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鎖好車門後,回頭朝她望了一眼,見她全身上下一副休閒裝的打扮,他立時會意的笑了笑。
「老三,你又去度假啦!真好命。」
「什麼好命!我是被逼得在這裡待不下去,才會逃到杉林溪的別莊趕工作畫,我可沒有一刻是偷懶的喔!」
她老實不客氣的把手上的行李袋交給了他,他也不以為意的當場收下了。
「逼?誰這麼大膽,居然敢動咱們曼丘家的烈火女神,真是活得不耐煩了。你說出個人名來,我和老五幫你解決。」
「算了!」曼丘傑揮了揮手。「你找我有事嗎?」
「有啊!四叔和老大叫我和老五來找你……」他故意停頓了一下,神情詭異的笑道:「看你死了沒?」
「抱歉!讓你失望了。」她沒好氣。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這混小子,八成老毛病又犯了。
「我不會失望的,相信總一天會等到你。」他仍然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
「除了咒我死之外,你沒有別的事了嗎?」她有點火大了。
「有!特地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和壞消息,希望你有心理準備。」
「世上還有比看到你更壞的消息嗎?」她悶哼了一聲。
她麼說自有她的道理,因為這小子所從事的工作,正是跟死亡有關,整天幫人開死亡證明書、驗屍清查死因的法醫,見到他只有壞事沒有好事,這還不算壞消息嗎?
「有!是跟老大有關的。」他意味深長的輕笑了一下。
「是什麼?你快說咽!」她開始著急了,不為別的,只為全天下她最受不了的,正是曼丘家的老大曼丘理。
「首先,我先告訴你好消息,那就是老大去英國了,今天早上動身啟程的,為期兩個月,這段期間內,你可以不用每隔兩天就回曼丘家向他報到。」
「真的!那就是說,我可以有兩個月清靜優閒的好日子,不用聽他訓話、嘮叨,太好了!」她高興得簡直可以飛上天了。
但轉念一想,她心情立時跌至黑暗的谷底。「那在英國的老二怎麼辦?」他一向最怕老大,這下子,不是把他逼進水深火熱的地獄裡了嗎?他的憂鬱症恐怕又要犯了!
「放心好了!早在前兩天,老五就偷偷的通風報信,把這個惡耗告訴了他,所以,當老大抵達英國時,老二人早就躲到法國去了。只不過……」他再次停頓了一下。「相對的,我們得付出代價。」
「什麼代價?」
「老大這趟去英國,原本是打算和老二解決兄弟十年來的心結,卻被我們害得撲了個空,以他的個性和作風,他會把剩餘的時間用在我們身上,最直接的作法,就是不定時的電話查勤。」
「曼丘格!你這算哪門子的好消息,根本兩個都是壞消息,害我白高興一場。」她氣憤得用手指著他,當場破口大罵:「這兩個月裡,我哪有半點好日子過,隨時都得提心吊膽,準備應付他那突如其來的電話問候,還有長篇大論的訓話,這是人過的日子嗎?枉費我們姊弟一場,你竟然敢這樣消遣我,太過分了!」
「真是笨哪!」
「你說什麼?」她猶如一座正在冒煙的活火山,隨時都可以天崩地裂的爆發成災。
「我說你真夠笨的,你不會把電話線給拔了啊!」他受不了的搖了一下頭。
「對啊!我怎麼沒想到,老四!你真的是夠陰險,夠狡詐的。」火一下被撲滅了,她由衷致上最崇高的敬意。
「哪裡!謝謝你的誇獎。」他老實不客氣的收下了她的讚美。
「只是……萬一他趕回來……」她還是有點不放心。
「安啦!這是我和四叔特地為所有受苦受難的兄弟姊妹製造的福利,不但給了老大密集的行程,還有談不完的生意,以他那無人可比的責任心,在事情沒處理完前,他是絕不可能丟著不管而跑回來的。」他胸有成竹。
「太好了!為了四叔的好心,為了你的陰謀,更為了被陷害的老大,值得好好慶祝一番。」
她不由分說地拉起他的手,直衝向大廈附近一家規模不算小的超級市場。「走!我們好好的大肆採購一番,今晚由我下廚,你我大快朵頤,不醉不歸。」
曼丘格微微一笑。「我是無所謂啦!只是苦了在你住處等候多時的老五和他心愛的黑皮。」
「管他!反正他有鑰匙,他可以自行進去坐在沙發上等。」
曼丘傑想也不想的仍面向超市勇往直前。
可惜,她說錯了,老五並未如她所說的自行開門進去,而是和黑皮待在門口。
※※※
電梯門緩緩的打開,曼丘傑和曼丘格兩人手上儘是大包小包、琳琅滿目的購物袋,外加一個不算輕的行李袋。
走到大門口,卻見老五和他的黑皮一動也不動的蹲在地上,正聚精會神的低著觀察一樣事物,完全沒查覺到他們的出現。
「老五!你在幹什麼?」曼丘格先開口了。
「看屍體。」他仍然維持原先的姿勢。
「屍體!?」曼丘傑無法克制的驚叫了一聲。「我的門口怎麼會有屍體?是誰這麼想不開?故意來觸我楣頭。」
「讓開!讓開!閒雜人等請退至一旁,不要妨礙警方查案驗屍。」
曼丘格儼然一副專家的口吻和動作,他先是用手在「死者」鼻子前探一探氣息,然後再按著「死者」的脈搏,並側頭躺在「死者」的胸前傾聽有無心音。
曼丘傑緊張擔心的問道:「老五!他是怎麼死的?」
曼丘格清了清嗓子,鄭重其事的宣佈驗屍結果。
「睡死的!」
「什麼?」其他兩個人異口同聲。
「意思是,他根本沒死,只是睡得不省人事而已。」他沒好氣的白了一眼老五。「你連死人和活人都分不清嗎?」
「可是,我叫了他半天,他都沒反應啊!」
「誰?是誰這麼無聊,沒事跑到我家門口睡覺?」曼丘傑忍無可忍的推開他們兩個,上前想看個仔細。
「咦?怎麼好面熟啊!」她側頭想了一下。「對了!是他,我認識他。」
「他是誰?」另外兩個人同時問道。
「管樂齊!剛見過一面,是最近才認識的朋友。」很顯然的,她對於之前的兩次完全沒放在心上。唉!可憐的管樂齊。
「老五!交給你了。」曼丘格拍了一下曼丘武的肩膀。
「叫醒他吧,黑皮!」曼丘武則把這項任務轉交給他心愛的黑皮。
黑皮趾高氣揚的抬起頭來,抖動了一下鮮紅如血的雞冠,接著拍動了幾下潔白如雪,又柔又軟的翅膀,然後昂首闊步的走到管樂齊的身旁,確實執行主人的命令,它毫不留情,宛如搗樂般,對準了他的肩膀,非常用力的「親」了下去,不只是一下,而是一連十幾下。
「哎喲!」管樂齊慘叫了一聲,痛得由睡夢中回到現實,打人地上驚坐了起來。
他心疼得揉著被親了好幾下的肩膀,眼神茫然的環顧他週遭的狀況。
奇怪!他還在作夢嗎?要不然,怎麼會有外表如此俊俏雅致、清逸脫俗的帥哥佇立在他跟前,還目不轉睛的直盯著他瞧,好像把他當成了什麼驚世駭俗的怪物似的。
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的身旁,有一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是他等待已久,熱切盼望,日夜魂牽夢縈,永遠無法忘記的。頓時令他熱血沸騰,內心積壓已久的情愫,瞬間直衝上腦門。
「你總算回來了。」他欣喜若狂的從地上蹦跳了起來,身手矯健的直撲了過去。可惜,壯志未酬身先死,只差十公分,眼看就快要碰到了,卻在半空中給攔了下來。被人力道極大的緊扣住他的手腕,他來不及反應,整個人就已經趴在牆上,動彈不得了。
這……空手道三段好像沒什麼太大用處,一點都派不上用場。
「小子!你想幹什麼?」曼丘格一臉似笑非笑,口氣有幾分嘲弄的意味。
「我……只是情不自禁。」被釘在牆上的管樂齊,有點困難的說出了他的心聲。
「哦!是這樣啊!」曼丘格饒富興味的靠在他身上,故意用著極度迷人的低沉嗓音在他耳邊說話。「老實說,你對誰情不自禁啁!」
「我……」他紅著臉瞟了曼丘傑一眼。
「你什麼你,廢話少說,你只要說你在這裡幹什麼就行了。」曼丘傑想趕快撇清關係,以免他胡說八道,給她這兩個惡魔弟弟逮住機會,搞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大災難,讓她以後沒好日子可以過。
「我在等你。」
「等我?等我做什麼?」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想,那天是不是我哪裡做錯了,才會惹你發那麼大的脾氣,我心裡過意不去,卻又想不出錯在哪裡,所以我才想來找你問個清楚,好跟你道歉,可是,我按了半天的門鈴,屋裡沒有半點動靜,我擔心你會出事,因此……」
「拜託!」曼丘傑打斷了他的話。「我出門時有跟管理員說過,你只要問他,很容易就知道我的去向了,哪裡需要待在這裡浪費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