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有點委屈的,她願意認錯更正,這裡不是天堂,而是百分之百的地獄。
那個該死的黑色漩渦,什麼地方不好帶她去,偏偏把她帶到這個絕對有暴力傾向,隨時殺人不眨眼的恐怖地帶,下次再讓她碰上,她絕對要把它碎屍萬段。
緊張嗎?恐懼嗎?別傻了,在她曼丘葑的字典甲,找不到那麼無能的字眼。
她野性的直覺很清楚的告沂她,她絕對能逢凶化吉,全身而退,二十年的歲月,她都是憑靠這個活過來的,只是怪了,她對他怎麼有股似曾相識的感覺。
處於命在旦夕之際,她重視的不是他手中的劍,而是他給她的感覺;—種非常奇特的感覺。
她傻愣愣的望著他,口中喃喃自語。
「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你。」
他默了一下,有點莫名其妙的看著他。
「我從來沒見過你。」
「可是,我真的見過你,我的感覺這樣告訴我。」她很堅持已見。
「我的感覺卻告訴我,我絕對沒有見過你。」他也很堅守立場。
兩個人互不相讓的結果,就是彼此瞧著對方發愣,在心裡拚命摸索著,以尋求任何和對方有關的記憶,來做為向對方抗爭的佐證。
「王!沒事吧!」
侍衛長蒙由一聽到門內有不尋常的聲響,立時破門而入,把門撞壞了也就算了,他有點懷疑自己的腦子是不是也撞壞了?
因為他居然看到他那個向來不對女人動心,甚至不屑一顧的王,正和一名陌生女子互相凝視,即使是他出現,他的王仍然未轉移視線,而那名女子看起來是那麼的怪異。
蒙由趨向前,好奇心重的詢問狀況。
「王!她是什麼人?」
好不容易,這位王才勉強的把視線從她身上轉移到蒙由臉上。
「你問我,我問誰?這裡不是你負責守衛的嗎?」
「可是,王!我是在門外守衛,待在屋裡的卻是你,你應該比我清楚呀!」蒙由把責任推給他。
「我哪知道!」他完全不負責任。
他想了一想,指著她問蒙由。
「她會是後宮的嬪妃?或是宮女?」
蒙由連想也不想,直接搖頭否定。
「你看她的樣子像嗎?」
「完全不像!」他非常肯定。
後宮的那群女人,一個個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宛如雜草堆中,拚命向人諂媚,想勾引人注意的庸俗野花,但看到他,卻又只知道打躬作揖,努力想在他面前裝出良家婦女,守身如玉的含羞模樣,害他看到反胃,回到寢宮後,大大吐了七個夜壺,要不是夜壺不夠用,他—定會吐得更多。
而她,居然敢正眼瞧他,而且連動也不動的直把視線鎖在他身上,真有勇氣。
而他們兩個人一搭一唱之際,曼丘葑完全沒把他們的話聽進去,反而目中無人的,只顧著打量這位王。
說真格的,他確實不比她那群帥得沒天理的哥哥們差,有著濃濃的劍眉,深邃精悍的眼眸,高挺形似鷹鉤的鼻樑,以及薄而適中、弧度優美的嘴唇,再加上堅毅不屈的下巴,嗯!他長得真的夠俊俏、夠雅致,可惜,她長年面對她那群帥哥,對於長得好看的男人,她早已免疫了。所以,他的外表不足以吸引她,使她動心。她比較在意的,是他身上所流露的那股強烈、難以言喻的熟悉感。
她應該見過他的,尤其他的鷹鉤鼻,和他那高大的身影,她真的似曾相識……
對了!是他,她靈光乍現,想起了一個人,那是她腦海中一個既熟悉,卻又有距離的影像。
而他和那個影像正好重疊,神似的外表,類同的氣質,以及全身那股冷漠不群的氣勢,和眼底極淡而不經意表露出來的寂寞無奈,他真的像極了她腦海中的那名神秘人物。
驀地,他的面容在她眼前放大,宛如鏡頭特寫般,用著狐疑不解的眼光瞪著她看。
「喂!你想通了嗎?」
「什麼?」她一時反應不過來。
「考慮了這麼久,你應該為你的出現找到很好的解釋了吧!」
「是呀!你—定要給我們一個交代。」蒙由在—旁附和著。
「呃?」她仍然搞不清楚狀況。
「說!是誰派你來行刺的?」這兩個人很有默契的異口同聲。
不用說,這正是他們口沫橫飛、辯論了半天,所得到比較成立的結論;亦即這個怪女人是刺客。
「行刺?」她驚叫了一聲。
別的她沒聽懂,這兩個字她可是聽得一清二楚,為了避免負擔這莫須有的罪名,枉死在這個不知什麼東西的朝代,她決定為自己的生存權抗爭。
「不!我不是!你們誤會了。」
開什麼玩笑,他們那麼強壯,而她是如此弱不禁風,又手無縛雞之力,膽子還特別的小,她那有能力刺殺人。
更何況,像她這麼溫柔婉約、端莊賢淑、菩薩心腸的小女人,她連螞蟻、螳螂都不敢傷害,怎麼可能會傷人,至多不過是八歲時,曾在非洲的大草原上,殺過兩頭獅子、三頭老虎、七隻豺狼和三條七尺長的大蟒蛇罷了。
瞧瞧!她真的是太柔弱了。
「誤會?」他揚了揚眉。「你手持利器,擅自闖進我的寢宮,還故意埋伏在我床上備先施行美人計,再伺機而動,這叫誤會?」
「王!美人計在她身上是不成立的,你太抬舉她了。」蒙由好意提醒他的錯誤。
「哦!那就是醜人計了。」
拜託!從古至今,有哪個白癡用醜人計來行刺的,擺明了就是行不通嘛!
曼丘葑懶得對他們的廢話下評語,只想著趕快為自己洗刷冤屈,以免成為岳飛第二。
「這我可以解釋的,請你們相信我,我也不知道我為何會莫名其妙的出現在這裡,但我可以把所有經過一字不漏的說出來,這樣你們就會知道,我真的不是來行刺的。」
這兩個人對望了一眼,蒙由首先提出意見。
「王!要接受她的解釋嗎?」
他聳了聳肩。
「好吧!反正聞著也是閒著。」他收了手中的長劍,身上的殺氣立即隱沒,他望著她。
「你可以說了。」
「在那之前,我可不可以有一個小小的要求?」她不好意思道。
「什麼要求?」他問道。
「我餓了,能不能讓我先餵飽它?」
她紅著臉指著自己快要餓扁,不時發出呻吟的肚子。
喂!好!夠率直,沒看過這麼坦白地刺客,他開始有點欣賞她了。
「蒙由,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蒙由望—了望屋外的樹影。
「快接近正午。」
「那就叫他們傳膳吧!」
不到片刻工夫,幾名侍衛裝扮的人在一張長形的桌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食物。
蒙由自己頭上拔下了一根銀針,一樣一樣試著,又每一盤都親自試吃上一口,確定無礙後,這幾名侍衛才退了出去。
雖然曼丘葑對他們這樣怪異的舉動感到好奇,但在飢腸轆轆的情況下,她決定把它先擱置一旁,好好的大快朵頤一番再說。
「整個經過就是這樣。」
文法、說話結構一向亂無章法的曼丘葑,在祭完五臟廟後,很用心並且竭盡所能的把她所遭遇的事解釋清楚。
說完後,她大喘了口氣。
這對她而言,可真是天下第一難事呢!
她用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望著蒙由和他的主,唯恐他們以為她是在說夢話,而仍拿她當刺客看待。
出乎意料的,這兩個人的反應極為平靜,甚至於沒有半點反應,這是被她給嚇壞了,還是根本不相信她的話?
她憂鬱的問了一句。
「你們相信我所說的話嗎?」
「嗯!」這兩個人漫不經心地回應著。
打從她開始陳述她那怪異的經歷,這位王的心便不在那上面,而在她身上。蒙由的心也不在她說的話上,而在他的王身上。
不知何時起,這位王不著痕跡的移動身軀,緊挨著她坐下,饒富趣味的端詳著她的一切。
嚴格說起來,她不夠美,也許比一般平凡又俗不可耐的女人好看,但和他那以外貌聞名遐邇的母親,以及後宮那群姿色皆上上之選的,爭奇鬥艷的女人來比較,卻是差強人意。
但她很有生氣和活力,全身上下充滿著陽光的氣息,她像是草原上初露芳香的嫩草,自然而容易親近,很輕易的讓他想起那一望無際,隨風擺動,舒暢而沒有壓力的原野,這正是他打從心底渴望,願意放棄—切追求的。
事實上,她確實有吸引人之處,舉手投足間,有著令人難以抗拒的魅力,很隨意就能捕捉住所有人的視線,隨著她的一顰一笑而起伏移動。
尤其是她那一雙清澈無邪的眼眸,是他心動的誘因,而她身上那股天生的清香,以及純淨的感覺,則觸動了他深藏已久,無意為任何女人演奏愛情樂章的心弦。
而更讓他醉心迷戀的,是她那一頭自然垂及腰的長髮,烏黑亮麗,沒有多餘的人工裝飾。輕輕擺動一下,便有如草原上隨風波動的綠草,沉靜時,則像安寧默然的黑夜,給人心安的感覺,這是其他女人欠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