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在怕什麼?毛毛它是很溫馴,不會傷害你的。」
「再怎麼溫馴,它也是一隻鼠,雖然名稱不同,但它還是不折不扣的鼠,無論如何,你都別讓它靠近我。」
「真是的!」曼丘傑沒好氣的捧著毛毛走向他。
「別過來,你想幹什麼?」他害怕得連連往後退。
「你不是怕它嗎?我這就把它放進房裡,省得你在那邊死貓叫,人家搞不清,還以為找這裡發生什麼慘案呢?」她輕摸著毛毛,柔聲道:「毛毛乖,我們到房裡去玩。」
她才剛走到門口,管樂齊早就退避三舍,躲到老遠,甚至還背對著,不願意再多看一眼。
等到他確定曼丘傑真的把毛毛放進房裡,並且關上房門後,這才轉過身來,用著小媳婦對老公埋怨的神情望著她。
「為什麼它會在這裡出現?以前明明沒有的,你怎麼可以這麼過分,故意拿它來嚇我,我要是有什麼不對,你直接跟我說,我一定會改的,你這樣,太令我傷心了。」
有一瞬間,曼丘傑不得不懷疑,他是不是看八點和九點檔看得太多了,舉手投足間,好像都跟那些女主角有幾分神似。
「拜託!我怎麼知道你會這麼怕老鼠,要早知道,我一定不會收留它的,這我可以跟你保證。」原本想教訓的,但見到他怕得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她只好改說幾句勉強算是安慰的話。
「那好!你現在就把它丟掉,我不想再看到它了。」
「不行!」她搖了搖頭。
「為什麼?」
「因為它是老五的,老五這兩天必須到香港處理一些重要的事,本來是打算交給老六,但是老六研究所有事,又不能放在家裡,因為管家福嫂也跟你一樣怕老鼠,所以只好送到我這裡來,哪知道……」她說不下去了。
「還有老四和其他人啊!為什麼交給你?」
「不能交給老四,他會把它開腸剖肚做實驗的,至於其他人,大都不在台灣,只有老七和老九,但老九在服兵役,老七是廚師,雖然你很討厭毛毛,但你也不希望它變成俎上肉、盤中菜吧!」
那種畫面,他一想起來就覺得噁心。還有,什麼名字不好取,偏要取什麼毛毛,鼠如其名,一聽到就讓人渾身毛骨悚然、寒毛直豎。
「一個大男人怕老鼠怕成這樣,那其他的更不用說了,還說愛我,這要是我受到一群老鼠圍攻,你敢過來救我嗎?我可真不敢奢望,你讓人沒有半點安全感。」曼丘傑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
她那種神情,無疑地刺傷了管樂齊的心,為了挽回他的尊嚴,他只好男兒當自強了。
「我會克服的,只要你肯把毛毛借給我,為了你,我一定努力嘗試去接受它。」
「我不要!人在恐懼到極點時,常會為了保護自己而攻擊對方,萬一傷到了毛毛,你叫我怎麼跟老五交代?」
「不會的!我保證一定不會傷害到它,如果我受不了,我一定只傷害自己,絕不碰它一根寒毛。」
「你在說什麼瘋話?人難免全有恐懼的事物,你為了克服它,結果卻使自己受傷,這實在太不值得了,我不能答應。」
「可是,你希望我能保護你的,不是嗎?如果我連這一點都做不到,我憑什麼愛你?又憑什麼讓你愛我?」
「那就都別愛啊!一開始不是就說好只做朋友的,你卻……」一接觸到他那不尋常跌神態,她呆住了,不知是否該再繼續說下去。
原本嘻皮笑臉沒一刻正經,被毛毛嚇得臉色蒼白的管樂齊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神情嚴肅謹慎,態度誠懇真摯,之中又夾雜了幾分黯淡神色的管樂齊。
「我是真的愛你,打從一開始,這份心意就未曾改變過,是你說只能做朋友,我才勉強接受這個不想要的定位。我一直在努力,希望你能接受我這份感情,這些日子相處下來,連花草樹木都會被我感動,我就不相信你真的對我一點感情都沒有,為了你,我可以犧牲一切,甚至生命。」他深吸了一口氣,很困難的說道:「現在,只要你親口告訴我,說你是真的討厭我,不愛我,我立刻走人,從今以後再也不來打擾你。」
曼丘傑全身一原先一直保持平靜的心湖,被他的話激起了陣陣漣漪,不斷的向外擴散,直到充塞她整個腦海。
她其實是很想接受他的感情,這些日子以來,她不得不承認,她對他的好感與日俱增,對他有一點動心,也有點愛上他,但……那是不可以的,她只能昧著良心,說些違心論。
她不想傷害他,她是不得已的。
「我……」話到嘴邊,她卻又說不出口,只好無力的揮了揮手。「別再說了,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好了,毛毛我借你,但你一定不能傷害它,還有,也別傷害自己。」
「呀荷!」管樂齊高興得跳起來。
如果他背上有雙翅膀,他一定振翅高飛,向所有人宣告,他的愛沒有拒絕他,她接受了他。
他興奮得張開了雙臂,給曼丘傑一個熱烈的擁抱,還拉她的手在屋內四處又跑又跳,只除了毛毛在房間外。
曼丘傑輕輕甩開他的手,嬌嗔道:「你搞清楚,我只說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但這不代表我不討厭你,我只是心軟,不忍心拒絕你而已。」
還在死鴨子嘴硬。
「可是,你至少有一點喜歡我,捨不得我離開是吧!」
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本以為他變得正經了些,誰知道維持不到幾分鐘,就又露出他的狐狸尾巴,又開始佔她的便宜了。
「你少得寸進尺,廚房裡搞得亂七八,你不收拾,難道要我來收拾嗎?還有,我的肚子餓了。」
「是!我馬上就去,今晚給你來點特別的。」
算了!八成又是蛋炒飯。
整整一個禮拜,她每天吃的都是蛋炒飯,雖然已從甜的改成正常的蛋炒飯,但味道還是一樣差得讓她吃不下去,想親自動手嘛,又拗不過他,她簡直快發瘋了。
※※※
望著管樂齊開心的以跳舞似的步伐,又跳又蹦,幾乎是不沾地的躍進廚房,曼丘傑輕輕的歎了口氣。
百般無奈的拾起她的畫筆,繼續她未竟的工作。
雖然,她很努力的想完成這幅畫,無奈心裡就是靜不下來,胸口宛若有一把莫名的火在熊熊燃燒,弄得她心浮氣躁,渾身都不對勁。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切都變了,她的生活步調整個被打亂了,不只是生活方式和飲食習慣,就連她的心也變得怪怪的,時常無端就一陣心亂如麻,思維紛亂,完全不受她的控制和束縛。
這一切都從他莫名其妙的出現開始。
然後,世界轉變得令她感到陌生和怪異。
先是那兩個萬惡的根源、罪惡的淵藪,魔鬼般的格和武出賣了她。
接著是她那個向來愛對人說教的老大,以及她那個熱愛自由和藝術,把女兒丟給曼丘本家,只顧自己享樂,完全不負責任的老媽,兩個人一起陣前倒戈,雙雙無條件的投效敵軍管樂齊,置她的感受於度外,把她當禮物的送給了他。
於是,莫名其妙的,她就成了他的未婚妻,是他打贏這一場戰爭的戰利品。
而更糟糕的是,她的心居然也在不知不覺中背叛了她,她的意識不受她操縱和把持,就連她身體也不顧一切的投靠他,害她只有用僅存的理智來支撐,努力的免除災禍的再次發生。
可是,對於前幾日的那一個吻,她禁不住一陣綺思遐想,整個人沉溺其中,無法克制。
想著他那柔軟而性感的唇,觸動了她內心深處最熾熱猛烈的情慾,僅僅是短短幾秒的接合,卻足以令她心神蕩漾,銷魂蝕骨般的侵襲著她每一根敏感的神經,讓她難以忘懷。
想著想著,她不自覺的輕笑了出來。
「你在想什麼?」
管樂齊突然在她面前出現,目不轉睛,饒富興味的欣賞著她這心不在的俏麗神態。
曼丘傑嚇了一跳,連忙掩住差點驚叫出聲的嘴,想到剛才自己腦海裡所出現的畫面,她窘迫臉紅的低著頭,不敢正眼瞧他。
「你到底在想什麼?」他重複問了一次。
「唔……不!沒有,我什麼都沒想,真的沒有……」這一說,她頭垂得更低了。
管樂齊邪邪的一笑,故意在她耳邊輕聲說道:「你是不是在想什麼好色的事?」
「沒有!我沒有!」
「你騙人,看你的表情,八九不離十。」
「我說沒有就是沒有。」打死她也不能承認。
「說一下嘛!這裡又沒有外人,只有我們小倆口,你要是還不好意思,輕輕在我耳邊說也行,快嘛!」他故意扯了一下她的衣袖。
「說沒有就沒有,你煩不煩?再煩我,我就揍得你滿地找牙,明天去牙醫那補牙。」
真不愧是最佳導火線,兩三句就可以把她的怒火引出,而且直線竄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