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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頁     丁潔兒

  「哦,是嗎?能夠介紹我們認識嗎?」還說不瞞你,簡直睜眼說瞎話,他袁暮青才不會有他這種無惡不作的朋友呢!

  「改天吧,律子應該帶我們準備好車子了。還是你想先去看看珍珠養殖場?」

  「客隨主便,你怎麼說怎麼是,我沒意見。」事實上他根本沒興趣看什麼珍珠養殖場。想見羽文一面倒是真的。

  「那我就自行安排行程羅。」何欽瞇著眼笑得詭異。

  袁暮青也同樣在心裡算計著--他該從何處著手才能逮住何欽的狐狸尾巴?還有,桑園之宴他能否一嘗宿願再見伊人一面?

  怎麼回事?他頭昏腦脹得厲害。袁暮青迷迷濛濛的睜開眼,一時之間他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搓揉著發疼的心和額際,他很快的打量屋內的擺設,在桑園的片片斷斷,一點一滴慢慢的匯入他的腦海。

  他很失望,因為桑園並沒有他預期的那個人,是他自己多心了。因為失望所以他多喝了幾杯,想不到日本酒的後勁這麼強,當他起身想告辭時才發現自己的不勝酒力。

  不用猜測,他一定是醉得不省人事,所以才沒印象自己是怎麼躺進這張大床的。那麼……他會不會酒後吐真言,洩了自己的身份?慌忙的將手移往嘴唇,呼--幸好,假鬍子還在。

  應該沒露了什麼破綻吧?否則他怎還能安然的躺在床上?何欽若發現他就是袁暮青,恐怕他早已見閻王去了。他逐一分析道。

  啊--糟了!現在什麼時刻了?他一直沒消息,阿迪只怕急成熱鍋上的螞蟻了。

  匆忙的翻開被褥,一陣嗆鼻的濃烈香水味從忽然開啟的門縫裡竄了進來,然後律子勻稱的美麗身軀呈現在他的眼前。

  「醒了?」律子的媚眼在他的俊臉龐游移不去。

  「嗯。」袁暮青擰緊雙眉--因為律子那令人渾身不舒服的香水味。

  可是律子卻誤會他是宿醉未醒。「別勉強起床,頭很疼吧?」說著說著她修長的手指便自動自發的幫他按摩著太陽穴。

  「謝謝。現在幾點了?」不著痕跡的躲開她的碰觸。

  「下午三點。」律子一點也不以為意。

  「什麼?!下午三點?哦,老天?」他未免也醉得太離譜了吧!

  「方先生和人有約?」律子遞上一杯熱濃茶。

  「不是,只是懊惱自己。」不管律子的意圖為何,只要是何欽身邊的人他都得小心應付。「何……岡田先生呢?」

  「他正在忙。」律子有所保留的說,其實何欽的毒癮愈來愈重,三天兩頭的便需要打上一針,十分鐘前他的毒癮又犯了。

  「這樣啊。我如果不告而別也太不禮貌了,不如……岡田夫人在吧,我向她告辭也一樣。」也許能在律子的身上問出一些羽文的近況。

  「哪有什麼岡田夫人?岡田先生還沒娶妻呢!」

  「怎麼可能?!他不是……他年紀也不小了。」他險些失言,只因這個震驚實在太大了。

  「他啊,年紀是不小了,可是命也不長啊。再說依他喜新厭舊的個性,想要定下來根本不可能。我在他身邊也待了三個多月了,頂多再個把月就會有個比我年輕的女人頂下我這個秘書兼情婦的工作。」律子對何欽的怨言也頗多。

  「他這麼無情?看來是我的資料有誤,我的資料上記載著他在台灣結過婚。你確定岡田先生沒老婆?」袁暮青佯裝納悶。

  如果何欽不曾結婚,那麼羽文所嫁的難道另有其人?而如今又在哪裡?他一直以為她跟著何欽遠渡重洋定居到日本來了,這趟日本之行他也滿懷希望期盼能再見到她的倩影,想不到頭來還是一場空。

  「你對我的老婆這麼感興趣嗎?」何欽不知何時進了房門,他突然的插入這句話著實嚇了房內的兩人一大跳。

  「岡田先生……」律子的臉色大變,何欽一向喜怒無常,方纔她咒他來日無多不知被他聽見了沒?「律子,泡壺茶吧。」何欽平淡的語氣讓人猜不出他的喜怒哀樂。

  「岡田先生別誤會,我只是覺得律子小姐滿不錯的,如果岡田先生尚未娶妻,何妨讓我做個紅媒。」袁暮青硬是拗了下來。

  「方先生不是也尚未娶妻嗎?如果你對律子的印象這麼好,何不把她定下來?」何欽依樣畫著葫蘆。

  「君子不奪人所好,岡田先生就別尋我開心了。」袁暮青臉上陪笑,心裡可全不是那回事兒。磋!跟他來這套!律子的品味他簡直不敢恭維。

  讓兩個男人這樣讓來讓去的,律子心底挺不是滋味,只是在何欽面前她還不敢造次,擔心何欽會秋後算帳的她只好乖乖的升火煮茶。

  「女人,只要有錢,要幾個有幾個,沒什麼奪不奪人所好之說。」何欽明擺著他的財大氣粗。

  「你的意思是只要是閣下看中意,不管那女人的意願如何,你都勢在必得?」何欽的說法讓袁暮青相當反感。

  「沒錯。」何欽倒承認得大方。

  「即使那名女子心中另有所屬,你照樣會強取豪奪?」這回,袁暮青直接表露他的不屑。

  「通常只要我想做的事,沒人阻止得了我。」當然,並不是沒有例外。桑羽文那女人能在重重封鎖下逃離他的掌握便是例外之一。

  「你不怕報應嗎?」袁暮青腦海裡突地有了念頭,當年羽文執意和他分手是不是受了眼前這無賴的威脅?

  「報應?呵!報應到底長什麼樣子我可從來沒見過。這兩個字只是宗教信仰用來混騙人心的說詞罷了。」

  真的是話不投機半句也嫌多,袁暮青早知道這人是不可救藥了。「我一夜未歸,住在飯店裡的朋友一定等得心急,不如我改天再來拜訪,打擾了。」還是先回飯店和阿迪商定一下對策,既然確定羽文不在何欽身邊,他已經沒有什麼顧慮了。

  「不多留一會嗎?我還有好多人生觀想和方先生切磋一下呢!」

  「不急在這片刻嘛,來日方長。」袁暮青敷衍道,起身準備走人了。

  「是來日方長啊!八、九年都過了,哪在乎這一時半刻。」何欽話中有話的給了袁暮青一個暗示。

  原本已邁出步伐的袁暮青霎時頓住了腳步,「你……」何欽發現了什麼嗎?他暗忖。

  「方先生,不,我該叫你袁先生才是。」何欽白了他一眼,對於袁暮青錯愕萬分的表情十分的滿意。「我千方百計想除掉你,今天既然你自投羅網而來,我哪有讓你全身而退的道理。你是插翅也難飛了。」

  「為什麼?是因為羽文嗎?」

  「我讓你們消遙快活的日子也太久了。」何欽摸出一把滅音槍抵上袁暮青的眉心,「你先去陪你父母敘敘舊,等我找到羽文那小賤人一定會大方的送她過去陪陪你們解解悶。」語意中何欽已然承認袁暮青的父母是他設計謀殺的,而且連他也不曉得桑羽文目前身在何處。

  「你第一眼便認出我來了嗎?」袁暮青困惑道。

  「只是有點懷疑並不是很確定。你很想知道哪裡出了岔是吧!在桑園裡你的確表現得無懈可擊,但你的酒量太差。在送你回來的車裡,你不斷的低喚著羽文的名字--」

  原來如此。「那我是不是還得感謝你沒卒下殺機?」

  「毫無反抗能力的獵物殺了是有那麼點掃興,怎麼樣?你想求饒嗎?跪下來舔我的腳趾頭我也許會考慮考慮。」何欽趾高氣揚的眸睨著。

  袁暮青反倒露出笑容,「這倒是個不錯的建議,不過我並不打算這麼做,何況你也沒機會了。」

  「你……」何欽納悶的望著袁暮青有恃無恐的雙眸,淺藍的隱形鏡片裡倒映著律子的臉龐。他狐疑的回頭,早已站在他身後的律子抓著一直針筒直直的戳進袁暮青看準時機緊拽住他不放的手臂。「律子,你……這是……」他恐懼的眼瞪得好大好大,一向對他唯唯諾諾的律子竟然胳臂兒往外彎!

  「沒錯,是你最鍾愛的古克儉,感覺還舒服嗎?」她用了好幾倍的劑量,再加上何欽先前才剛打完一陣,只見何欽的嘴角抽搐得變了形,奄奄一息的癱軟在地只剩絲絲游息。

  「你為什麼要救我?」按理說他和律子也不過剛認識,何況他對律子客套得近乎……輕視吧?律子不會毫無知覺的。

  「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我是看不過岡田的無恥作風,平日作威作福欺負像我這種靠男人吃飯的女人也就罷了,連好人家女孩也吃干抹淨,這種男人死一個便少個禍害,沒什麼好惋惜的。」律子十分江湖的說道。

  「可是……你怎麼善後?」這算是「七逃人」的獨特作風嗎?看來他還嫩得很,袁暮青十分感慨。

  「放心啦,岡田原本就嗜毒,如今他死於用量過多並不會太讓人疑竇。這裡的事你就別管了,趕快回台灣找你的愛人要緊。」律子熄掉原本準備泡茶用的爐火,嘶嘶的瓦斯氣緩緩滲入空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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