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天氣忽冷忽熱的,是頂容易感冒的,不過前兩天看你還好好的,怎麼說感冒就感冒,還一下子轉成肺炎,你也太不會照顧自己了。」他苛責著。席惜仍然保持沉默。
韓向陽終於發現她的不對勁,「怎麼啦!小貓!累了嗎?」他摸摸她的頭,還好沒有發熱。
「是啊!我是累了,好累好累。」她語氣虛弱的說。
「既然累了,就閉上眼睛再睡一會兒吧!我陪你。」
「你陪我?那……公司呢?」她真正想問的是,那蔣宜媛呢?
「早就請假了。」他輕鬆的笑笑,「不然誰照顧你?」
他抓起她的手,合入掌中,抵在下巴,「瞧你這麼不會照顧自己,真是教人放心不下,我看要是不把你娶進門,我是很難安下心的。小貓,你什麼時候打算嫁我呢?」
席惜瞪大眼睛,愕然的看著他。他向她求婚?那蔣宜媛呢?蔣宜媛怎麼辦?「我可是認真的,小貓,你打算什麼時候嫁給我呢?」他親親她的手指,眼裡滿是笑意。
他為什麼能夠那麼溫柔?若非那夜親眼所見,親耳所聞,她真會因韓向陽的求婚而雀躍驚喜,可是,已知道真相的她,只有滿心的疲倦感。
在愛情與責任中,他選擇的是責任。
其實,她也毋需意外的,不是嗎?韓向陽本來就是一個極有責任感的人。她該為這一點感到高興嗎?可為什麼她卻提不起勁來,只覺得好累、好累、好累……
是該結束了,她原本就只是一個配角,屬於她的戲份早就結束了,她是該下台一鞠躬,而不是抓著剩餘的光榮不放。
她已經沒有力氣周旋在他和蔣宜媛之間了。
「向陽……」她沉吟著開口了。
「嗯?」
「我們……我們分手吧!」終於說出了口,閉上眼,撇過頭,她不敢看韓向陽的表情,而在她心裡,只覺得一陣解脫感竄過她的全身上下,那種感覺,好像是某部分被囚禁的自己在這一刻終於被釋放了似的。
「你……你說什麼了?」韓向陽震住了,瞪著雙眼,不敢置信的看著她。他沒聽錯吧?她是在說……
席惜再度張開眼,清澈的眼裡充滿堅定——「我們分手吧!
「他曾經對我說過,他喜歡我的坦白,他可以不用擔心以後被我甩了,卻連理由都不知道。可是,到最後,我還是沒有給他一個真正的理由。我只是不想要他歉疚,他是很有責任感的人,即使他愛的是別人,可是他卻因為不願讓我受到傷害而賠上他的幸福娶我。我承認,在愛情面前,我是自私的,」席惜嗤笑一聲,有些無奈的說:「我從來就沒想過,我會在聖誕節的晚上,在陌生人的懷抱裡,說起我和他的故事。」
「不該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他喃喃的說。
「事實就是這樣。」她談笑回答。
「這就是你和……他分手的原因?」
「That'sjustthewaythestorygoes. 」她輕輕念了句歌詞。
「你會怨他嗎?」
「你怨你的她嗎?」她反問。
他馬上搖了搖頭,「不,我不恨。」
「我也是,我沒辦法恨他,也許多年以後,我會因為他曾給過我這麼一段美好的時光而感激他,不過,現在我太難過了,還辦不到。」
「我要修正我的話,」他突然這麼說,「我不介意當他的替身。」
席惜一怔,而後笑了,「謝謝,你真好,我從來就沒有告訴過任何人我和他分手的原因,連他都不知道。」
「他不追問嗎?」
「有啊!只是我避不見面。」她又笑了,卻有點淒切。
從她主動提出分手後,這一段時間內,韓向陽幾乎天天找上門來,固執的要求一個理由,而她卻避不見面,即使碰了面,也只是說,她覺得他們的愛已經到了盡頭,該結束了。
韓向陽那愕然且受傷的表情,恐怕她這一輩子都無法忘懷,那樣深刻的痛,好像世界在那一瞬間被她摧毀,她幾乎要錯以為他是真心愛她的,可這樣的想法太傻也太荒謬,她都親耳聽到地說他忘不了蔣宜媛。或許……他是愛她,但他最愛的還是蔣宜媛,而她早應該知道的。
那一日午後,他受傷的表情深深的烙在她的腦海裡,她好難過、好難過,可是她寧願讓他覺得受傷,也不要他背上背棄她的罪名,無法心安理得的和蔣宜媛在一起。
「不管你怎麼避不見面,如果他是男人,就應該想辦法找到你,問清楚一切。」他惡狠狠的說。
「問清楚了又如何,事實仍不會改變。」
「這是他欠你的。」
「不。」她猛然搖頭。「別說什麼欠不欠,他沒欠我,是我心甘情願的。」他還想說什麼,卻被她打斷了,「我們同是被人拋棄,雖然本來互不認識,卻在這個夜晚相識,互吐心事,這也算是一種緣分,是不是?同是天涯失戀人,你不覺得我們該好好慶祝一下?」
「慶祝?」他揚起眉。
「是啊!走,我帶你去一個地方,我們好好慶祝慶祝。」她捉起他的手,放開腳步,跑向長長的街道。
第九章
寂靜的冬日海邊,浪潮洶湧的喧鬧著,像個頑皮的孩子,不肯有片刻的寧靜。「哇啊——」她圈起手湊在唇邊,發洩似的用力喊了起來。
電影「情書」裡,女主角站在白雪皚皚的山頭,嘶聲吶喊著的心情,是否和她此刻的感受一樣?牽掛了三年的感情,到頭來卻發現自己只是某個人的影子,當她把那疊信件還給真正的女主角時,她又作何想法?她是不是也是想藉著吶喊忘掉整整三年的牽掛?
她找不到答案。
「給你。」她丟了一瓶在路上買來的啤酒給陌生人,自己也開了一瓶。「乾杯,祝我們失戀。」
「我可還沒打算放棄。」他抗議。
她則聳聳肩,「好吧!那就祝你早日成功的挽回她的心。」
「乾杯!」
冰冰涼涼的啤酒滑進了她的喉嚨,感覺甘甘澀澀的。
滋味還好嘛!她想。比起剛剛喝的那些調酒,倒是溫和多了,她又喝了一大口,沒一會兒,一瓶啤酒已經宣告空了。
「喂!啤酒的酒精濃度雖然不高,可是像你這樣不會喝酒的人,以你的喝法,還是會醉的,我可沒興趣再次幫你收拾善後。」他警告的說。
「你會幫我善後的。」她充滿自信的說,笑意盈盈,「其實,你沒有你說的那麼冷漠無情。」
陌生人愕然半晌,才嘴硬的道:「你倒試試看!」
冬日的海風寒得刺骨,她卻沒有絲毫畏縮,反倒是體內隱隱有一種脫軌的興奮感正叫囂著要奔湧出來。
「韓向陽,我要忘了你——」她對大海嘶吼。
忘了你……忘了你……忘了你……大海彷彿也模模糊糊的回答著。
「從明天起,我要把你徹徹底底的忘記——」
徹徹底底忘記……徹徹底底忘記……
「小心!」陌生人大喊,一把抱住腳步踉蹌的她。
席惜抬起頭來,對他傻笑,「你要不要也這樣發洩一下,很舒服的喔!」不知是酒精,還是心裡的興奮感作祟,她有些大舌頭了起來。
「你一個人瘋就夠了,總要有個人保持理智。」他瞪了她一眼,一臉不敢苟同。
「真掃興。」她嘟噥著。
「你慢慢瘋吧!恕不奉陪。」他轉過身去,想要走到岩石那兒坐著,才走沒幾步路,卻聽背後有水聲嘩啦嘩啦響起,跟著一股濕冷的寒意竄進他的頸間。他跳了起來,火速轉回身,大叫了起來:「你這瘋女人,居然潑我水。」席惜笑得樂不可支,一臉嬌憨。
「你完了,我非報復不可。」他惡狠狠的說,拔腳追了過去。
席惜當然不會傻傻的站在那裡等著他抓住她,她也馬上撒開腳跑了開去,無辜的喊:「我跟你鬧著玩嘛!」
「好啊!我也跟你鬧著玩。」他咬牙切齒的說。
原本純是為了報復的追逐過了沒多久便轉為嬉笑玩鬧,他們沿著長長的海灘玩起了你追我跑的遊戲,又笑又鬧的,像個小孩子似的。
也不知是誰先撲倒誰的,他們兩個突然跌成一團,在沙灘上滾了好幾圈,最後以陌生人疊在席惜身上作為結束。
這個姿勢著實有些暖昧,兩人互看了一眼,卻奇異的沒有尷尬的感覺,彷彿這一切是這麼天經地義,彼此都沒有動手把對方推開。
席惜也不知哪來的衝動,突然抬起臉,在他的唇上輕輕印下一吻。
這一吻沒有任何報褻,只有單純的感激,「謝謝你,帶給我這麼快樂的一夜。」陌生人不以為意的聳了下肩,「這種感激要是太多,我恐怕會想人非非。」『你不會的,你有你的心上人,才不可能對我有什麼綺念。
「你可別太篤定,我是男人,而你又是一個吸引人的女人。
「這是讚美嗎?表示我對你有著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