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睡吧,反正不急。
☆ ☆ ☆
雲南省邊境的一處森林。
夏若蘭萬萬沒想到她這「不急」讓她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抵達香港時,她先叫醒那不知已睡到幾重天的陳宇揚,好不容易拖著半夢半醒的他順利完成轉機,他依舊照常昏睡,而她則是了無睡意的對著窗外發呆。直到他們踏上雲南的土地,他竟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安排著接下來的路程和一切事宜。總之,食衣住行都全靠他打點,而她也在他承租的一輛小貨車中疲累的睡著了。連著數天,道路的崎嶇難行顛得她渾身酸痛不堪,而早晚溫差又大,她竟感冒啦!所幸他先前細心的準備了醫藥用品,否則恐怕還未抵達目的地,她就已蒙主寵召了。這一路上幸好有他。
病懨懨的走下小貨車,夏若蘭看見陳宇揚正忙著架設帳篷。這一刻,她更是深刻的體認到自己的生命中已不能沒有他。當然,早在她生病的這一路上,他的細心呵護與溫柔體貼早就令她恨不得馬上嫁給他。不過,那得回台灣之後再說嘍。
「蘭兒,你怎麼下來了?帳篷還沒搭好,你快回貨車上休息。」一看見夏若蘭的身影,陳宇揚慌忙放下手中的工作,衝上前去扶住她。
「我已經好多了,不需要再躺在貨車上休息。宇揚,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嗎?」夏若蘭窩心的搖搖頭。其實她只是輕微感冒,但加上一路顛簸不適,才會變得那麼嚴重。現在,感冒早已痊癒,剩下的僅是酸痛的身軀,不過他們已經抵達目的地,她也不用再受舟車勞頓之苦。一思及此,心情就舒暢了許多。而這一路上,她麻煩他實在太多太多了,說什麼她也要分擔一些工作以減輕他的負荷。
「你好好休息就是幫我最大的忙了。再說這些事情本就是我該為你做的,誰叫你是我的老婆呢。」陳宇揚溫柔的將她扶到一處濃蔭下,朝她眨眨眼。事實上,這一路行來,本就極不舒服,而她的水土不服曾在他猜想當中,只是當事情真的發生時,他簡直嚇壞了。偏偏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別說是帶她去看醫生了,且他們僅能待在貨車車廂裡過夜,幸好他出國時一定隨身攜帶各種醫藥用品,否則這後果實不堪想像。
「宇揚,謝謝你。」老婆?這麼親暱的稱呼霎時令夏若蘭紅了眼眶。這一刻,她覺得自己再幸福不過了。
「蘭兒,我們之間還需要謝這個字嗎?如果你真要謝我,回台灣後就馬上嫁給我,好嗎?」陳宇揚在心裡歎息,而在看見她微紅的眼眶時禁不住又是一陣心疼。這一生,他最不希望的就是看見她掉淚,他希望她快樂、幸福。
「好。」夏若蘭點點頭。
她不再猶豫,幸福是稍縱即逝的,而生命是如此短暫,她愛他呀!就算現在要她嫁給他,她也會答應。
「真的嗎?」夏若蘭毫不猶豫的回答,反倒讓陳宇揚有點不知所措。
「嗯。」夏若蘭堅定的點頭。或許他們認識的時間很短,可在這短短的時日中,他對她所做的一切已夠令她感動,而她卻什麼也沒有為他做。
「天啊!我真是太高興了!」陳宇揚又驚又喜的大叫。若不是礙於她還是個病人,他真想狂熱的抱她、親她!「蘭兒,你在這裡好好休息,我得去搭帳篷!」
「嗯。」夏若蘭乖順的點頭,看著他賣力的搭建帳篷,當陽光穿過枝葉照射在她臉上,她不禁抬眸望向天空,卻赫然發現這座森林奇特的景致……
「蘭兒,蘭兒……」搭建好帳篷並架起炊具,陳宇揚正欲走向貨車,就看見夏若蘭仰望著天空出神;順著她的視線看去,他不禁心頭一凜的忙叫喚她。老實說,這獨特的森林景象亦曾令乍見時的他備感神奇,可在發生若梅失蹤的意外後,這份神奇竟莫名其妙的轉換成詭異。但儘管詭異,這森林的確是拍攝影片的好地點。如今,景物依舊,人事卻已非。此刻,他心中竟有一股不祥的預感……
「哦,宇揚。」急促的叫喚聲拉回夏若蘭逐漸遠離的神智,緩緩收回流連的眸光,卻迎上他那擔憂的眼神和沉重的神情,一股山雨欲來的凝滯感讓她沒來由的感到不安。「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
「沒,你……在看這座森林嗎?有沒有什麼感覺?」看見她眸中的不安,陳宇揚暗斥自己的大意。想必是他臉上的神情嚇到了她,畢竟她的身體尚未完全康復,而她也可能還未意識到這座具詛咒色彩的森林。他必須保護她,不能引起她的不安。於是,他緩緩逸出一抹燦爛的笑容,希望化去她心中陡升的不安。
「這座森林好美哦,而這景象更是非常不可思議。」在看見陳宇揚臉上的笑容後,夏若蘭心中的不安頓時煙消雲散。看來他僅是和她相同的被這奇特的景象給震懾住,是她自己太多心了。雖然蔡明德曾說這裡被詛咒過,但她並沒有感覺到任何不對勁,只除了這奇特的景象。
「不可思議?怎麼個不可思議?可以說給我聽嗎?」陳宇揚頓覺心一悸!這的確是一座不可思議的森林,這裡所發生的事情的確也非常詭異,頻出狀況的鋼索、無月的十五之夜、那晚所發生的事,如今回想起來,真令人毛骨悚然。
「你瞧,陽光照射之處應該是非常明亮才對,但這座森林卻好像劃分成兩個世界似的一半明亮一半暗淡,就好像光和影。」夏若蘭邊說邊搖頭。天下萬物本就無奇不有,但眼前的景象確實奇異得有點邪門,甚至她愈看就愈想到蔡明德、想到若梅、想到詛咒……一座被詛咒的森林!此一想法浮上腦海,她不禁在心中打了一個寒顫,隨即排除這荒謬的想法。
「是呀,猛一看真像天堂與地獄。」陳宇揚打趣的笑道,可內心卻益發沉重。因為在接下來的日子裡,他們必須在這地獄中尋找若梅的下落,而那聖地的入口卻宛若消失在世間一般,教他們如何找起?
「天堂與地獄……」夏若蘭怔忡的說不出話來。多貼切的形容詞!就連她此刻都有這種感覺了。
「OK,欣賞完了,我們來佈置新房吧。」陳宇揚猛地擁她入懷。既然人都來了,就沒理由再逃避,而為了心愛的人兒和對若梅的愧疚,就算是地獄,他也要走一遭。現在還是先解決他們的民生問題吧。
「新房……」夏若蘭狐疑的望向已搭建牢靠的帳篷。新房?這明明就是帳篷,而她可不接受這帳篷就是她未來結婚用的新房,畢竟她的新房裡一定要有柔軟的彈簧床,至於帳篷……就當是提前蜜月旅行的愛之床吧。
「是呀,你剛剛不是說要幫我忙嗎?那你是要佈置新房還是要炊煮晚飯?你選一樣。」陳宇揚試著讓氣氛輕鬆活絡起來。要下地獄的話,也得等他們享受過一頓美食後再說吧。
「好,我選佈置新房。」夏若蘭美眸一轉,說出了她的選擇。
「OK,那我先幫你把東西從貨車上拿下來。」陳宇揚不疑有詐的朝貨車走去,不一會兒即抱著寢具走了回來,卻發現她已尋好一位置舒適的坐著,且在看見他後完全沒有起身的動作,他不禁困惑的問道:「老婆,該分工合作了,天都要黑了耶。」
「對呀,那你動作還不快一點,我的肚子好餓哦。」夏若蘭佯裝不解的催促,還是一動也不動。
「但是你不是說要幫我佈置新房嗎?」陳宇揚困惑的提醒她,她不可能這麼年輕就有健忘症吧?
「是呀,有什麼不對嗎?」夏若蘭張大明眸——很無辜的看著他。
「那你現在應該起身去整理,不是嗎?」陳宇揚決定明說,畢竟天色愈來愈暗了,而折騰了一整天,他非旦肚子餓,人也疲倦得很。
「你說帳篷啊?」夏若蘭假裝詫異的問道。
「是啊。」情形好像有點奇怪,陳宇揚狐疑的點頭。難道她是在捉弄他嗎?已從頭到尾他口中所提的新房除了這個帳篷,難道還有第兩個嗎?但在這種情況下,她沒道理會捉弄他呀。
「但那是帳篷又不是新房。」夏若蘭佯裝不解的看向他。看來他對她還真是完全的不設防。
「好啊,原來你真在捉弄我?!」陳宇揚終於知道自己被耍了,若不是兩手都拿著東西,他不修理修理那令人看得心癢癢的性感紅唇才怪。
「捉弄是有,不過我可不會那麼殘忍的讓你一個人做這個、做那個,況且是你主動開口要我幫忙的,可是請你明白一件事。」夏若蘭微笑著站起身。他既然已經發現,再裝下去就沒意思了,誰叫他硬是要把帳篷當作新房!
「什麼事?」陳宇揚一揚眉,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捉弄人還有話說?他倒想聽聽她想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