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可好了,還有一堆後事要處理呢!
他能不趕嗎?至少得在被拆穿以前,把所有的事物恢復原狀,並且湮滅證據。
算一算,這可是一筆龐大的費用:小貨車和四叔那輛賓士轎車的修理費,特技演員和臨時演員費,再加上救護車的租用費用以及場地費,
還有白崇哲的旅費……老天!他一個月的薪水所剩無幾。
當場他下了決定,以後再也不玩如此大手筆的遊戲了。
看著曼丘格因為忍笑而微微顫動的肩膀,管樂齊不由得一陣心酸,料定格必然是為了傑的事難過,勉強忍住自己內心的悲傷,不想讓他知道。
多麼感人的手足之情啊!他到此時才深刻的體會到,為了他現在的情緒,他眼眶竟有些濕潤,淚水在裡面打轉,呼之欲出。
他輕輕的拭去眼角垂落的淚水,朝曼丘格離去的方向望了一眼。
卻見到他尚未走遠,在走廊的盡頭和兩個陌生人交頭接耳,低低私語,像在商討事情。
咦?這兩個人怎麼會如此面熟?他好像在哪幾見過?對了!就是他們,三個月前,在公園騷擾他的同志,就算是化成灰,他也認得出他們。
一種怪異的感覺油然而生,在他腦海裡慢慢形成了一個模模糊糊的念頭,只想把所有的心思全放在傑身上。對他而言,她才是最重要的。
※※※
又來了,一陣腥風血雨猛烈的襲向她。
在風暴中,一個雞皮鶴髮的老媼齜牙咧中的直撲向她,張開血盆大口,瘋狂而凶狠的啃咬著她的每一寸肌膚,粉嫩細白的肌膚尖出了鮮紅的血,霎時染紅了她身上的白衣。
她感覺身體像要被撕裂般,渾身上下有如火在燒,令她痛苦莫名,苦楚難耐。
不論她如何掙扎,就是擺脫不掉這可怖的老媼。在她心灰意冷,決定放棄的時候,一陣寒風陡地籠罩著她,減輕了她身上的灼熱和刺痛。
她一愣,這怎麼可能,他居然會救她?他不恨她了嗎?
為了她,他竟肯放肆的對付那名老媼,老媼可是他的母親啊!
老媼顯然也對他的行為感到驚訝,但卻未因此減輕攻勢,反而更加猛烈的侵襲攻擊她,而他,以身體護著她,為她承受所有的一切。
就在情勢亂得不可開交之際,他突然轉頭,嘴唇動了幾下,像在對準下命令。
一隻溫熱的手從黑暗中伸了出來,在她驚疑不定時,緊緊的握住了他的手,帶領著她,朝著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奔去……
她緩慢的睜開了雙眼,汗水滑過她的臉頰,一點一滴的全落在枕頭上,她感覺得出來,她全身顯透了。
一陣涼風拂面,她打了個冷顫,意識完全清醒了。
她坐起身來,開始打量她所處的環境。
在微弱的光線下,她看見四周是一片白得不能再白的牆,一扇半掩勺窗戶,潔白的窗簾正隨風飄動,上下起伏不定,白色的床單,以及一陣陣刺鼻難聞的藥水味,她立時明瞭,這裡是醫院的病房,她為何會在這裡?
她移動了一下身子,卻發現她的右手動彈不得,沒有絲毫知覺,她驚駭不已,心想不會出了什麼事吧!
她循著右手所在的位置望去,不由得鬆了口氣。
還好,她的右手完好無缺,並未被截破。
原來是待在她身邊的管樂齊,怕她逃掉似的,雙手死命的握著她的右手,卻又因為面臨睡蟲勾引,忍不住想打瞌睡。在想睡卻又怕她跑掉的矛盾下,他考慮了半天,最後決定,把她的右手當成枕頭,壓在他頭底下,如此一來,只要她一動,他馬上就知道了。
為了獎賞自己想出如此聰明的辦法,不用三秒種,他立即進入又甜又美的夢鄉當中。
而她,成了他這個聰明辦法下的犧牲者,右手被他搞得麻痺,完全喪失了知覺。
她用左手搖了幾下他的身體,想把他弄醒,他卻睡得更沉,手抓得更緊,甚至頭還舒服的換了個姿勢,並且不忘對她發出抱怨似的嘟嚷聲。
瞧!這是什麼話,迫害者居然得寸進尺的挑剔起被害者的不是了。
她又好笑又好氣的望著他。
這就是上天硬要塞給她,她如何也拒不掉的寶貝嗎?
沒錯!他的確是個舉世無雙的寶貝。
天真的時候,像個無邪的孩子。溫柔的時候,像一股暖流,時時帶給她溫暖,為她抵禦寒冷。撒嬌的時候,像團濃得化不開的棉花糖,甜得可以膩死人,害她每天沉迷在他的甜蜜中,什麼也不想做,只想品嚐他的香甜和甘美。
有時,她會被惹得焦躁不安,肝火直線上升,忍不住老毛病發作,對他又叫又罵,外加拳打腳踢,他卻甘之如飴,完全不還手不回嘴,還給她更多的包容和疼惜。
這些日子以來,她明白,即使她完美的形象全毀,整個人活似潑婦般的兇惡,他還是愛她,無條件的接受她,她如何能不愛他?她怎麼能拒絕去愛他?
她早就棄械投降,高舉著白旗,只差沒寫投降書,表明自己的愛意罷了。
她好想一輩子就這樣躺在他的懷裡,放肆的霸佔他所有的愛,盡情的享受他的疼惜,像兩團燒得正猛烈的火般,緊密的交纏在一起,一生一世,永遠永遠。
可是,她不能,她不能允許自己去愛他,她必須逼自己抗拒,否定這份愛,為了她所犯下的罪過。
在她的腦海裡,清晰的浮現出那名老媼——白老太太對她所說過的話。
「曼丘休,你是魔女,你是劊子手,你害死了我兒子,你讓他白白的斷送掉性命,你毀了他大好的前程,以及我白家的希望。你何其忍心居然能親手害死深愛你的他,你有多殘忍,對他的死不聞不問,你以為你這樣就可以得到解脫,安心的繼續過你快活的日子嗎?你休想,我以他的恨來詛咒你,詛咒你永世不得超生,永遠活在萬劫不復的地獄裡,詛咒所有愛你的男人,一個個都死得比我兒子還要淒慘,屍骨無存,死無葬身之地。」
多可怕的詛咒啊!她不禁全身顫抖起來,一股寒意由她的腳底直竄而上,攻城掠地的驅趕出她身上僅存的暖意。
為了管樂齊,為了這個她心愛的男人,她必須要快刀斬斷亂麻,逼自己放棄他,並遠離他,因為她愛他,就不能害他,她不想讓白老太太的詛咒實現在他身上,她希望他好好的活著,無憂無慮的過完這一生。
窗外一線曙光,東方已漸白,黎明即將來到。它給了人們生活的希望,卻帶給她殘酷的絕望,它提醒了她,她的幸福時光已所剩無幾了。
在美夢即將消失殆盡,她必須面臨現實之前,她必須把握住這短暫而奢侈的時間,再多看他幾秒,把他深深的刻畫在腦海裡,藏在內心深處,完全的封鎖,直至她死為止。
然後,一切都將結束,完全的恢復正常,她會離開他的世界,找一個永遠見不到他的地方,繼續過著她平淡而乏味的日子。
老天,她做得到嗎?她如何能平靜,如何能忘記這個讓她既愛又疼的男呢?她根本辦不到。
她明亮的眸子不爭氣的蒙上了一層霧氣,眼眶裡滿溢著她的愛戀和悲傷,無法扼止的,淚水終於決堤了,氾濫成災,快速的同她的眼角滑過臉頰,滴落在漂白的床單上。
她是真的不捨啊……
第六章
「碰!」的一聲,管樂齊像一陣狂風似的捲進了曼丘傑的住處。
大清早起來,他雙手緊握的那隻手不見了,病床上空蕩蕩的,沒有她的身影,更沒有一絲暖意,顯示她已經走了一段時間,而他卻沒有半點知覺。
該死!他忍不住大罵自己一頓。
在醫院上上下下,裡裡外外搜尋了半天,在遍尋不著她蹤影的情況下,他心底升起了一陣不祥的感覺,不斷的提醒他,再不快點,恐怕就來不及了。
他衝進了臥室,正撞上手提著行李袋,準備出門的曼丘傑。
幸好!還來得及,沒讓她逃掉,他禁不住在心中慶著。
他不假思索的衝上前,一把奪下行李袋,把它拋到老遠的角落裡,並擋在她和它之間,不給她任何靠近它的機會。
曼丘傑被他的出現和行為給嚇得怔住了。
沒想到他居然會來得如此快,行動又大為反常,少了平常的天真浪漫和溫文儒雅,多了幾分霸道和剛毅,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現在的他,像一團燃燒正熾熱的火焰,她被包圍其中,感受到他的熱力和氣息,她不由得當場心慌意亂起來。
一時之間,她拿不定主意,只好先把自己武裝起來,應付過去再說。
「你這是幹什麼?」
「你問我幹什麼,我還想問你,你要幹什麼?是不是又打算逃,像上次一樣,逃得無影無蹤,好教我找你一輩子?」
「是又如何?關你什麼事?」她拉下臉孔,不悅道。
不容她抵抗,管樂齊伸手將她攬入懷裡,緊緊抱住她,唯恐她跑掉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