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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嘟嘟

  「乾杯!」她仰頭將杯中物一飲而盡。

  好一個不懂品酒的傢伙!她的舉動,在研璽看來,著實瘋狂,無奈卻拿她沒轍,更來不及制止她。

  哪有人把烈酒當白開水喝的?

  研璽雖不悅,但是,拗不過佳卉的堅持,他只好順從地舉杯,將琥珀色的液體灌進喉嚨。

  赫然發現,一口氣喝下一杯H.W.HARPER的感覺糟透了。

  但是,除了順著她,他又能怎麼樣?與其被一個任性刁蠻的女生找碴,倒不如忍忍就過了。餐後,研璽將「2」和「0」插上蛋糕,燃起搖曳的燭影。

  他為她獻唱了兩句伍思凱的「生日快樂」。

  「可以許願嘍。」他說。

  佳卉滿足地閉上眼,雙手合十,口中默念了好一陣子,彷彿有著說不完的心願似的。

  「許了什麼願?」他隨口一問,遞給佳卉一把塑膠刀。

  她沉默不語,只是笑。

  不知怎的,她的笑容,在昏黃的光影中,顯得異常詭譎神秘。

  「喔,別說了,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其實,他也沒有興趣探知她的想法。

  說實在的,研璽並沒有什麼胃口,再加上剛用完餐,肚子壓根兒騰不出一點空隙,只能敷衍地淺嘗即止。然後,開始後悔起自己竟傻得買了個鮮奶油蛋糕,弄得一嘴甜膩。

  他高舉雙臂伸了個懶腰。「佳卉,你多吃點。今天我有點累,先去沖個澡,然後送你回去。」浴室裡的蒸氣,多少滌去了疲憊,卻也薰得他難以言喻地煩悶。

  踏出浴室,研璽刻意衣著整齊,不似平日的隨性。沒想到,他不隨性,她倒隨性起來。

  當他的視線掃到佳卉,幾乎比剛進家門那一刻更震驚!

  她換上了一襲半透明的絲質睡袍,裡頭突兀的黑色內衣一覽無遺。見他愣在原地,佳卉丟掉手中的遙控器,對他擠出一個狐媚的笑,電視頻道「正巧」定在某鎖碼台,螢幕上的男女主角也「正巧」哼哼哈哈做著那檔子事。

  頓時一陣燠熱襲上研璽頭頂,但是,他明確地知道,這不是慾念之火,而是忿怒之火!

  他衝上前,關上電視,快得就像它會傳染致命瘟疫一樣。

  「佳卉,你這是在幹什麼?!」研璽克制住心中的不悅,盡量壓低嗓子。

  研璽的惱怒其來有自。當他見到佳卉這模樣,不自主便升起教訓人的衝動,他就像個看不慣妹妹浪蕩行為的大哥,將她導入正途是他責無旁貸的責任。

  佳卉在研璽心目中一直都像個小妹。雖然她任性、驕縱、放肆、不可理喻,他還是疼她。

  由於夏家和吳家是世交,從小三個人就玩在一起,研璽和俊良——也就是佳卉的哥哥,更是穿同一條褲子長大的換帖;小研璽八歲的佳卉,在他眼中,自然而然成了妹妹。自吳家父母在一次空難中不幸雙雙罹難之後,照顧這對兄妹的責任,研璽便義不容辭地攬在身上。

  而繼承龐大遺產的佳卉,憑著財富與美貌,追求者多如過江之鯽。無奈造化弄人,她大小姐就是偏愛研璽這種時而溫柔、時而冷酷的調調,早就暗暗發誓今生非研璽不嫁;只是研璽總是一再裝傻,從未試想過事情的嚴重性。

  佳卉就在俊良和研璽的寵溺中益發地變本加厲。尤其當她任性起來,簡直跟個討糖不成便捶胸頓足、嚎啕大哭的驕縱小孩沒兩樣。

  而現在這一刻,幾乎就要把研璽氣瘋了!

  他拔腿衝進房間,拎出西裝外套,怒不可遏地來到她面前,青筋突起地咆哮:「穿上!」強迫她聽命行事。

  只見佳卉先是一臉驚懼地杵在原地一動也不動,然後,淚珠滾落,研璽聽見了她的啜泣聲。

  真糟糕!研璽自認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女人的眼淚。見她哭得傷心,由衷的不忍瞬間攀上心頭,取代了原來的怒火。佳卉只不過是個不懂事的小女孩,他竟然氣得失去了理智,不由分說便暴跳如雷,對她大吼大叫。

  他懊悔地拍著她的背,說了千萬個抱歉。「佳卉……我……對不起……我不該這麼凶的……乖,別哭別哭……是我不對。」

  未料研璽的懺悔卻造成了反效果,原來的低聲啜泣頃刻間轉為嚎啕大哭。佳卉用力轉過身去,抽抽噎噎地解釋:「哥哥今天去約會不回家……人家……不敢……一個人住嘛!」她用雙手掩面,低垂著頭,身子不斷地抽動著。「沒想到……你居然這麼……狠心……連……收留人家一夜……都不肯。」

  研璽聞言,不禁亂了陣腳。原來,真是他錯怪佳卉了!

  心想今天是她的生日,而他這個作兄長的,不但沒讓她開心,還給她氣受,實在有萬分的不是!

  「乖,乖!不哭了。」他心疼地將她扳了過來,為她拭去臉上斑駁的淚痕。「是我不對,對不起。」他的心中,除了抱歉,還是抱歉。

  佳卉撲進他懷裡,攬緊他,卻還是哭個沒完。他也沒轍了,只好陪她手足無措地愣著、耗著。

  無意間,他碰觸到剛幫佳卉披上的西裝,咦?口袋鼓鼓的?!

  太好了!天無絕人之路!

  他伸手入口袋,拿出為她準備的禮物。果真佳卉的滾燙熱淚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她情不自禁抱住他,又叫又跳,忘情地在他頰上印上一個吻。

  就在佳卉雙手勾住他脖子的一剎那,他敏捷、不著痕跡地輕拉開她,柔聲說:「晚了,我明天還得上班呢,必須早點休息。」他微笑拍拍她的頭。「你先去洗個澡,我去幫你整理一下客房,嗯?」佳卉這才翹著嘴依依不捨離開他懷中,向浴室走去。

  待一切打理妥當,研璽覺得好疲倦,緩步回房和衣倒上床。

  這時,門被推開了。研璽突然一陣懊悔,為何沒有養成鎖門的習慣!

  他故意緊閉雙眼不動聲色,靜觀其變。

  誰料身旁躺下一個人,他再也裝不下去,轉身義正辭嚴說道:「佳卉,客房在隔壁!」

  她則是淡淡一笑,完全沒有離開的意思,一臉委屈地解釋:「人家……沒在外頭住過,不敢自己一個人睡……。」

  研璽一聽,實在一點辦法也沒有。累了一天,他更沒有力氣去思考。「唉!」他長歎了一口氣,「你可真麻煩。」他的聲音平淡和緩,沒有一點高低起伏。

  「研璽哥……。」她似乎準備解釋。

  「快睡吧。」他迅速背過身去,卻揮不開背後傳來的暖暖體溫。這種情況下,竟使他產生一種有悖倫常的罪惡感。

  雖然合上疲累的眼皮,研璽的腦子仍然不止息地運作著。

  他又憶起天芷的玲瓏胴體。天知道他多麼渴望現在躺在他身邊的是她!

  咬著下唇胡思亂想了好一陣子,研璽慶幸佳卉畢竟是不勝酒力的,她平靜和緩的呼吸頻率終於讓他鬆了一口氣。謝天謝地!酒精的威力,還好是發揮在這裡。

  研璽躡手躡腳下床,輕輕為她蓋好被。

  她的頸子上,歪斜著一隻蠍子。

  研璽朝客房走去。這次,他終於記得鎖上門。

  第五章

  天芷夢寐以求的時刻——就這樣來臨了!

  首次個展的會場迴廊,被夾道的鮮花妝點得熱鬧非凡。

  天芷簡直不敢相信!放眼瀏覽了會場四周量一幅幅的作品整整齊齊地掛在牆上,晶亮剔透的畫框玻璃,照照閃著光,輝映著天芷眸中濡濕的晶瑩。

  會場正中央,是她的最愛——「蘊」。

  畫裡的主角,是個微笑哺乳的母親,還有窩在母親懷裡滿足吸吮著母愛的小寶寶。母親雪白的胸脯襯著小嬰兒紅嫩的臉頰,柔和的色彩、乾淨的線條,流露出真摯的自然,純熟的筆法中,勾勒出感人的溫馨。

  從小失去母愛的天芷,不知鼓起多大的勇氣,才完成了這幅畫。畫中的母親,象徵慈藹的許院長,天芷在她無私無我的懷抱裡,從懵懵懂懂的小娃兒,蛻變為獨當一面的女人;許院長之於她,就如同再造父母般情深意重。

  當初天芷作畫時,幾乎是用著淚水去調色,就像是女巫施法,加進了眼淚,便加進了靈氣和魔力。這幅嘔心瀝血的作品,果然不負天芷的殷殷企盼,贏得參觀人士一致的讚賞和好評。

  天芷有幸擁抱這一切,曉君是不折不扣的大功臣!

  她早料到曉君靠得住,尤其當曉君拍著胸、當仁不讓地說:「我在商場上打滾了這麼久,多多少少與一些商界人士有過交情,畫展的瑣事交給我,包準妥妥當當,你只要專心作畫就行啦。」就像餵她吃了顆定心丸,為她解除了後顧之憂。

  曉君的保證,當然不是信口雌黃。結果證明了她的確有著呼風喚雨的本領,甚至幕後那些贊助者,還派了不少人來捧場,令天芷受寵若驚,又驚又喜。

  更讓天芷感動不止的,當然就是為朋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的曉君了!

  這個傻大姐居然一連請了好幾天假,義務到會場幫忙,不怕辛勞地到處搶事做;這會兒又像只花蝴蝶般穿梭在人潮間,拉了一堆人幫天芷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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