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拿昨天的事來說吧,要不是那個叫亞力士的男人眼明手快拉了虹虹一把,此刻躺在醫院裡的大概就是她了。
想到這兒,袁暮青原本微擰的濃眉更是打上了好幾個解不開的結。
虹虹一向被他看得緊,據他所知虹虹並沒交男朋友,可是這個叫亞力士的男人卻……是虹虹刻意瞞著他結交的朋友?或是另有玄機?
不管怎樣,他不能冒一絲絲的險,故意激走在醫院休養的亞力士雖然卑鄙了點,但這個男人失憶得太過巧合,他不能單憑虹虹的片面之詞就相信他對虹虹全無殺傷力。為了亞力士的不告而別,虹虹和他嘔氣到現在,哎!為什麼煩心的事總是一樁接一樁?
敲門聲枝回了他的思緒,他瞧了眼手錶,深吸了一口氣提了提神,先前在他臉上的落寞瞬間掩去。
進門的人是楊哲。「早,大哥。」
「今天起得這麼早?」袁暮青淺笑道。要是他猜得沒錯的話,準是虹虹這被寵壞的丫頭一大早就跑去擾人清夢,搞不好還打鴨子上架的硬把人家拖出門切磋一頓武藝了吧!
楊哲靦腆的搔搔頭,所有認識他的人都知道,他對虹虹真的沒轍,不過,這不是他大清早跑來見袁暮青的目的。
「大哥,我們調查了這麼多年的事終於快有結果了。」楊哲興奮異常,追查多年謀害大哥雙親的兇手一直是他們幾個兄弟多年來努力的目標,如今撥雲見日,他相信大哥連日來的抑鬱定會一掃而空。
「哦。」袁暮青的神情出乎想像的冷淡。發現父母死因有疑已經是五年前的事了。
「我們鎖定的那個目標並不是主使者,你一定猜不到我追查到的主使者是誰。」楊哲難得有興趣賣關子。
「是何欽嗎?」
「啊!大哥早知道了?」楊哲眼珠子都快跳出來了。
「只是猜測。其實我懷疑虹虹遇襲也是他一手包辦的。」
「那個叛徒!我真想把他的頭砍下來當椅子坐。」
「殺人得償命,何苦?」天知道他有多想親手宰了何欽那個王八,但他不能不為羽文多做設想。
「大哥!」楊哲惱著火,「你的意思是不報仇了?!」
「何欽跑去日本了不是嗎?」半年前何欽走私毒品被警方查獲便潛逃出境,據他暗查,何欽是躲在日本,甚至改名換姓了。羽文跟著他想必日子過得並不安穩。
「難道就這麼算了?」
楊哲氣惱的一句話問進袁暮青的心底。難道他真的就這麼算了?血海深仇竟教兒女私情牽絆住,他百年之後將以何顏面見已逝的父母?
「再說吧!我們又查不到何欽的地址。」他試著安撫楊哲的怒氣,兄弟們把他的血海深仇看做是自家的事,他真的感動,但他實在不想再提那段愛恨情仇的往事。
「可是我們……」
突響的電話鈴聲介入了他們之間的對談,楊哲很識相的結束對話退身而出,他知道那支電話是霍門的專屬號碼,也就是說他的大哥現在有要事在身,不管待會兒談話的內容重不重要,他都不該「竊聽」。
袁暮青給一個讚許的微笑,楊哲的恪守本分真的無從挑剔。
待楊哲將門完全帶上後,袁暮青握上了話筒……
「袁暮青。」他報上姓名。
電話那端傳來蒼勁低啞的嗓音,「小伙子,是我。」
「霍老!」袁暮青有些微驚,霍門的門主霍如松已經很久不再管事了,怎會……
「有空嗎?我想和你聊聊……」
※ ※ ※
如果真的只是聊聊,那他也就不必如此苦惱。坐在飛往日本的飛機上,袁暮青心情相當沉悶。
那天他只身前往西子灣會晤霍如松,他相當清楚霍老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但他怎麼也想不到霍老竟堅持要他做這趟日本之行。
霍老會知曉他在調查父母車禍的真相這件事他並不詫異,畢竟他是霍門的門主,耳目眾多是必然的事。
然而,再怎麼說這也是他的私事,而他一向是公私分明。如果真的有一天他必須和何欽做個了斷,那麼他會先卸下南霍門的擔子。只是他沒想到霍老會推他這一把,在他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情況下,他實在沒把握見到何欽時會不會受自己感情的羈絆,忘了霍老一再交代他只要取得何欽販毒的證據,讓他繩之以法就算清理門戶了。
再者,如果他見到了羽文呢?是逃?是避?還是把她搶回身邊?若是她開口要他放了何欽一馬,那他又該如何?
天!他實在不該來這趟日本!當時他應該堅持回絕霍老的「命令」,只是渴望再見到羽文一面的衝動讓他猶豫了。所以他能怪誰?讓自己陷入進退兩難局面全是他的咎由自取啊!
「大哥?」堅持同行的阿迪喚著閉目沉思的他。
「嗯?」
「系安全帶,飛機要降落了。」
「到了!」他的思緒飄得太遠了。
「下機時別忘了加件外套,外面正飄著雪呢。」袁暮青一路上的失神恍惚阿迪全看進眼裡,只是他單純的以為大哥正為虹虹和亞力士的事煩惱憂心。
「哦--」他隨口應著,眸光飄向機窗外覆著白雪的島國……
羽文……這樣的城市你不覺得冷嗎?
※ ※ ※
一身的西裝革履,袁暮青戴著有顏色的隱形鏡片,再貼上遮至上唇的假鬍子,現在他的身份是中美混血兒--喬治·方。
「我知道,你在飯店等我,和楊哲保持聯絡,小心保護虹虹。」袁暮青邊戴皮手套並交代道。
「虹虹的事楊哲絕不會置之度外,你的安全才是我們擔心的焦點。還是讓我陪你一起去吧!」
「我怕你去了壞事。」
聞言,阿迪臉色一沉。
袁暮青略揚唇形,他拍拍阿迪的肩,「和你開玩笑的,別這麼認真。」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
瞧阿迪一臉的興奮,袁暮青真不忍心潑他冷水,但是……就是因為有危險,所以他不想讓阿迪隨行。「幫忙看好行李、護照。東西丟了我可會心疼哦。」他還在抬槓。
「大哥--」阿迪好懊惱。
「行了,我讓櫃檯幫我叫了車,應該已經等在飯店大門口了。」袁暮青灑脫的踱向房門口。
「大哥,如果覺得事情不對勁就別勉強,我們還可以從長計議。」阿迪提醒道。
袁暮青朝他揮揮手,什麼話也沒說,逕自帶上房門。
他真的不知還能說些什麼,畢竟謊言說多了也會心虛的。他明明毫無把握,心底明明懸著不安,在這個時候他沒有多餘的力量去「安撫軍心」。
計程車司機按著地址將車停在一座大宅的前面,袁暮青尚未下車,門口的警衛已上前盤查。
袁暮青抬眼望去不禁苦笑,這個何欽到底做了多少虧心事?光是一個大門就動用四個大漢站崗!
何欽的排場做得挺大的,一層一層通報上去,袁暮青足足在樓室裡待了十分鐘。
「方先生?!不好意思,我沒料到你來得這麼早。」何欽客套的握手致意,打量別人的眸光可謂無禮之至。
「哪裡,哪裡,是我來得唐突。」袁暮青跟著虛偽應對,也有點懷疑何欽是不是認出他來了。
「方先生這趟打算停留多久?」
「看情形而定……」嗆鼻的香水味教袁暮青忍不住回眸看向推開門扉而入的女子。
「我是不是打擾到兩位了?」婀娜多姿的女子款步而入,她挨在何欽的身邊偎著,一點也不介意在陌生人面前貶了身份。
「律子,向方先生問安。」當中袁暮青的面,何欽摟上律子的纖腰。
「幸會。」袁暮青直懷疑自己是不是誤闖酒家了。不過何欽毫無顧忌的當眾摟著女人讓他為羽文暗抱不平。「岡田先生,如果你另有要事我改天再來拜訪。」既然這名律子小姐在這裡現身,那就表示羽文不可能在此露面。他心裡暗忖道,卻驚愕的發現他把見羽文一面當成是這趟前來的目的了。
「方先生別誤會,律子是我的秘書。何況方先生遠道而來我都還沒盡地主之誼呢!律子,向桑園訂桌酒席,我要陪方先生好好喝一杯。」
「岡田先生太客氣了。怎好意思讓你破費。」袁暮青嘴上婉拒,心裡卻教桑園這兩個字翻攪得波濤暗湧。桑園?羽文會不會就在那兒?
「怎會!我和你好像挺有緣的,套句中國的成語就叫一見如故,我們以前是不是在哪兒見過面?」
「不會吧!這是我第一次來日本,除非岡田先生到過台灣。」袁暮青提高警覺的說道。
「不瞞你說,我是道地的台灣人。」
「真的!我以為你是日本人呢!」何欽的意圖讓袁暮青一頭霧水。他當真是對他不設防,抑是另有所謀?
「那方先生呢?」何欽睨了他一眼。
「什麼?」
「你的眼珠子不是黑色的。」
「是啊,我是混血兒。」何欽比他想像中精明。
「不瞞你說,你長得和我一個朋友很像。」