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過很多件事,卻不知道你所指何事?」鍾奕麟挑眉道。此刻在穆風臉上的神情,是不容他錯辨的愧疚與自責,同時亦確定了他來此途中的預料——秦關月肯定有和他聯絡,希望之光霎時照亮了他的眼眸。
「藍斯,可否告訴我,可曾想過她喜歡你嗎?」穆風靜靜地凝視他,半晌才提出心中的疑問。
「當然想過。」
「如果她不喜歡你,你昨晚的行為無疑與強暴犯毫無區別,而我嚴格說起來,或許應負百分之七十的責任。」穆風心情沉重地說。
「穆風,你並不瞭解事情實際的過程和真相,妄下斷語對我並不公平。我是不知道她到底愛不愛我,但是我很肯定地向你保證,她對我絕對、絕對是有好感。或許我的作法卑鄙了點,不過她是如此年輕又如此美麗,我愛她,當我第一眼看見她,我就深刻地感受到那一種特殊、奇妙的感覺;那種感覺我從不曾在別的女人身上感覺到,因此,我必須得到她,否則我會發瘋的。至於感情,是可以培養的,但是先決條件就是兩人一定要在一起。今天我如果不這麼做,我和她永遠也不可能會在一起,而她永遠也不會愛上我。你曾經有過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相信你一定能體會我想和她擁有天長地久般愛情的心境;相信我,我有把握讓她愛上我的。」鍾奕麟娓娓道出心中的想法。
「藍斯——我很明白你內心的想法,但是,愛情是不能強求的,況且她和你根本就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你真的認真思慮過你和她的未來嗎?今天就算非常確定她愛你,她也未必能接受你的生活圈;更何況你們的思想、嗜好完全不同,你豈能如此主觀的說你有把握?這種說法分明是不負責任的,更遑論她現在對你的感覺根本就是未知數。再說,你家方面三代同堂、三代單傳,你非得祈求上天保佑,讓秦關月一舉得男,好確保她在你們鍾家屹立不搖的孫少奶奶地位,否則,她的處境你應該會很清楚。現在,你還能說你有把握嗎?」穆風逐一剖析。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愛情的確不能一相情願。偉大的愛情往往因為一些稀鬆平常的芝麻小事而宣告瓦解。現在的秦關月,身心所受到的傷害尚可藉時間來療養,以後呢?他雖無法下判斷,不過可以肯定的,傷口絕非短時間內就能治癒的。
「或許你認為我太自私、太主觀,但是,我只知道一件事——我愛她,我非常愛她。或許你不能相信,也無法體會,當你愛上一個人時,你只想分分秒秒和她廝守,永不分離。我說得有把握,就是確認我的真心,我是真心地在愛一個人,除非她是睜眼瞎子才會感受不到;而你說的外在因素,它對真心不夠堅定的人才有影響。我好不容易才尋覓到的佳人,我不想失去她;這次我如果不把握住天賜給我的良緣,我想我這後半輩子,將會在孤獨和悔恨裡度過。」
「天哪!我真不敢相信你變了,你完完全全變了!你真的是鍾奕麟嗎?你真的是那個龍祥集團的總裁?」穆風實在無法相信耳朵所聽到的話語。那個冷漠無情的工作狂,睥睨商場,在商界呼風喚雨的商場悍將,會是眼前這位發表愛情宣言的人?是他所認識的藍斯嗎?如果是,愛情的力量也未免太驚人了吧!一個星期前,他還非常正常,但現在卻……
「我現在沒有心情和你開玩笑,你到底要不要幫我?」鍾奕麟臉色一沉。
「當你說完這一篇如此感人肺腑的話語,我能不幫你嗎?只不過,我不知道秦關月去了何處,你叫我如何幫你?我對她的認識,也僅限昨天的—面之緣。」穆風雙手一攤,愛莫能助地說。話說回來,他的煩惱並不下於他,該死的康亞倫!一得到他回國的消息,就迫不及待地休長假,也不管他是否能進入情況;單就鍾奕麟這一件案件,傻瓜也知道是燙手山芋。唉!鍾家的事情絕對不能插手,一旦插了手,就非得要有一個完美的結果不可,但現在呢?
「果真如此,那風神的名號豈非浪得虛名?你就別再妄自菲薄了。」鍾奕麟注視著他淡淡地說。若依他往日的個性,求助於人,還不如殺了他算了;但如今,為了秦關月,他管不了那麼多了。這大概就是愛情的偉大吧!
「風神早就成為過去式,希望你從今以後莫再提起;當然,好朋友一場,這件事我定會全力以赴。你要我如何幫助你?查她的去處嗎?」穆風神色陰鬱地瞅著他。「風神」所代表的意義不再是昔日的驕傲與榮耀,反而是提醒他該遺忘掉前塵往事——一段不堪提起的過往情事。
「這倒是其次,其實,我要你幫的忙非常簡單。」鍾奕麟有條不紊地從隨身的公事包內取出—張文件。
「這是……」穆風蹙眉地注視著遞到他手上的文件一看。
「麻煩借你的手寫三個字。」
「這是偽照文書的重罪,藍斯,你到底在想什麼?」穆風濃眉—挑,沉聲道。鍾奕麟分明是走火入魔,為了秦關月,居然不惜以身試法!當然,目前台灣的法律幾乎是為有錢人來制定的,不過,要一個曾經是非常優秀的公職人員做出違法的事,他的確很難辦到。
「穆先生,有一位吳小姐想見鍾總裁。」內線突然響起。
「見我?」鍾奕麟一呆。事實上,他今日的行蹤就連他的機要秘書都不知情,這人未免也太神通廣大了吧!
「她叫什麼名字?」穆風亦感困惑地詢問。「吳」這個姓氏,最近也常對他造成相當大的影響,「吳」在本地算得上是大姓嗎?
「穆先生,她沒說她叫什麼名字,她只說她是秦關月的朋友。」內線那頭傳來猶豫的聲音。
「穆風,請她到你的辦公室來,我想見見她,麻煩你。」鍾奕麟命令的口氣中不自覺地帶有懇求的意味。當他聽見對方所呈報的關係之後,或許上天在冥冥之中依舊是眷顧他的。
穆風無言地端詳了鍾奕麟一眼,對一個完全沉淪於愛情漩渦的男人,他還能說什麼?重要的是,他不再是他所熟悉和認知的同—個人了,阿彌陀佛!他衷心祈求自己不要變成像他—樣。想當年,他和雅荷相戀,也未曾像他如此這般瘋狂與異常……驀然,一張巧笑倩兮的臉孔浮現腦海;從昨天到現在,足足有二十四小時未曾見到她,原以為她今天早上會像昨天一樣來敲他的房門,結果……嘖!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他竟然無緣無故想起她?甚至還在期待她的出現……
「穆風……」鍾奕麟困惑地注視著陷入沉思之中的他。直覺告訴他,這傢伙似乎不太對勁,若非他急於搞定秦關月,否則……
「喔!」穆風猛然—怔地而回過神來;此時此刻不是他胡思亂想的時候,—個麻煩尚未解決,他不能再招惹別的麻煩。唉!不回國不就什麼事也沒了嗎?早知道回國迎接他的是這番混亂、繁雜的麻煩事,他會選擇永遠長住英國,老死不踏上此地一步,畢竟這裡曾給與他的全是傷心的「情」事——感情、親情……
「曾秘書,請那位吳小姐到我辦公室來,鍾總裁想見她。」
「是。」內線在恭敬的回答聲後切斷。
辦公室內的兩人相對卻默默無言,內心無不暗付著,這位吳姓女子來此究竟所為何事?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碰」的一聲,門被人非常粗魯又大力地從外往內推開,兩人不禁會心地互望一眼——這吳小姐不愧是秦關月的朋友,連開門的方式都如出一轍。現在的年輕女孩,舉止都是如此不文雅嗎?
「鍾先——穆風!?」吳倩玫一進入辦公室,只見沙發上的兩名男士一抬起頭,她不禁驚叫出聲——穆風!?她該不會看錯人了吧?他怎麼會出現在風神保全公司執行董事長的辦公室內?她不敢置信地揉揉雙眼再看——天啊!他人好好地坐在沙發上,嘴巴卻怪異地張著,雙眼則略微張大。
穆風簡直震驚得差點跳起來!這位吳小姐居然就是秦關月的朋友!台北市這麼大……天哪!難道命中注定他跟她就這麼莫名其妙地「牽」在一起?莫非這就是緣分?等等……什麼緣分?他早就心如止水,但腦海裡為何自動就竄進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和字眼?他八成是被鍾奕麟的異常給弄得連自己也不正常起來了。唉!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愛情瘋子者神經不正常嘍!
「你就是吳——」鍾奕麟迅速站起身。
「混蛋!你這個無情無義的傢伙,居然把我一個弱女子給扔在警察局就自行離去,你是不是男人啊?你有沒有良心啊?不顧我的死活,對我不聞不問,好歹我也是你的女朋友耶!哼!我媽說的沒錯,天下烏鴉—般黑,男人沒有—個是好東西,要怪就只能怪我自己眼睛脫窗,眼睛被蛤蜊肉給糊到。天哪!我的運氣怎麼這麼差?你……」無視於鍾奕麟的存在,她三大箭步就衝到穆風面前,一隻手插腰,一隻手則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並將遭到悲慘的禁足待遇和昨日孤單—人被遺棄在警察局的委屈與忿怒全一古腦兒地宣洩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