發百中,沒有失手過,不然,她怎麼馳騁在猛獸四伏的非洲草原上。
嬴政先是用著讚許的眼光瞅她,忖度自己真是找到一個不得了的老婆。接著,他換成了有些抱怨、不滿的眼神望著她。
「怎麼?我做的不對嗎?」
有沒有搞錯?她可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怎麼可以用這種態度對她?太傷她的心了。
「對!對極了!」嬴政非常遺憾的把劍放回劍鞘。「一下子就被你解決了,我們還有什麼可玩的?」
這可是他每天的例行公事,也是他平生最大的休閒活動,每次他和蒙由都是以貓玩老鼠的手法來整對方,不把刺客玩膩死,他是絕不會鬆手。這次就這樣收手,他真的玩得不夠盡興,總覺得有缺憾。
「這樣啊!」曼丘葑略帶歉意的朝他一笑,「對不起嘛!頂多下一個延長賽,我不提早結束就是了。」
嬴政微微一笑,把她手中的和弓箭扔給蒙由,要他放回原位,再將她拉至懷裡,一邊瞧著蒙由收拾善後,將刺客綁架出去,一邊取出龜甲梳子,為她梳理凌亂不整的頭髮。
「下一個,還不知得等多久呢!」他歎了口氣。
「總會來的,不是嗎?」曼丘葑調皮的一笑,給他打氣。
「是!不會讓你失望的。」他越來越中意她了,要他放手,那是絕不可能的事了。
「如何?有這麼刺激的好處,你肯不肯嫁給我?」
「你……」話未說完,她便一聲不響的在他懷裡昏了過去。
贏政當場愣了一下,連忙將她抱了起來,小心翼翼的放置在床上,從頭至尾,詳細的檢視她全身每一個部分。
在確定沒有傷口,又無中毒跡象後,嬴政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見她呼吸勻整、起伏規律,不由得發出會心的微笑。
剛把刺客處理完,回到寢宮的蒙由,正好看見這一幕,跟著關心的趨向詢問。
「王!葑姑娘沒事吧!」
「沒事!只是睡著了。」
唉!實在是沒辦法,看得出來,她曼丘葑完全是靠本能在生活。
嬴政拉過床上另外一床棉被,輕輕的覆蓋在她身上,回頭給了蒙由一個眼神,蒙由立時由外面傳喚來兩名侍衛,要他們謹慎的守護著她。
贏政留戀的望了她好一會,隨即和蒙由步出寢宮。
第二章
嬴政慵懶的靠坐在紫虛亭裡的石椅上,目光的焦點不在他跟前的蒙由身上,而落在相隔不遠的寢宮,重重布幔包圍著,由侍衛小心翼翼的守護,沉睡至今仍未甦醒跡象的曼丘葑身上。
「查出來了嗎?」他淡漠的問了一句。
「是!這群刺客膽小得很,不用動刑,就主動配合的把幕後主使者全供了出來。」蒙由笑著回道。
「是燕王吧!」他相當肯定。
「正如王所料。」蒙由嘲弄似的說道:「燕人也真會打如意算盤,先是以結盟為由,把太子丹送進宮裡來打探消息,現在八成是資料俱齊全了,便想要咱們把太子丹送回去,好讓他們無後顧之憂,正式派兵來攻打,簡直是把秦國上下當白癡看待,可笑極了。」
「當白癡嗎?似乎也不錯。」嬴政輕笑了一聲。「咱們就偶爾當當好人,幫助丹逃回去算了,省得我每天都得看那張皮笑肉不笑、十足惹人厭的臉。」
「王!這無疑是在縱虎歸山,後患無窮。」
「虎?咱們親愛的阿丹充量不過是只病貓,你這種說法,可是會讓虎兄弟傷心、怨恨的。」
嬴政移動了一下身軀,換了個較為舒服的坐姿,臉上的表情也稍微有了變化,不再慵懶無神,而是精悍、野心十足,只視線不變,仍停留在相隔不遠的彼方,注意她及週遭的動靜。
「阿丹如果不逃回去,我可傷腦筋,」贏政笑著問蒙由,「你說,我該用什麼理由來征討燕呢?」
「王的意思是……」蒙由似乎有點懂了。
「當初秦燕結盟,燕王為了取信,所以派丹到秦為人質,以表示其心不貳,如果阿丹逃回去,擺明了就是背信忘義,放棄兩國的盟約,是他先不義,不是我不仁,到時候傳告天下諸侯,沒有人會指派我的不是吧!」
「那他手上的資料和情報……」
「假的,不過假的很逼真,希望燕人夠自作聰明,能把那些假情報全用上,那我可就輕鬆了。」
這下子,蒙由終於明白打如意算盤的人是誰了,他笑拍胸脯保證。
「王放心好了,只要燕太子丹肯逃,我絕對助他—臂之力,讓他愉快又不費氣力的盡逃犯的義務和權利,怕只怕他太愛秦國了,捨不得離開,那麻煩可就大了。」
「你會怕他找麻煩?」
他和蒙由同時笑起來。
他真的太瞭解蒙由,如果朝廷裡有打擊麻煩這樣的官職,那絕對是非蒙由莫屬,若是有人不識相想搶著作,蒙由肯定會把對方打得頭破血流、奄奄一息。
不為別的,只因為蒙由這—生最熱愛的,就是對付專找麻煩的人,他最樂於見到那些製造麻煩的人,被他修理後的慘狀。
由於他努力實現這個偉大而崇高的理想,因而他和天底下最擅長靠近麻煩的嬴政相遇了,結果非常可憐,他不但未修理到蠃政半根寒毛,反而被贏政給征服了。
現在,他仍然以打擊麻煩為一生的目標,只是不是嬴政,而是那群活得不耐煩,專找蠃政麻煩的人。
「北疆狀況如何?」嬴政不經意的問了一句。
「一切都在王的意料中,方才呂大哥傳來捷報,六十萬大軍照王的指示的,兵分三路,化整為零,明日入夜即可在雍城集結,殺他個措手不及。」
嬴政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
「雍城那邊……」
他只起了個頭,蒙由立時心知肚明的接了下去。
「雍城的一舉一動全控制之中,征伐北疆的消息沒露半點風聲,細作們全依王所下的指令,在城內散佈不實的情報,把王形容成性好漁色,貪戀杯中物,殘暴無能的昏君。看他們的反應,雍城裡的那群蠢蛋,相當滿意傳言,把自己看待成拯救人民於水深火熱的聖王,只不過……」
「不過什麼……」
「是否該在事前知會太后一聲,免得傷了……」
話尚未說完,嬴政原本無表情的臉龐,立時蒙上一層寒霜,他隨手一揮,蒙由立時閉上了嘴。
「你不會笨到以為那個女人,會站在咱們這邊吧!」他冷冷的說了一句。
「可是,她畢竟是你和呂大哥的生母。」明知不該說,蒙由還是硬著頭皮說了出來。
「我和征當她是母親,她可曾拿我和征是兒子?」他的聲音冰冷至極,如冰刀般穿過蒙由的心。
臉上的表情雖然維持如前,但眼底所閃過的陰霾逃不過蒙由的注視。多年的相處,蒙由心裡清楚得很,他正處於極度悲傷和憤恨之中,越是如此,他臉上的表情就越平淡,如同帶張面具般,他不想讓別人知道他的心事。
良久,嬴政口中才勉強說出一串沒有起伏,不帶情感的話。
「我在她身邊安排了人,他們的才智反應和武功都不弱,她不會有任何事的——」
蒙由總算放心了,即使那個女人再怎麼惡劣,他都不希望他的王背負弒母的罪名過一生,他想要保護的,不是雍城那個名為太后,卻未盡過一日母親職責的女人,而是他眼前這個至高無上,可以讓他犧牲生命、付出—切的王。
「對了!王,關於葑姑娘那把越冥刀,是不是該想辦法處理一下?」為了避免王沉溺在悲憤的情緒中,蒙由轉移了話題。
「你擔心她會像她突然出現—般,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見?」他的聲音裡有了—絲情感。
「是!」
表面上是如此回答,但在蒙山的心裡,他擔心的不是曼丘葑,而是可能失去曼丘葑的王。
由王目不轉睛的看守著寢宮中的曼丘葑可知,王這次是真的動了情,如果失去曼丘葑,以王善變的性情,他無法預料會發生什麼事,但他可以肯定,事情絕對不會往好的方向發展,自滅的可能極大,他想不煩都不成。
再怎麼擅於對付麻煩,也無法應付具有毀滅和強大爆炸力的麻煩吧!
看樣子,他的白頭髮又要多好幾根了。
不知他心事的嬴政,對他的擔心不當一回事的笑了笑。
「越冥刀放在她身邊,不但不會有事,必要時還可以派上用場。我比較擔心的,是碎裂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