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繞過樹叢,佯裝只是漫不經心的在散步,慢慢向他逼近。
他們之間的距離隔了一排灌木叢只剩下兩、三公尺,近得只要呼吸大一點都能聽見。
那個人就在這樹叢的後頭,只要她一撥開樹葉馬上就能瞧見他是圓是扁。
刷!她撥開枝葉,後頭的人沒料到她會有這動作,吃了一驚,抬頭瞪著她。
執寧打量著他,這個人長得很高,濃眉大眼、粗獷的輪廓,五官、體型上看來都不像是元人的矮小精悍,可是他既會在這兒出現,一定跟他們也脫不了關係,也許是混血兒。
她打量著他,鐵烈也毫不忌憚地回視回去,這女人一雙杏眼不斷在他身上打轉,像在評估待宰的豬、羊。
他討厭這種樣子。
她的穿著應屬將相伯侯之家,難道她也是選妻大會上的人選?若是,為什麼城就近在咫尺卻不進城去,反而要一行人待在這兒。
「喂,你看夠了沒?」
發現自己瞧她瞧得太入神,連忙收回目光,可是,看到她同樣放肆無禮的目光,語氣便凶了起來。
「是你看夠了吧?」
遭到譏諷的挪揄,執寧放開手,原本握在手上的枝葉彈了回去,打上那個陌生人的鼻樑上,一道鮮明的紅印立刻浮現。
「喔!你——」
「哦!真是糟糕。」她滿臉抱歉的又抓住枝葉。「樹葉都被我打掉了。」
「你故意的!」他撫著發疼的鼻樑。
「我?我當然不是故意要破壞這棵樹,我只是想利用它來教訓一個偷偷摸摸無禮到極點的人。」
「我偷偷摸摸?」
「一臉賊頭賊腦的躲在樹叢後頭,這還不是偷偷摸摸?」
哈!笑死人了,這兒可是他的地盤,他還須躲?「這裡是私人地方,你們沒有經過這兒主人的允許聚在這兒,這才叫偷偷摸摸。」
「你瞧見這兒有立牌子說是誰的嗎?你看見這溪旁有用柵欄圍住嗎?你說這是私人地方,那我請問你這是誰的?」
「是我。」
「哼!別笑撐了人家肚皮,沒憑沒據就說是你的。」
執寧一向不主張暴力,連口角都很少,可是今天遇上他,她直覺的就想把他貶得一文不值,再把他驕傲的羽毛拔光。
在宮裡,他是老大;在這裡,卻被人形容像個小癟三。
鐵烈的憤怒從未這麼高漲,被人事為神祇的他是一國之君,受到這麼嚴重的侮辱,他豈能再沉默。
「喂,你快滾,否則我……」
喲!否則怎樣?執寧惡狠狠地蹬視來人。
瞧瞧他是誰呀?狂妄、自大的超級大白癡。
「你以為我怕你嗎?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我可是堂堂可汗的妻子人選,你算哪根蔥呀,想命令我?」
「你別作白日夢了,他就算眼光苒低,根本就不會看上你這種粗俗、野蠻的凶婆娘。」
「說的好。」她開始往後退,退到士兵那兒,吆喝一聲。「兄弟們,扁他!」
十五名士兵摩拳擦掌的接近這陌生人。
依鐵烈的武功,這十五個人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但是後頭那個沉默卻眼神犀利的男人他就不確定了。他警戒地盯著這些人,就要開打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急急響起,灌木叢裡跑出了一名身材矮小的男子。
看到可汗,術赤慌張地喊了半聲,另一半因為他的眼神而又嚥回喉嚨裡。」可——」「什麼事?」「有人急著找你。」
鐵烈詛咒了一聲,他現在可忙得很,哪有空理人。「又來了—個找死的。」「你先回去。」鐵烈命令著術赤。
「不行,她說要馬上見到你。」
「怕的話就走好了。」執寧故意激怒他,想看他惱羞成怒的樣子。
「馬在水源地那兒,你先牽它回去。」
「我不敢。」
「我叫你回去你是聽到了沒?我有事要辦。」
「這裡讓我來處理好了,我一定會叫人給他們教訓。」
「我的事還用不著你插手。」
術赤湊近他耳邊,嘀嘀咕咕的兩、三聲。「咱們先回去吧,怎麼樣?」
「好吧,我們先回去。」鐵烈聽從了他的建議,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他們有機會再碰面的,到時候,哼!看誰給誰好看。
「想落荒而逃呀?」
「你——」禁不起她的刺激,鐵烈又差點翻臉。
「求求你,別再跟他們一般見識了。」
「我們走。」他鐵青著一張臭臉,跟著術赤往上遊走。
執寧知道他氣得發火,若非真的有什麼重要事,他是絕對不可能輕易作罷。才剛到這兒,就跟人結下粱子,好像不大應該,不過,這也只能怪他活該,好好的話不說,偏要跟她作對。
「公主?」
今天的公主是魚機不曾見過的樣子,尤其是和那個男人說話的態度更是叫人意外。
「什麼事?」
「沒、沒事。」
「叫兄弟們收拾收拾,我們進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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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熱鬧的市集,執寧帶著金帖在引路人的帶領下來到皇宮的後方,佑大的草皮上搭滿大大小小五十餘座雄偉氣派的圓錐帳篷,帳篷的左方是一塊沙地做成的競技場,上面有各式各樣打鬥的武器和設備。
通過草皮,每座帳篷前幾乎都圍了人在打鬥,而且主角都是看起采塊頭很大的女人。
來到右後方的一座白色帳篷前,他們停了下來。
「諾娃凱族的公主,這裡就是你們未來七天所要居住的帳篷,對了,我好像沒看到你的女侍?」
諾娃凱是執寧當初所俘虜的那些元人的族氏,她什麼都想了,卻忘了小姐身邊該有女侍才對。
「呃……她、她在來的路上生病死了。」
「既是這樣,皇宮將會派一名女侍來服侍你,後天就是大會開幕之日,屆時,會有士兵帶領你們到位子上去,這裡是比武晉試的項目跟日期,最後請你們早點歇息。」
離去前,他看了一眼公主嬌小瘦弱的身子,這燕子般的體態能熬得過初賽嗎?
「比武晉試?」
待引路人離開,執寧打開那繫著紅色絲繩的紙卷,上頭列滿了各種武術的項目跟比試日期。
「公主,他說的話是什麼意思?」這不是單純的選親大會嗎?那麼,比試是做啥的?
「看來,這新娘人選是得經過層層的比武最後才決定。」從這張紙上所列,再到剛才一路上打鬥的那些人,她約莫猜出了大概。
「那怎麼行呢?公主會有危險。」
「是啊!」
「我們還是趕快乘機溜了。」一行人拎起行李已經做好離開的準備。
「我不走。」執寧硬生生地打斷他們替她想的辦法。
「公主?」
「你們忘了我們這次來的目的?」
「我們沒忘,只是你剛才也瞧見了外頭那些女人,個個看起來都是孔武有力,我們擔心……」
「擔心我會打不過她們、擔心我會傷了自己?」
「是的。」
「我要你們聽好,放一百二十個心,沒問題的,我不會讓那些女人把我打倒的。」
「不行。」他早說不能來的,公主就是不聽他的勸,魚機這次一定要力爭到底,讓公主打消這荒謬的念頭。
「魚機?」
「現在走還來得及,你無法猜測那些人會有多厲害,萬一你在比試當中輸了呢?」
「我不會輸的。」
他承認公主的武功很強,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萬一傷著了哪兒,他要怎麼對先皇交代。「萬一呢?」
「相信我,我從沒讓你失望過,記得嗎?」
「答應我,如果你戰不下去,就別逞強。」
「我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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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汗,已經查到了。」
術赤氣喘吁吁地在皇宮跑上跑下,當他找到可汗時,已是汗涔涔。
「她是誰?」
「她是諾娃凱族的公主,已經被安置在帳篷內。」
「很好。」鐵烈喜溢眉宇,這是這些天唯一聽到的好消息。
「需要屑下帶人去把他們抓起來嗎?」
「犯不著。」他等著想看她的表情,她見到他時的那張臉會是什麼樣子?他要好好的羞辱她一番,多日來,他第一次期待著選妻大會的到臨。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她居然侮辱了他,鐵烈要她付出十倍的代價,以消心頭之恨。
第四章
藉著黑夜,魚機遁人皇宮內察看地形。
由於後天的大會,層層的城牆內安置了許多守衛,慎防盜賊,這次夜探的主要目的是為了找尋那狗皇帝的寢宮在哪兒。
魚機還是違背了公主的吩咐。理智與內心在交戰著,於公於私,他都不能讓她傷到分毫。
最後,還是由他除去狗皇帝這辦法最好,所以他趁著大家都睡了,溜出帳篷。
皇宮內的迴廊、走道迂迴難繞,好幾次都差點碰上巡邏的元兵。
「到底是在哪兒?」魚機考慮著要不要找個人來問問。
一隊巡邏兵正朝著他過來,魚機跣上懸樑靜待他們離去。
「聽說可汗現在正在東邊的書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