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噹!」的一聲,另一頭的電梯聲音響起,顯示有人到達七樓。腳步聲顯示來人是朝韓向陽的七樓之三走去,難道是他提早回來了?席借驚喜的笑了開來,匆匆撿回了柳丁,鞏向原來的方向,張口便要喊,卻聽到他那熟悉的聲音說:「你還好吧了『」還好。「另一個聲音回答。
席惜的笑容消失了,是蔣宜媛,她怎麼會在這裡!況且,韓向陽不是告訴她,他下班還得到工地去視察嗎?
她的腦袋亂烘烘的,完全無法思考,本能的縮回角落,那個位置由韓向陽和蔣宣媛的方向看過來是視覺上的死角,可由她這邊看過去卻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她看到蔣宜媛臉上全是淚水,把臉靠在韓向陽的肩上,神情顯得相當激動,而韓向陽的表情則相當溫柔,一手還扶著她的腰。
「待會兒你就在我這兒休息一下吧!我看你的臉色不太好,要不要我去找個醫生來?」
「不,不要。」蔣宜媛仰起頭,「我休息一下就好,你可不可以陪陪我,一會兒就好了,我……我實在不想一個人。」女強人的自信全沒了,此時的她看起來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韓向陽猶豫了下一才說:「好,我陪你一會兒。」
席惜一愕,摀住口。他要陪蔣宜媛,那她呢?他有沒有想過,還有一個她在等著他赴約?
「謝謝你。很抱歉,硬把你從工作中拉出來。」蔣宜媛一臉疲憊,「可是除了你,我真不知要找誰幫忙才好,我實在怕了他了,我們明明早已離婚,為何他還要來對我糾纏不休?」
「不要想太多了,宜媛。」
蔣宜媛卻激動了起來,「我真的好恨我自己!當年我怎麼會鬼迷了心竅,拋棄你,去選擇宋家祥那混蛋,我真是……」
「好了,那些早就過去了。」
「是嗎?真過去了嗎?」她猛然抬頭看向他,「向陽,你老實告訴我,當年我背叛了你,你還恨不恨我?」
韓向陽的臉上出現了一抹遲疑,「宜媛……」
「你恨我的,是不是?」蔣直接緊抓著他,「你知不知道,我比你更恨我自己,從嫁給宋家祥以後,我每天都恨我自己,其實,我從來就沒有愛過宋家祥,我愛的是你。向陽,我愛的人自始至終只有你!」她勾住韓向陽的脖子,又哭又嚷的。
韓向陽一臉震驚,一時之間,竟沒有說半句話。
席惜臉色慘白,緊緊摀住口,似乎不這麼做,她便會失聲叫了出來。
「你還愛我的,是不是?向陽,你還愛我吧?」蔣宜媛急切的問,聲音裡充滿希望。
「宜媛,我有小貓了。」他平靜的說。
「她不是問題。」她嚷,「她根本就不適合你,既不能幫你在事業上有所發展,也不夠獨立,像她這樣的女孩,只會阻擋你向前走的腳步。」她頓了頓,又說:「我知道你的責任感強,既然已經和她開始交往,就沒辦法拋下她,可是,你總要為自己著想啊,你總不能一輩子被她綁得死死的,置自己的理想與幸福不顧。」
「小貓會給我幸福的。」,「你是在騙自己,她怎麼可能給你幸福?能給你幸福的人只有我,她只會要求你不斷的付出,卻不知道你真正要的是什麼!我知道你一直忘不了我對你的背叛,所以你才會選擇她,選擇一個和我完全不同典型的女人,你的潛意識是在對我報復,是不是?」
「宜媛……」他的聲音充滿無奈。
「你敢說你的心裡沒有我的存在?」她逼問道。
他緊抿著唇,沒有開口。
「你說啊!告訴我你的心裡沒有我蔣宜媛,那麼我就放手,這輩子不再來纏著你。」她逼迫著他。
你說啊……你說啊……你說啊……一聲一聲的追問,撞擊著席惜的胸口。「我承認,」他開口了,「我是忘不了你……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蔣宜媛跳了起來,勾住韓向陽的脖子,聲音中充滿勝利意味,「你還是愛我的。」
她勾下韓向陽的脖子,激烈的吻住他,好似要把分隔他們的那幾年時光,藉著這一吻,全彌補回來。
韓向陽沒有推開她。
席惜的心,在那一瞬間完完全全呈現空白。
她兩次刻意製造的驚喜,結果什麼東西都沒上用場,反倒落得有驚無喜,這到底是怎樣的諷刺?
她的喉嚨緊縮,像要窒息了似的,差點便喘不過氣來,提在手上那兩袋食物突然沉重的教她無力負擔。悄聲的放下東西,她轉向安全門,順著樓梯,猶如一縷幽魂般的離開了,沒有驚動相擁在一起的那對男女。
***那一夜,她在台北街頭遊蕩了一夜,由東區走到西區,再由西區走回東區。
天際突然飄起了雨,一絲一絲的飛蕩在街頭,像透了電影裡頭荒謬的失戀情節。
漫無目標的胡亂遊蕩,在韓向陽的門口前聽到的一字一句不斷地在她耳邊迴旋著。
我承認,我是忘不了你……
他忘不了蔣宜媛,那她呢?他又當她是什麼?
是一時的動心,還是……填補空白而已?
她本來以為,在這一段愛情中,她是韓向陽的女主角,然而,臨落幕時,她才赫然發現,她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小配角而已。
淚水順著她的臉頰滑了下來,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回到家的,她只覺得好累,全身虛脫得甚至一絲力氣都提不起來,連衣服都來不及脫,她便倒頭埋進被窩裡。
不知過了多久,昏昏沉沉中,她聽到一陣刺耳的鈴聲響起。
天亮了嗎?鬧鐘好吵。
她想伸手按掉床頭上的鬧鐘,卻發現連這麼簡單的一個抬手動作,她都無法辦到。
她全身像被搾乾了似的,一點力氣也沒有,熱氣在胸臆間流竄;她好熱,可冷汗卻不住的冒著,喉嚨則乾澀得像要裂開來似的。
鈴聲還不住的響著,響得她心煩意亂,索性用被子蒙住頭把自己緊緊包住。好不容易,鈴聲終於停了,她鬆了口氣,再度沉人縹渺的睡夢中。
沒多久,鈴聲又響了,再次把她吵醒。
這是什麼鬧鐘,吵死人了!明天……明天她一定要把這個鬧鐘丟掉。她只想好好的睡個覺,為什麼它這麼不識相老愛擾她清夢?
刺耳的鈴聲堅持地喧囂著,席惜翻了個身,再度把自己埋進棉被裡。
停止,讓我睡覺吧!不要再吵我了。
鈴聲響了良久,終於停了下來,她鬆了口氣,在昏昏沉沉中,跌進無邊無際的深淵。
***醒來時,滿室的陽光讓她剛張開的眼睛不適應的再度閉上,花了會兒時間,她才習慣那有些刺眼的光線,張開眼來。可一張開眼,湧進她眼中的卻是陌生的雪白,她愣了下,想支起身,卻發現自己的身體虛弱得完全不受控制。「別起來。」一個聲音在她耳邊急切的說。
「你才剛醒,身體還很虛弱。」
她循聲看過去,又是一愕,「你……你怎麼……」
在她身邊的是韓向陽,他一向英挺的臉此時滿佈著疲憊的線條,眼睛充滿血絲,臉上也滿是胡碴,看起來好像熬了好幾天的夜,但那雙眼睛裡卻好似充滿了喜悅的盯著她。
「我很難看嗎!」他摸了摸自己的臉,很有自知之明,淡淡一笑,「你醒了就好,我馬上就去找醫生來。」
他起身,飛快的走了出去。
醫生?她好一會兒才搞清楚狀況,原來她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而那一夜的回憶同時湧回她的腦海裡。
沒一會兒,韓向陽帶著一名看來十分和藹的老醫生回到病房中,經過一番檢查過後,醫生笑笑說:「好了,人醒了就沒事了,不過你的身體還很虛弱,得住院觀察幾天;年輕人總以為自己的身體是鐵打的,也不好好照顧,把自己弄成肺炎再來住院,要不是你男朋友發現得早,你呀!現在可能已經在鬼門關外排隊了。」男朋友?還是男朋友嗎?席惜不著痕跡的瞥了韓向陽一眼,旋即又轉開視線。「醫生,她還需要注意些什麼嗎?」韓向陽問。
「注意營養。她剛醒,又打了好幾天的點滴,先給她吃一些流質的東西,免得傷胃,最要緊的是別讓她又發起燒來。」醫生交代了些注意事項,便收起診療器材走了。
韓向陽送走醫生,回到她枕邊,愛憐的輕撫了扶她的發,「你真嚇到我了。生病了也不告訴我一聲,你知道我那天一直等不到你的人有多擔心嗎?」那天他陪著蔣宜媛,還有時間擔心她嗎?她難過的暗忖。
「我等不到你的人,整個晚上一直往你家跑,不住的按電鈴,就是不見你來開門,我真怕你出事了;隔天打電話到你公司去,你又沒到公司上班,最後,我只好請鎖匠去開你的門,還好來得及。」
原來那晚響個不停的鈴聲是門鈴,不是鬧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